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顆心03
一顆心03
“是又怎樣？！”
害怕到極點，李般若索性破罐子破摔，仰起臉，隔着面具直視花允的眼睛，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花允捏住她下巴左看右看，認認真真端詳她半晌，最後吐出兩個字點評：
“長得真醜！”
李般若：“！！！”
她氣得不行，狠狠踩了他一腳，轉身一溜煙跑了。
“柳小姐，後會有期呀。”
花允似也不欲與她多做糾纏，他跑得比他更快，身形如風掠過她身旁，貼着她耳畔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夜色中，李般若氣呼呼的模樣好似取悅了花允，他的聲音裏都是濃濃的笑意。
李般若朝他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氣歸氣，李般若回到永安宮，冷靜下來後，發現這國師花允，竟給她一種隐約的熟悉感。
雖然在太液池畔二人的談話內容細思極恐，但不知為何，李般若有種感覺——花允絕不會傷害她。
不過狗皇帝果然有貓膩！
他果然要害她！
她定要找個機會去雨花閣探探虛實。
李般若有種直覺，她現在心中的種種疑團，都可以在那裏找到答案。
……
次日，李般若花了半天時間摸清楚皇宮地圖。
她都想好了，今日一定要悄悄殺去雨花閣摸清楚情況！
李般若為此事忙忙碌碌地準備着。
不料正午時分，仲夜臨突然擺駕永安宮！
經過昨晚太液池邊“聽牆角”事件，李般若深知仲夜臨對自己沒安好心。
若非歷劫任務在身，她根本懶得跟他虛與委蛇。
奈何天道不講理，将她與他綁定渡劫……
李般若縱然心裏一萬個不願意，表面上還是耐着性子陪仲夜臨用完了午膳。
午膳過後，仲夜臨并未急着走，反而躺到窗邊的貴妃榻上小憩片刻，才不急不慢地起身離開。
李般若打着呵欠送客，滿以為自己終于可以下班了，不料仲夜臨走到大殿門口，忽然又折了回來——
“愛妃，下午的行程朕還是帶你一塊去吧，你不喜歡悶在宮裏，定然很想看看宮外的景色。”
李般若面上微笑都要保持不住了，心裏強烈抗議：不！我不想！
可惜仲夜臨卻沒聽到她的心聲，興沖沖地将她一路帶到了京城的外城樓上。
出了宮，仲夜臨原以為李般若會很開心，低頭卻看見她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
他皺了皺眉：“愛妃可是身子不舒服麽？怎麽看着不太開心？”
李般若簡直都不想搭理他。
仲夜臨盯着她，等待回答。
李般若嘆了口氣，老實說她一點都不想陪他演戲，又不得不演：
“謝陛下關心，民女只是在想事情。”
“哦？不知愛妃所憂何事？說給朕聽聽，也許可以為愛妃分憂呢？”
李般若深吸一口氣，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忍無可忍了。
“民女在想，陛下為何會對民女青眼有加？”李般若擡眸，目光銳利地盯着他，一語雙關地問。
“愛妃不是已經知道原因了麽，因為朕對愛妃一見鐘情啊。”仲夜臨哈哈一笑，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一見鐘情！？
李般若想起昨晚花允與宮妃的“藥人”密談，心說，我信你才有鬼了！
但她同時也意識到，如果狗皇帝不是在開玩笑，那她和晴秋的一舉一動很可能都被人監視着。難怪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李般若頓時不寒而栗。
見她低着頭不做聲，仲夜臨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了，便笑道：“好了，咱們今日先不說這些叫人牙酸的話了。”
他望望遠處，岔開話題道：
“愛妃難道就不好奇朕今日為何帶你來這裏麽？”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不料李般若卻不搭茬，只好自顧自說下去：
