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縷魂04
一縷魂04
宋居寒原來很有名。
李般若一踏上江湖,很快便查到關于宋居寒的一切——
他從小是孤兒,被天衣派掌門所救并收為弟子,是一代武學奇才。他自創獨門內功“笑春風”和劍法“一枝梅”,十五歲便橫掃天下;十七歲天下第一;20歲與魔頭傅劍決鬥,兩敗俱傷。同年天衣派被滅門,宋居寒從此不知所蹤……
“原來只是失蹤了。”李般若松了口氣。沒死就好,她慢慢找便是了。
這一找,便是五年時光。
李般若踏遍大江南北,都沒能尋到宋居寒的蹤影。這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都沒有。
“師傅,我今日想去找連城将軍挑戰。”
五年過去,小屁孩聶長野已經十二歲,不知不覺已經長成一個挺拔的少年郎了。這些年李般若走遍大江南北找人,聶長野也随之打遍了大江南北的各路高手,武功有了長足的進步。
這次李般若來到邊城,邊地最出名的便是連城将軍的刀術,聶長野躍躍欲試。
李般若點頭:“去吧。”
聶長野走後,李般若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還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宋居寒的事情。
這五年,雖說大海撈針,但她幾乎尋遍了整個大周朝,宋居寒這家夥不會真死掉了吧?!
那她豈不是沒有希望了?
李般若想到這,多少有些灰心。
長長的街道上人聲喧嚷、熱鬧繁華,溫暖的陽光照得李般若身體暖洋洋的,讓她覺得有些犯困。
說來奇怪,這五年她找人不順利,夜晚做夢的次數反而越來越多。
尤其是最近來到邊城,李般若夜夜都夢見自己變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動植物,那感覺逼真得讓她幾乎以為自己靈魂出竅了。
而且,夢裏總有一個人,一個清瘦的男子,愛穿淺色衣衫。他給人感覺非常熟悉,可李般若在夢裏總是看不清他的長相。
那人到底是誰呢?
李般若正苦思冥想着,長街上忽然驚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駕——駕——駕……”
數匹快馬從城門外飛馳而入,馬上之人用力揮動馬鞭,還在加快速度,渾然不顧街道上老百姓的死活。
衆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拼命閃躲到路邊,唯有一個白發小孩愣愣地站在大街中央,眼看就要被馬蹄踏成肉泥!
“小心!”
李般若想也不想就飛身過去,抱起小孩躲開飛馳的跑馬。
“放肆!連城将軍報信的馬匹你也敢攔?!”馬背上穿着號服的官兵控住馬缰,對李般若破口大罵。
恰這時,幾顆石子不知從何處飛出,重重地擊到馬臀上!馬匹受了刺激,撒開蹄子亂跑,官兵被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拉住缰繩都毫無作用,根本顧不得再找李般若算賬了。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幫了我呢?”李般若心想。
忽地,她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素衣身影,心中一動。
李般若将小孩放到路邊,一路追過去。
可是一轉眼工夫,素衣身影已經彙入人流,消失不見。
李般若失落地轉身,魂不守舍地在大街上走着。
“王大嬸,今天這白菜有些貴了啊。你看它葉邊都蔫巴了,這樣,再便宜兩文,我就買了!”
路邊一個菜攤前,一道聲音正在跟賣菜大嬸讨價還價。
這聲音有些沙啞,且中氣不足、虛弱無力。
明明記憶中從未聽過,可李般若卻莫名被吸引了注意力。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
李般若慢慢轉過身。
視野裏,先出現的是一襲草色粗布袍,視線往上,看到一片淌血的新鮮豬肉,滴滴答答鮮血淋漓;再往上,是一個消瘦的背影,他長發如瀑披在身後,頭頂随意別着一只簡單的木簪。
這身影,恍惚在哪裏見過似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掩袖低咳了好幾聲。
每一聲都咳在了李般若心上。
她捂着胸口,心裏覺得莫名一酸。
李般若正要上前,這時,天空中忽然炸開一朵煙花。
煙花色彩缤紛,徹底綻放後是一朵蓮花形狀。
這是李般若和聶長野用來聯絡的暗號。
“小徒弟出事了。”李般若心中一震,急忙朝信號發出的方向趕去。
李般若離開後,布衣男子提着一把蔬菜轉身,笑吟吟地朝白發小孩走去……
“來來來,小菩提,咱們回家做飯去!”
……
聶長野在野外與連城将軍單挑,不料兩人打到一半,竟遭到北越人的無恥偷襲!兩人合力拼死抵抗仍是不敵,聶長野只好發了求救煙花。
李般若趕到後,以一人之力擊退數百北越高手,自己也受了重傷,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
銀杏林黃葉紛紛,落葉湖水面清澈,一陣微風吹過,漫天金黃中現出一抹紅衣身影,衣袂翩翩。
李般若恍惚覺得自己又做夢了。
“蒲蘭覺……”
李般若眼眶一酸,撲上前拉住他衣袖:“蒲蘭覺,別走!”
“姑娘麻煩松一松手,我不走,保證不走!”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李般若還是第一次在夢裏得到蒲蘭覺的回應。雖然對話內容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她依舊又驚又喜。
一激動,夢就醒了!
李般若睜開眼,發現自己确實拉着一個人的衣袖。不過這衣服不是紅衣,面前的人更不是蒲蘭覺。
這是之前在路邊買菜砍價的男子。
此人仍穿着一身草色粗布衣衫,正俯身檢查李般若的狀況,感覺到她醒了,男子唇角一彎,露出笑容:
“姑娘,你莫名昏迷在銀杏林裏,我救你一命,你該如何報答啊?”
“你想要什麽報答?”李般若坐起身,警惕地看着他。
“哎,我呢,命不久矣了,也不求姑娘以身相許。”男子端起一碗藥,一邊攪拌藥湯一邊自說自話,
“但我在這裏住了數年,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挺難受的。姑娘剛剛在夢裏都扯着我喊‘別走’,那不如姑娘留下來陪我可好?”
他說着不要臉的話,面上的笑容卻一派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般若盯着他,不知為何,只覺此人給她感覺越發熟悉。
就像……李希夜,也像蒲蘭覺……
這人明明長得與他們一點都不像!
可她找了宋居寒整整五年,都沒有線索……
李般若已經走投無路了,她此時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好!你想讓我怎麽陪你呢?”李般若綻開一個笑容,仰着臉聲音甜甜地問。
男子顯然沒想到她居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他驚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瞳孔連連地震。
明明他才是忽悠人那個,此時卻莫名有種反過來的感覺——仿佛他自己才是那條不小心咬鈎上當的魚。
錯覺!
一定是錯覺!
“既要相互陪伴,少不得先認識一下。”李般若撐着腮幫子看他,此刻已經完全化被動為主動,“這位大哥,敢問您尊姓大名呀?”
“宋眠。”男子把藥遞給她,自然而然地反問,“你呢?”
“謝小鳶。”
李般若一口把藥幹了,亮了亮碗底,調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宋眠,好名字!”
李般若笑眯眯地瞧着他,真心道,“明明是初次見面,不知為何,我卻覺得與宋大哥相見恨晚、一見如故,好似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一般。”
又來了又來了,宋眠端着藥碗蹙緊眉頭,嚴重覺得,他是不是被這小丫頭反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