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程逸此刻顯然極度的不冷靜,可能跟他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虞見深定了定神,聲音低沉又沙啞,“咘咘你聽我說,我沒有和楊小姐相親。”
程逸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放,也不說話。
“她來到慶州,我只是代表虞家款待她,不是在和她相親。”
程逸不信他的話,因為隐瞞就是欺騙的開始。
“那我問你,你家裏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是這個楊小姐嗎?”
虞見深頓了一下,點頭承認,“是。”
程逸頓時更用力想把雙手抽回來,可是比力氣他是比不過虞見深的,這個男人不是白長那麽高大。
虞見深怕弄傷他,手上用的是巧勁,不會抓疼程逸,但程逸也絕對掙不開。
“咘咘,那天我就和她解釋清楚了,她知道我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能和她相親。”
程逸把自己掙得氣喘籲籲,兩條手臂無力地垂下,沒力氣再掙紮了,“你沒告訴我,你只說你要招待客人,我問過你,你說只是客人,你沒說實話,因為你心虛。”
虞見深心裏無奈一嘆,耐心地解釋:“我沒有心虛,沒有告訴你是擔心你會多想,我和楊小姐是清白的,什麽都沒有發生,也不會發生。”
“那她為什麽會在你的辦公室?”程逸直視他的眼睛,“她來幹什麽?”
“她來慶州是有工作,順便過來看看我。”
虞見深的解釋找不出錯,但程逸還是難以釋懷,眉眼有掙紮,也有沮喪,“紅繩你是順便幫我求的,我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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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讓虞見深很不好受,心疼地哄他:“不是順便求,是專門為你求來的。”
“那也是你跟她去求的。”程逸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那麽在意這處細節,死死揪住不放,想到就不舒服,“我真不想戴了,還是還給你吧。”
說完他又掙了一下手,但依然沒能抽回來。
他不高興地蹙眉,“還不放開我嗎?你老抓着我幹嗎?”
虞見深微微一頓,松開手沒再抓着他,眼神溫柔沉穩,看得程逸一時愣是沒能擡這個手把紅繩摘下來還給他。
過了一會兒,程逸還是低頭摘紅繩,手編的紅繩上面有一個紐扣結,解和系都很方便。
這會兒程逸冷靜了很多,手不顫了紐扣結一下就被他解開,他把那條紅繩塞回虞見深手裏,“你自己戴吧,想送給別人也行。”
程逸說着,臉上轉瞬即逝一個難過至極的表情,好像整個人從頭碎到腳,差一點就要哭了。
但他沒有哭,虞見深略略偏頭去确認程逸低垂的眼睛,濃長的睫毛下墨黑眼眸幹淨如初,沒有一點準備哭的跡象。
虞見深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紅繩,心裏很難過,但心疼要更多,心疼程逸想留下紅繩卻還是把紅繩還給自己。
他溫聲說:“這是你的,只有你可以戴。”
“那你想怎麽處理怎麽處理。”程逸深深蹙眉,言不由衷地說些冷冰冰的話,“不關我事,反正我已經還給你了。”
虞見深拇指指腹碰了碰紅繩,能看出這條紅繩被珍惜保管過的痕跡,上面的紅色沒有一絲黯淡,光澤就和新的一樣,若非仔細注意是做不到這個程度的。
“你現在不想戴,我就先幫你保管,好嗎?”
虞見深擡起臉和程逸對視,因為感冒有些沙啞的嗓子這會兒好像加重了一些。他的克制沒有痕跡,連在克制什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人能看出來。
“等你想戴了,我再還給你。”
程逸一言不發,也沒有給出什麽反應,看了虞見深一會兒,繞開他往外走。
只是他人還沒走出去,身後就響起了好像再也壓抑不住咳嗽聲。
程逸的雙腿瞬間就被定住了,定了一秒後毫不猶豫地扭頭往回走,“小何不是說你快好了嗎?你這叫快好了?”
虞見深還在咳嗽,握拳的右手抵在唇前,程逸眉頭緊鎖地扶着他的手臂幫他拍背順氣,由于不熟練,動作很是笨拙。
他一臉擔心地看着停下咳嗽的虞見深,“好點了嗎?”