“今日是我大周朝第一名将蒲蘭覺班師回朝的日子！朕特地出城親迎将軍凱旋！”
仲夜臨滔滔不絕地跟李般若介紹了蒲蘭覺這些年為大周朝出生入死鞠躬盡瘁所立下的汗馬功勞。
李般若無動于衷地聽着。
突然，馬蹄聲和老百姓歡呼吶喊的聲音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不由分說地灌入李般若的耳朵！
“那便是蒲蘭将軍！”
仲夜臨指着最前面騎在馬上的那個人，臉帶自豪地介紹。
李般若漫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挺拔的人身穿紅色戰甲，英姿飒飒策馬而來。風吹冪離，她的目光正好對上蒲蘭覺擡頭而望的眼神。
那眼神……
李般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扒着城牆想要看清楚一點。
她沒留意腳下，整個人差點從城牆上摔下去。
仲夜臨手疾眼快地抱住她。
“愛妃？愛妃？……”
李般若聽若不聞，她的眼裏只剩下遠處策馬而來的那個人。
一些紛亂的畫面忽然湧入腦海，蓮湖邊、梨花林、斷崖上、藍衣身影……
是誰，讓她終生遺恨？！
李般若突然瘋了似地推開仲夜臨，想要跑下城樓去看個究竟！
“柳小櫻！”
仲夜臨滿面不悅地叫她的名字，聲音含着薄怒。
李般若看都不看他一眼。
情急之下，仲夜臨只好敲暈了她，交給貼身侍衛，吩咐道：
“娘娘累了，你送她回宮歇息。”
侍衛背起李般若，應聲而去。
此時大軍已經班師入城，大部隊正前方，蒲蘭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踏入城門。
仲夜臨居高臨下地俯瞰着他的身影，想起李般若剛剛的失态，不禁眯了眯眼睛。
……
李般若醒來時，已是夜幕降臨。
寝殿內漆黑而安靜，月光如流水般從窗口傾瀉而入。
李般若揉揉眉心，只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腦袋一陣陣發疼。
她下意識不願細想夢中內容，潛意識裏本能地想要逃避一些什麽。
歷劫要緊！
李般若擁着被子發了一會呆，很快調整好心情。她扶着床邊起身，冷不丁想起自己要夜探雨花閣的事！
仲夜臨說過他今晚要在禦花園設宴為征戰西北夷虜凱旋的蒲蘭覺将軍接風洗塵。
今夜整個皇宮的人都為這場接風宴忙碌。
這正是她夜探雨花閣的好時機！
李般若立即換好夜行衣出門，一路上仗着隐身術旁若無人地直奔皇宮東北角。
雨花閣今夜別開生面地挂了一只紅燈籠，夜色中，圓圓的燈籠随風搖晃，散發出一團團柔軟的光亮。
樓閣上，一個纖細羸弱的白衣女子倚欄望月，身影亭亭。她不時用絲帕捂嘴，低低咳嗽。
李般若好奇地湊近，恰這時，女子擡頭，淡淡月光照亮她的臉龐。她的五官小巧而精致，眼尾微微低垂，黛眉似蹙非蹙，似含着無盡愁緒。
李般若呆呆地看着，只覺女子這張臉乍一看并不十分令人驚豔，一颦一笑卻如梨花照水，美得我見猶憐，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憐惜。
“春雨，你說将軍的接風宴結束了麽？咳咳……”
夜風送來女子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心動。
只是女子身體似乎非常不好，只勉強說了一句話，便咳得渾身顫抖，且不知為何，她的左手似一直捂着心口位置。
李般若眨眨眼睛，心想，這女子莫不是淑妃喬念？
仲夜臨說淑妃天生心疾，身體很差，今日這一見，果不其然！
只是選中她柳小櫻當藥人又是怎麽回事呢？
喬淑妃對此事知情麽？
一時間，李般若心中閃過許多念頭。
“娘娘，樓上風大，我們還是下去吧？陛下知你心憂将軍，定會安排您與将軍相見的。”
李般若回過神時，宮女正攙扶着柔弱的喬淑妃走下樓梯。下到一半時，寒風迎面吹來，喬淑妃捂着絲帕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纖薄的身子立在樓梯轉角處搖搖欲墜。
李般若真怕她一不小心摔下樓。
