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幸存者2同人]群星默示錄

第23章 秘辛

第二十三章  秘辛

月夜，寂靜的峰津院家主院內，只能聽見流水淌過溪石，涼風吹落藤花的細微聲響。

柔和的月光灑在窗前，在簾幕微動時，悄悄落在了窗臺前一張迷你且精致的公主床上，兔子玩偶愛麗絲在裏面睡得正香。

大和看着睡姿奔放的兔耳娃娃，挑了挑眉，他将被踹飛到一邊的被子拉回，輕輕蓋在響希身上。

銀發小少年停在門前，側身給了趴在一旁的地獄三頭犬一個眼神，随後便走出了房間。

地獄三頭犬動了動耳朵，走到沉睡的響希身側趴了下來，圈住了再次睡得七扭八歪的兔耳娃娃，并且盡職盡責地叼回時不時被踢走的被子。

倏地，滾到三頭犬鬃毛上的響希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

“唔，午睡得太久，好像已經睡夠了......”

完全清醒的兔耳娃娃左右看看，随後捧住了地獄三頭犬的臉，問道：“大和呢？”

地獄三頭犬蹭了蹭響希，蛇尾指向了屋外。

響希揉了揉地獄三頭犬的臉，小聲嘀咕道：“這個人是沒有睡覺的需求嗎......明明白天已經排滿了各種課程，這個時間竟然還要繼續嗎......”

刻耳柏洛斯用鼻尖頂了頂響希，獸耳動了動，乖乖伏在地上。

響希歪了歪腦袋，拉起自己的兔耳帽，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地獄三頭犬的背上。

刻耳柏洛斯見響希坐穩了，便施施然走到門前，用蛇尾轉開房門，帶着兔耳娃娃朝某個方向走去。

落滿月光的小道越走越偏，道旁的石燈內亮着青藍色的燈火，随着清風不時搖曳。

偶有守夜的仆從瞧見騎着地獄三頭犬的兔耳娃娃，也只是俯下身行禮，不曾多問半句話。

直到路旁的燈火變作淡金色，周邊空無一人，刻耳柏洛斯方才停下。

“到了嗎......”響希抱住刻耳柏洛斯的脖子，壓低了聲音，“我真的能來這裏嗎，看起來不像是可以随便進去啊這裏......”

燦金色的護封劍陣守在一座古老的閣樓前，背後巨大的雙生樹散發着金色的光芒，奇異的黃金脈絡順着巨樹蔓延，不時有白金色的光點從樹上落下，融進土地之中。

刻耳柏洛斯側頭拱了拱響希，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響希望向眼前巍然屹立的建築，還是有些許遲疑。

正在響希糾結之際，燦金色的劍陣向側旁移動，一條通向內部的小道顯露出來，閣樓的大門自動開啓，從裏面傳來了聽起來有些年邁的女聲。

“進來吧，從遙遠的時間尋覓而來的人子。”

刻耳柏洛斯伏下身，似是催促一般再次蹭了蹭發呆的兔耳娃娃。

響希從地獄三頭犬身上跳了下來，朝閣樓走去，刻耳柏洛斯蹲守在外面，不曾上前。

金色的光點彙聚成流動的飄帶，蜿蜒向前，像是在為響希引路。不時有頑皮的光點跑出，觸在響希的鼻尖，散開後又再次凝聚。

響希一路走到閣樓一層的大廳內，四周的牆面雕刻着華美又神秘的花紋，然而內部卻是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于是他仰頭，無數或金或白的星星垂落，像是璀璨的珠簾，輕輕晃動着。

響希尚來不及驚訝，就被突然從金色星幕中探出的樹枝卷了起來，被迫從星幕中穿梭。

“嗚哇——”

響希抱緊了樹枝，借此保持平衡。

星幕讓開了道路，天花板自動開合，不一會兒，樹枝松開，響希便被放了下來。

響希眼見樹枝緩緩從窗外離開，回到它的本體，也就是剛剛瞥見的金色雙生樹之中。

他睜大雙眼：“這是......”

“那是峰津院家的傳承。雖說外觀看起來是古樹，但實際上只是龍脈化作的某種形态。某一天也許會變作其他樣子也說不定，呵呵~”

一個帶着白色面具的迷你老妪飛到響希身前，朝後者投來溫柔的視線。

響希轉頭：“你是......靈婆婆？”

“哎呀，嘴真甜，大和少爺到底從哪裏把你騙過來的？”靈婆的面具上浮現出彎彎的月牙眼，她伸出手，摸了摸響希，“老婆子要是再年輕個幾百歲，就把你偷過來了，呵呵~”

大和睜開了雙眼：“靈婆。”

靈婆看向走來的銀發小少年，有些驚訝：“咦，已經醒過來了嗎......看來再過不久，您就不再需要指引了。”

響希望着大和：“眼睛......變成金色了......”

