第6章 殘酷月光
第6章 殘酷月光
在去往雲崗送貨的路上,全程走高速,中途只下了一次服務區
平時徐秦一個人出車送貨,除非是長途,不然很少會下服務區,但這次是和鐘玉一塊。
他照顧到鐘玉,中途在服務區停了一下,他知道鐘玉一直在憋尿。
因為鐘玉時不時就問什麽時候到,還有多久到。
其實鐘玉并不是一個經常要跑廁所的人,只是早上吃早餐的時候,面湯有點鹹,吃完後喝了不少水,這樣一來就造成要頻繁上廁所的現象。
她以為自己能撐到目的地,事實上她做不到,而且她不太好意思讓徐秦停服務區上廁所,怕因為自己耽誤他的工作。
正當她痛苦萬分時,徐秦在服務區停了車,這讓鐘玉有些驚喜。
徐秦慵懶地靠在椅背:“我抽口煙,你要廁所就去。”
鐘玉哦了聲,忙不疊地去了廁所。
從廁所出來,徐秦的煙才抽到一半。
車窗開着,拿煙的手擱在車窗外,灰青色的煙缭繞着最後散盡。
鐘玉坐回車裏,木木地偏過頭看着徐秦,沒有說話。
徐秦猛抽完最後一口,摁滅煙頭,将煙頭碾進車裏的煙缸。
車裏的煙缸其實就是用礦泉水瓶切割出底部,裏頭墊着濕煙,自己做的一個簡易煙灰缸。
“扣安全帶。”徐秦提醒鐘玉,說話時口腔隐約有煙草醇烈的味道。
鐘玉轉頭去拉安全帶,邊扣邊說:“應該沒有耽誤你吧。”
“沒事。”徐秦輕聲安撫着鐘玉,他知道鐘玉在想什麽。
車子再次踏上去往雲崗的高速。
快到雲崗時路況有些不好,行駛有些緩慢,最後在高速收費站堵了一會兒。
下高速後,徐秦一腳油門開到目的地。
在卸貨過程中,鐘玉在不遠處的便利店裏坐着等,隔着玻璃看着徐秦和那邊的人有說有笑,相互遞煙。
鐘玉百無聊賴地手托着下巴,目光悠然地大大街上掃視游蕩,時間悄然地流逝。
手機忽然響了,是徐秦的來電。
鐘玉笑着接了電話,目光落在不遠處街口站着的徐秦身上。
“你在哪兒?”
鐘玉看着徐秦說:“你看到你對面的便利店了嗎?”
徐秦目光移到便利店,與鐘玉目光相觸,鐘玉嬉皮笑臉。
電話挂斷,徐秦往便利店走來。
鐘玉跳下高高的圓凳,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徐秦了。
“你忙完了?”
“嗯。”
“那接下來要幹嘛?”
徐秦擡起手來看手表:“該吃午飯了。”
鐘玉并不餓,但到了飯點就該吃飯:“那我們去吃什麽?”