這美人身體如此之差，也是命苦得很。
李般若垂眸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個錯眼，眼前忽然飛速墜下一道黑影，那喬淑妃竟真的摔下樓了！
李般若摸了摸嘴巴，心說：我可真是烏鴉嘴啊！
她立即催動靈力飛過去，想要救人。
不料有人動作比她更快，身形如箭直接沖到李般若前面，穩穩地在半空中接住了驚險下墜的喬淑妃。
這兄弟好身手啊！
李般若定睛看去，只瞧見對方挺拔如松的身影，他的衣衫紅得似火。
此時男子的目光都專注在懷裏的喬淑妃身上，此情此景就連李般若這個榆木腦袋都能感受到這兩人氣氛不尋常。
兩人彼此對視的眼神，分明一個含情脈脈一個脈脈含情，主打一個大寫的“郎情妾意”！
李般若好奇地開啓吃瓜模式：這人莫非是淑妃的舊日情郎？不知他倆等下會不會發生點什麽有趣的呢？
狗皇帝真不是人！淑妃都心有所屬了還把人家納進宮裏！
李般若興致勃勃地擦亮眼睛準備看好戲。
不料劇情的發展卻令她失望得很！
男子一落地，立即松開了喬淑妃，把她往宮女的懷裏一送，轉身就要走。
淑妃明明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卻顧不得頭暈眼花，慌慌忙忙地伸出一截消瘦如竹節的手，一把牽住男子衣袖：
“表哥……”
她一個病怏怏的美人，手裏能有什麽力氣呢，可是武功高強的男子卻偏偏被她輕而易舉地拉住了。
男子側過臉，頭頂紅燈籠散發出一圈圈柔和的光，照亮一張如佛如蓮的臉，恍若天人。
李般若驚住，一瞬間，前世今生的記憶瞬間倒灌入腦，讓她有點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她怔怔地望着紅衣男子，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紅衣男子回頭看向淑妃，他的表情複雜難言，沉默許久才道了句：
“你身子弱，以後勿要夜裏登樓吹風。”
話畢，他輕輕撥開淑妃的手，見她捂着心口垂眸，以為她心疾又犯了，忍不住緩和了語氣：
“小念放心，此次出征我已按照陛下要求尋到藥帶回來。用不了多久，你的身體便會大好了。”
淑妃低頭微微颔首：
“有勞表哥了。”
男子終是轉身走了。
“春雨，你送送蒲蘭将軍。”淑妃低聲吩咐。
蒲蘭覺離開了雨花閣。
私會宮妃終究不妥，他腳步一轉，選擇繞一條遠道回禦花園。
不料走到太液池邊，他居然前所未有地被人攔住了去路——
“蒲蘭覺将軍？”
蒲蘭覺擡頭，見對方是一名陌生女子，一張黑乎乎的臉蛋正眉眼彎彎地看着他，不知意欲何為。
蒲蘭覺感到意外，瞥到女子身上的華服裝扮，他微退一步，拱手行禮：
“下官蒲蘭覺見過娘娘。”
李般若蹙緊眉頭，下意識糾正他：“我不是娘娘。”
蒲蘭覺點點頭，卻也沒問她到底是誰，只冷淡道：
“不知姑娘有何貴幹？”
李般若笑嘻嘻道：
“沒什麽，遇見你很高興，我叫李……柳小櫻，久慕将軍威名，想跟您交個朋友，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她十分熱情地伸出手。
前世她就是聽信了花雨的鬼話，為了不幹擾歷劫，故意與大師兄形同陌路，這才造成最後大師兄癡心錯付死于非命的悲劇。
李般若心想，這輩子她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管他什麽歷劫，她只知道，她不想錯過這個人！
“不如何。”
蒲蘭覺冷冷地道了句，轉身便走。
李般若下意識伸出手想拽住他，結果連對方衣袖都沒碰到，蒲蘭覺已經快步走遠了。
她愣在原地，想起病美人喬淑妃輕而易舉就拉住了他，再看看此時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李般若莫名被氣到了！
她氣鼓鼓地站在太液池邊跺了跺腳，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
蒲蘭覺，你給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