大和皺眉，雙目中充溢的金色逐漸褪去，響希好奇地抓着大和的手，上面的金色紋路仍舊閃着奇異的微光。

靈婆在一旁偷笑道：“看來在控制方面還有待加強啊，太着急了可不行，呵呵~”

大和收回手，用食指敲了一下響希的腦袋：“你跟着笑什麽，現在倒是很精神，看來下午的課程很助眠，是不是？”

響希耳根一紅：“那是這幅身體困了，這個年紀犯困很正常的！”

大和假笑了一下：“也許我該和今天的教授傳達一下你的看法，比如，太無聊麻煩有趣點，你覺得如何？”

響希急得抓住了大和的袖子：“一點都不如何，我沒有覺得無聊，你不要胡說！”

大和低頭同響希對視：“是啊，怎麽辦呢，明明我好心好意答應了某只兔子的胡攪蠻纏，結果他卻在這裏幸災樂禍......”

響希注意到大和的視線，連忙捂住了耳朵：“耳朵不行，我絕對會讓你滿意的，但是耳朵不行。”

“是嗎，那你好好努力，我會保持期待等着的。”大和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聲，随後轉頭看向靈婆，“繼續吧，我的操控力還需要精進。”

靈婆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旋即飄到響希面前：“小響希要不要一起來呀，你體內的龍脈之力相當溫和，加上你們相性很好，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響希愣了一下：“我也可以嗎？剛剛我就想問了，這裏應該不是我這樣的外人能夠進來的地方吧......這樣沒關系嗎？”

靈婆搖着頭笑了起來，面具後的笑容頗有深意：“這裏确實是峰津院家的禁地，只允許家主和繼承人進入。但你是特殊的，來這裏并無不妥，呵呵~”

響希滿心疑惑，還要再問，卻被大和牽着走向一旁的法陣。

“閉目，靜心。”

大和一手輕掩響希的眼睛，身上逐漸浮現出金色的脈絡，足下的法陣張開，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

響希硬着頭皮配合，兩股同源的力量交疊，足下的法陣完全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包裹住陣內的二人。

屋外的雙生巨樹伸展，更多更密的燦金色葉片從新生的枝條上冒出，圍繞在樹旁的白金色光點照着特定的軌跡旋轉，奪目的光輝照亮了整個夜空。

“嚯嚯嚯，多少年沒見到了，這樣寧靜又美麗的光芒......”

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內的冥翁手持木杖，喟嘆着。

靈婆站在冥翁身側，輕笑道：“是啊，我們這兩個老骨頭，也總算等到了後繼者。”

冥翁側頭湊近：“聽說妖精在南邊開了一片花海，到時我把埋在地下的酒帶上，我們再去賞一場不敗的花。”

靈婆敲了敲木杖：“要去那也是十數年後的事，誰知那時是何種境況，你就是老想着溜出去玩兒。”

“這可不怪我，都是那群小輩太沒用了。我們已經幹涉太多了，小靈。”冥翁搖了搖手指，很快面具上又是一副彎彎月牙眼，“放心，若是花海沒了，我就去把妖精捉來再造一個。”

靈婆搖了搖頭，倒也沒有打擊冥翁的積極性。她轉頭看向光芒漸散的法陣中央。

而此時的陣內，傳來一聲驚呼。

“大和......變小了......不對，是我......變回來了！”

響希看着自己撐在地上的雙手，變回原樣的黑發少年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銀發小少年目光一閃，不留痕跡地打量着響希，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準備什麽時候起來？”

響希連忙起身：“抱歉......”

然而話音未落，只見光芒一閃，三頭身的兔耳娃娃趴在大和身上，眼中盡是迷茫。

大和坐起來戳了戳陷入呆滞的響希：“看來是有時效性的，維持你變回去需要的力量恐怕不少。”

響希靠在大和肩上，幽幽道：“所以這幾秒是施舍嗎，太過分了，還不如保持現狀......”