“快餐。”
平時出車送貨在外地,徐秦都是吃十幾塊二葷一素,還有例湯送的那種快餐。
這附近有不少快餐店,現在又正值飯點,來往吃飯的大多是周邊工地的農民工和周邊寫字樓上班的白領。
徐秦挑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幹淨的館子,買了兩份中規中矩的快餐。
剛吃兩口飯就有電話打進來,徐秦又出去接電話了。
鐘玉坐在餐館裏,周圍人聲鼎沸,形形色色的人在旁邊進進出出,獨她靜寂地坐有一角,目光隔着一層沾着油漬油煙的玻璃推拉門跟随着門口的徐秦。
徐秦打完電話回來,見鐘玉飯菜都沒動,不由問她為什麽不吃。
鐘玉說等他。
徐秦有些哭笑不得:“都涼了。”
鐘玉拿手放在飯菜上感受了一上騰起的熱量與溫度,說,:“還好,還溫的。”
“我們一會兒吃完飯回去嗎?”鐘玉問。
“我還要出趟貨。”
剛才徐秦接的電話就是公司那邊,在雲崗這邊還有一批貨,正好今天徐秦跑雲崗,就讓徐秦順手送了。
目的地就在雲崗市內,不過是在郊區。徐秦算着時間,大概下午四點多才能搞定。
“吃完吃飯,我給你開個房間,你睡個午覺,我忙完再帶你回家。”徐秦說。
“為什麽不讓我跟我。”
徐秦喝了口湯,皺了皺眉,紫菜蛋花湯的味精放多了,鹹了。
“你眼皮都快耷拉下來了。”
鐘玉摸了摸自己眼睛。
昨天晚上失眠,沒睡什麽覺,早早又起來做早餐,跟着出車,說實話,鐘玉确實是犯困了,而且在來的路上,鐘玉打了不少哈欠,每次打完眼睛都濕潤潤的。
徐秦早就發覺鐘玉犯困了。
鐘玉低頭吃飯,沒說話了。
…………
由于不會太長時間,鐘玉讓徐秦給自己開的是鐘點房,徐秦依了鐘玉。
飯後,徐秦送鐘玉到賓館後這走了,鐘玉在三樓房間窗戶目送徐秦的車子駛離視線才拉上窗戶和窗簾。
她是真的困了,一躺下就睡着了,但這覺睡得并不安穩。
她做夢了,是一場惡夢。
夢裏的自己還在父親那裏生活,那天她像平常一樣,洗澡回到房間。
房間關着燈,她進房間順手去開燈,發現燈沒亮。
忽地黑暗中一個魁梧的男人竄了出來,徑自撲向自己。
鐘玉吓得尖叫,卻不料被那人捂住口鼻。
男人力大無窮,讓鐘玉推到床上,瘋狂地撕碎鐘玉的衣服,并壓住她的手腳不讓她動彈。
“不要………”她喊得聲嘶力歇,顧不上什麽,梗着脖子,發瘋一樣咬住那男人的耳朵,一直到在溫熱帶甜腥氣息的黏稠液體流出來才松口。
松口那一瞬,硬如木板的手掌猝然扇在鐘玉的臉上,她被扇倒在地,嘴角迸裂滲出血來。
窗外猛地掠過一絲閃電,沉浸在夜色的城市登時被白色的電光照亮了幾秒,複又陷入黑暗。
随着電光的落下,一道驚雷轟鳴劈了下來,仿佛震得半座城市都顫抖了幾下。
鐘玉從地上爬了起來,推開男人跑到了客廳。
家裏一個人都沒有,父親不在,李阿姨和她兒子也不在。
就只有她和這個所謂舅舅,他是李阿姨的弟弟李華良。
鐘玉去開門想往外逃卻發現被加了一道鎖。
身後的李華良捂住冒血的耳朵,目光充滿了狠戾,他一把抓起鐘玉的頭發,很用力地扇了幾巴掌。
鐘玉被扇倒在地,他拖拽着鐘玉的頭發,往房間裏拖。鐘玉雙腿往外蹬,掙錢,兩只手又抓又掐,李華良的手背全是血痕都不肯放手。
拖拽過程中,在經過餐桌時,鐘玉緊緊抱住餐桌的桌腳,同時扯下桌布,桌面的碗盤花瓶一應砸落瓷磚地板,清脆的破碎聲響起,一地玻璃。
鐘玉慌亂中,徒手抓起一塊花瓶的玻璃碎片,狠猛地劃過李華良的手。
一道口子被劃開,紅色液體冒出,李華良吃痛,手一脫力就松開了鐘玉的頭發。
鐘玉急忙躲到一邊,手裏還緊緊握到那塊玻璃,像是握住自己的救命稻草,盡管玻璃紮得自己的手鮮血直冒。
剛才鐘玉那一劃并沒有劃深,李華良并不在意。
當他再一次兇惡地往鐘玉走去時,鐘玉将玻璃碎片對準了自己左手手腕的脈搏處。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死給你看!”鐘玉熱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滾落。
李華良只當鐘玉是在吓唬他,絲毫不畏懼。
就在李華良邁步往前時,鐘玉緊閉上眼睛,抵在脈搏的玻璃猛地劃過,腕間霎時間一道清涼感掠過,随即劇痛彌漫在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經,最後将她團團包裏住。