虞見深笑了一下,對他點頭,然後想把紅繩系到自己手腕上。可他的手腕骨太大了,紅繩的長度系在程逸的手腕上是剛剛好,他來系是根本系不上。
程逸看不下去了,說:“你要想系在手上,這條紅繩得接長一點,小何應該知道能去哪裏接長。”
虞見深還是搖頭,就是不知道他搖頭的意思是不願意接長紅繩還是指想系在自己手上,他把紅繩收進口袋裏,說:“慶州有很多香火旺盛的古寺,據說非常靈驗。”
程逸看着他不說話。
“那天我遠遠看到古寺飛檐,忽然想起家裏的伯母嬸嬸每年都會到寺裏求來辟邪保平安的紅繩。”虞見深眼神溫柔如水地落在程逸臉上,語速不快,輕聲細語,“別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怎麽能沒有?”
他省略了這紅繩的背後是要給寺裏捐錢才有可能求來,這看似普通的紅繩是寺裏修行境界最高的方丈親手編織,數量有限,不是想要就有,也不是有錢就一定買得到,只給有佛緣的人。
“我想給你求一條,楊小姐聽我說過後就跟我一起去了,她想給她的家人祈福。”
其實那天他的行程非常簡單,只是帶着楊詩婕逛了慶州的幾個景點,最後去的寺裏。紅繩當然也不是順便求來的。
虞見深說到這明顯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想自己還需要解釋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大概是想不出來了,眼神深得濃稠地注視程逸,緩緩地問:“你可以原諒我嗎?”
程逸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看着虞見深英俊溫柔的臉龐,心底湧出的是濃烈的不舍,濃得根本化不開。
好像看一眼就會少一眼一樣,他無比專注地看着他出生以來除了父母外最喜歡的人,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強烈的不舍來源是他沒有信心虞見深會一直和他在一起,仿佛他心底早就知道了他們可能遲早會分開。
他父母這關有多難過就不用說了,虞見深生在那樣一個家族,他真的可以完全做主自己的人生嗎?要知道這一點對出生在普通人家的人來說都很難,否則虞見深就不會在拒絕了和楊小姐的相親後還需要代表虞家招待她。
程逸不用猜都能想得到,這個楊小姐家裏肯定不是普通人家,虞家給虞見深安排的相親對象那必然是門當戶對了。就算虞見深跟楊小姐成不了那又怎麽樣?只要他沒結婚沒出櫃,他家裏就會給他安排王小姐,李小姐。
想着,程逸低下頭用手揉了揉眼睛,揉得右眼發紅,比正常的左眼要紅不少。
“不要揉了,眼睛已經紅了。”虞見深拉住他揉眼睛的手。
程逸垂眼看他襯衣上的紐扣,張了張嘴,想說話結果卻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一嘆,嘆得他身上蓬勃青春的少年氣都消失了一半,像被他心裏的什麽東西給無情吸走了。
“對不起啊虞見深。”程逸難過地說:“我不夠好,我要是能再優秀一點就好了。”
他沒有很想哭,卻總是忍不住想揉眼睛。
“其實你說的我都懂,我也知道你為什麽跟她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又否定她問的是不是女朋友卻不直說我的存在,如果她知道你喜歡的是一個男人,可能會告訴你的家裏人,到時候就麻煩了。”
“你之前瞞着我不說的原因我可能也想到了,我不夠成熟,嫉妒心又強,性格也不好……”
像這種數落自己的話,程逸說到這就是極限了。
按理話到了這,他接下來應該說我都改,可是他說不出口,于是突兀地停在那,戛然而止,忽然又問:“你不會一直喜歡我,跟我在一起的對吧?”
程逸心裏裂開了一條口子,不等這條口子自己擴大,他上手去扯,有種早死早超生的快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分開比較好?”
他看着沉默不語的虞見深,看他眼底濃烈的黑色翻湧。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可能讓虞見深也很難過,可他已經說出口了,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