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縷魂06
一縷魂06
三菜一湯。
李般若兩眼放光地盯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好吃的菜色，忍不住誇道：
“小菩提廚藝真不錯！”
“那是，我師弟的手藝，那叫一個‘萬中無一’，稀罕至極！”宋眠直接伸筷子夾菜開吃。
李般若也要伸筷子時，“啪”一聲，小菩提突然拍了一下她的手。
“先洗手！”小菩提臭着臉道。
“哦哦。”李般若乖乖起身，正待出門時，宋眠突然兩眼一翻倒下了椅子，他強撐着一口氣，憤怒地指着小菩提開罵：
“宋菩提你又來！”
罵完就徹徹底底暈了過去。
李般若連忙過去扶起他，她怒氣沖沖瞪向宋菩提：
“小屁孩，你做了什麽？”
宋菩提一言不發，眼神都不賞她一個，擺明了懶得理她。
他自顧自吃菜。
李般若一臉擔憂地将宋眠扶到榻上躺好，立即拉起他手腕號脈。卻是指尖剛探到脈息，她便呆住了。
當飯桌上的菜都一掃而光時，宋菩提方才轉過臉，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見李般若依舊坐在那兒呆若木雞，他不耐煩道：
“放心，他暫時還死不了。”
李般若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宋眠悠悠轉醒。
“見”到宋菩提，他氣得一個枕頭扔過去：“臭小子，又給你師兄下毒。”
“以毒攻毒有何不妥？莫不是你想一輩子做一個瞎子廢人不成？”宋菩提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理直氣壯得很，“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宋眠覺得和他簡直無法溝通。
他轉轉眼睛掃了一圈屋內，沒見到李般若身影，微微一急：“謝姑娘去哪了？”
“她發現了你的病情，”宋菩提眼尾掃了一下門外，道，“此刻正在院子裏哭呢。”
宋眠立即瞪他：“你為何要告訴她這些？”
“你是對我還是對那個女人有什麽誤會？”宋菩提翻了個白眼，根本不屑于解釋，抱着小胳膊甩着一頭白發施施然地走了。
宋眠望向院子裏那道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般若正在地上畫陣。
指尖釋放靈力，她寥寥幾筆便繪出流轉之陣，瞬間，小小的陣法上冒出一朵朵留音花——
“趙梨棠！謝小鳶！許般若！你去哪了？”
“還活着不？”
“最近的機關作業都是我幫你做的。謝容若查得緊，功課越來越難，我快頂不住啦……”
随着積壓的留音花越來越多，聶華钰傳來的聲音也越來越急躁。
李般若挑了一朵最暴躁的，回了個“平安，勿念”。
然後她收起剩下的留音花，抹去陣法。
“這丫頭周身靈力，而且能進入銀杏林毫發無損，她便是老頭子要你找的人？”宋菩提啃着一只削好的大白梨，側頭問。
宋眠目光複雜地看着李般若的背影，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李般若一邊玩花一邊自言自語，蹙着眉心似乎在苦惱着什麽。
“我也不知。她是突然出現在銀杏林裏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殺了她？”宋菩提吐出一顆完整的梨核。
宋眠垂下目光：“師傅的遺言，只是不希望她被奸人利用，打開靈霧森林。”
“這便是你這麽多年一直守着銀杏林結界的原因？可連你都未能找到靈霧森林入口，更何況他人？”
宋菩提撇撇嘴，視線移到李般若身上，又凝重起來，“不過這個女人……确實古怪。”
宋眠閉上了眼睛。
李般若收拾好留音花，見宋眠還在跟小菩提說話，她不欲打擾他們，便走到院子裏打了水澆花。
牆角下有一片花圃，裏面除了青菜，清一色是海棠花。
“這些海棠都是宋眠種的。”宋菩提忽然走到她身後，沒頭沒腦道了一句。
“哦。”李般若的目光反而被海棠旁邊的蔥姜蒜苗吸引了，“這些蔥姜蒜也是他種的？”
“是啊。”宋菩提顯然不覺得海棠混搭蔥姜蒜一起種會有什麽問題。
李般若卻莫名想起，她曾夢見自己變成一盆花，花盆裏不知被哪個缺德的塞滿了蔥姜蒜，差點嗆得她窒息而死……
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
宋菩提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李般若深吸一口氣，保持微笑：“沒什麽，蔥姜蒜與海棠花混種，這個法子……實在太有創意了！”
“你們真是師兄弟？”李般若岔開話題，她還是想打聽出宋眠到底是哪個門派的。宋眠不肯說，那她便在小菩提這裏試試能不能打開突破口。
宋菩提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他師弟麽？”
“不像。”李般若真誠道，“你像他兒子。”
宋菩提瞪着她，當即氣得眼珠子都要炸裂了，他暴跳如雷地朝她大吼：
“你才是他兒子，你全家都是他兒子！”
吼完，宋菩提氣呼呼地跑進屋子裏攆人：
“宋眠，別裝死了，送客！”
……
回到銀杏林，宋眠看着李般若，欲言又止。
這一路上他已經露出好幾次這種表情了。
“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你要罵便罵，這麽盯着我是幾個意思？！”
李般若深吸一口氣，垂着頭，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宋眠忽然想摸摸她的頭，忍住了，莞爾道：“你沒說錯什麽，是那小屁孩脾氣太差，不關你的事。”
說完，他轉身進屋，黃毛小狐貍見到他，一頭拱進他懷裏撒嬌蹭蹭。
李般若如釋重負。
她咧開嘴笑了，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宋眠進屋。
宋眠剛推開花花，不料花花一看見李般若，立即扭過頭護食一樣朝宋眠懷裏撲。
李般若：“……”她不跟一只醜狐貍計較。
“宋眠，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她白天號脈的時候才發現，宋眠不僅是看起來身體差，而是他身體真的特別差。
“還有你的眼睛，是……一直這樣看不見嗎？”
“中毒。”宋眠苦笑，“你看這個煞氣充盈的銀杏林，種根蘿蔔都會毒死人，尋常人更是無法進入，而我卻可以長年居住且出入自由。因為我中的毒比較厲害，身體早就百毒不侵了。”
“是誰給你下毒？”
“我自己。”
“什麽？！”李般若不敢置信，“你為什麽要給自己下毒？”
宋眠沒有回答，他低頭撫了撫小狐貍的腦袋，表情似笑似嘆。
這一刻，在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怆之感，好似令整個世界都為之傷心。
李般若眼眶莫名就濕潤了，她突然覺得心好疼好疼，讓她忍不住就脫口而出：
“宋眠，以後我來照顧你！”
宋眠擡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容不減，語氣十分禮貌：“多謝小鳶姑娘。”
“我說到做到！行勝于言！你等着看吧！”李般若斬釘截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