在閉眼前一秒,鐘玉看到自己手腕流出了一大攤血,而自己則倒在冰涼的地面,烏黑的頭發被血水濡濕,黏成一條一條……
窗外電閃雷鳴,一場暴雨即将沖刷這座城市。
鐘玉哭濕了大半個枕頭,她哭着從夢中醒來,右手緊緊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睜開眼時,周遭是一片漆黑如濃墨,已經天黑入夜了。
鐘玉開了燈,房間空寂無人,靜谧無聲。
她低下頭,顫巍巍地解開自己左手手腕那塊已經不再轉動的手表,手表的表帶覆姜之下的赫然是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
那道疤痕足足在半指之長,縫針留的痕跡像是一條跗于脈絡血肉之中的肉蜈蚣,醜陋而觸目驚心。
看着這道疤痕,那種血液流失以及刺骨剜心的劇痛感覺仿佛在這一秒卷土重來,鐘玉感到全身筋骨開始發酸無力,汗毛豎起,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瘋狂浮現肌膚上下。
彼時,窗外陡然響起一聲冬日驚雷,震得鐘玉心髒都顫栗了起來。
驚雷過後,城市恢複夜色靜寂,但鐘玉的內心已經防線已經分崩離析。
那一夜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再一次向鐘玉湧了過來。
鐘玉眼淚像失禁一起瘋狂掉落,手腳都沒由來地顫栗着。
她顫抖地摸出了手機,撥打了徐秦的號碼。
豆大的眼淚砸落手機屏幕,正落好在備注“哥哥”那兩個字上,再劃落。
“喂……”
在聽到徐秦聲音那一刻,鐘玉哭得更兇了。
聽到哭聲,徐秦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怎麽了?”
“天黑了,你怎麽還沒回來,我害怕哥哥,你快回來,不要丢下我一個。”
鐘玉嗚咽的聲音讓人無比心軟。
“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是不是又要把我丢掉。”
鐘玉的聲音裏彌漫着恐懼,無助以及蕩然無存的安全感。徐秦聽在耳裏,心中苦澀得不是滋味。
“哥哥不會丢掉你的,我馬上到了。”徐秦正在開車,精神本該集中,但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
他怕鐘玉再哭着喊他,他心都要碎了。
“快回來,我不要一個人……”鐘玉聲音很小了,哭聲卻沒停過。
“好,我馬上回來,別怕,電話別挂,哥陪你說話。”說話間,前方正好亮起了黃燈,徐秦一腳油門踩下,沖了出去,紅燈在沖過去後才正式亮起。
過了這個紅綠燈,再開幾公裏就到了。
徐秦将速度開到路段允許的最高時速,一路馳騁而去。
………
房間門被敲響,縮在床角抱着膝蓋的鐘玉哆嗦了一下。
她猛地擡起頭:“是誰……”
”小玉,是我。”
聽到徐秦聲音那一刻,鐘玉急促地跳下床,光着腳丫飛奔過去開門。
她沒由來地撲進了徐秦懷裏,與其說撲,倒不如說是撞進徐秦的懷抱裏。
男人的體溫總是偏高,鐘玉抱住徐秦,一下子就感受到男人熾熱的體溫。
房門開着,徐秦站在門口,靜靜地被鐘玉抱着,周圍寂靜無聲,唯窗外風聲陣陣。
緩了好一會兒,鐘玉擡頭看着徐秦,原本一雙烏黑明澈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濕潤,眼尾紅起來顯得有幾分的清冷妩媚。
那略帶冷媚的眼眸伴着少女柔軟的目光撞進眼線時,徐秦不禁心神一蕩,呼吸漸漸地沉了起來,體溫仿佛也随之上升。
鐘玉感覺到潮熱的氣息從徐秦的鼻腔中噴出,裹挾着冬夜冷肅的空氣拂過她的臉龐,與此同時,男人凸起的喉嚨不自然地滑動了一下。
賓館廊道清寂,暖黃昏暗的燈光籠着他們,男人的沉重的呼吸聲交織着少女淺淺抽泣的哽咽聲。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秦哥可是妥妥的妹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