大和扯了扯響希的耳朵：“不如再試試？”

響希點點頭，柔和的光芒再次亮起，屋外的雙生樹繼續伸展着枝芽，只是這次卻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

冥翁看着沮喪的響希哈哈大笑：“進展不是挺順利的嗎，龍脈可是很久沒這麽活躍了，老頭子我覺得小響希你已經足夠可愛了，嚯嚯嚯~”

響希愈發幽怨地縮成一團，靈婆睨了冥翁一眼，上前安慰道：“你畢竟是屬于未來的靈魂，難免會受到一部分時空限制，我想......”

靈婆斟酌了一下：“大概在這個時間內，恐怕你無法變回原本的樣子。”

響希倒在大和身上，已然安息了。

大和撐住某只失去希望的兔子，給了添亂的冥翁靈婆一個冷漠的眼神。

冥翁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小靈啊，你安慰人的技巧還是這麽爛，幾百年愣是沒有一點長進哈哈哈。”

靈婆拿着木杖給了冥翁一個暴栗，後者叫嚷着“謀殺親夫啦”一類的詞語飛速逃跑。

大和拎着失魂落魄的響希離開了目測要雞飛狗跳的閣樓，絲毫沒有任何要勸架的意思。

月光下，牽着手的兩個身影走在小道上，地獄三頭犬慢悠悠地跟在他們身後。路旁的石燈在寧靜的夜晚悄然亮起，回蕩在耳邊的只有踏過石板的腳步聲。

響希微微仰着頭，看向身側那人，鍍上一層朦胧光影的側臉顯得愈發不真實起來。

于是他有些恍惚地開口道：“大和......你要是女孩子的話搞不好會很不妙......”

銀發小少年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揪住了膽敢口出狂言的某只兔耳娃娃。

他扯着響希的面頰，輕聲說道：“雖然我對你的容忍度不低，甚至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有這麽寬容，但是......”

大和扯起嘴角，加重了音量：“這可不代表你在我頭上撒野，我還一點都不計較，懂嗎？”

響希打了個激靈，乖覺地點了點頭，并在腦中瘋狂捶打起年幼失智的自己。

他迅速轉移了話題，試圖借此撿回自己聰明的大腦。

“說起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呢，大和的雙親，沒有住在一起嗎？”

大和沉默了片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牽着響希繼續向前走去。

正當響希以為他不會開口時，略低的聲線緩緩傳來。

“峰津院家分為主宗和旁支，只有家主和繼承人隸屬于主宗，剩下的全部屬于旁支。我從出生起，就注定是未來的家主，沒有和旁支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必要。”

響希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這麽說來，繼承人是都從旁支裏面選出來的喽？意外地沒那麽講究家主的血脈之類的啊......不對，等等，難道你從來沒有見過父母嗎？！”

語到最後，響希停下腳步，睜大了雙眼。

“第一個問題，通常情況下，是的。峰津院家，只認可強者。”

大和看了響希一眼，語氣毫無波瀾地繼續說着：“第二個問題，姑且在資料上見過。”

響希的眉頭皺得死緊：“資料......”

大和嘆了口氣，停下來點了點響希的眉間：“聽着，生下我的人只是在完成各自的任務。不需要同情，更不必為此感到憤怒，峰津院家需要一位強大的家主，于是有了我的降生，僅此......”

響希抱住了大和，或者一頭栽進他懷裏更合适。

“我沒有在憐憫你，只是或許......我們有那麽一點相似......”

響希擡起頭，笑了笑：“我家的雙親是徹底的精英主義，有是各自領域中的佼佼者，所以他們認為繼承他們所有優點的我，必然是個天才。”

大和垂眸：“機靈勁兒光用在逗人上的天才？”

響希搖了搖頭：“不是哦，雖然我自己這麽說有點怪，不過我确實學什麽都很快，哪怕我根本不感興趣。那個時候，我機械地學習着他們塞給我的一切，完美符合他們對後代的所有要求。”

“像個拼裝的發條玩偶，外表光鮮亮麗，內裏空空蕩蕩......”響希說着，神色染上了幾分晦暗。

大和輕觸近在咫尺的垂耳：“我可從不認為汲取知識是件壞事。”

響希無奈地笑了笑：“畢竟我和你有一點最大的不同。”

“天命、才能、責任，這些也許都是讓你成為‘峰津院大和’的外因，但促使你向前的動力，構成你掌握命運的野望，始終出自本心。真正的‘大和’，在這裏。”

響希指了指大和的胸膛，目光柔和。

大和難得有些愣神，目光透過眼前的兔耳娃娃，注視着他自己都不甚明晰的，這個人眼中的自己。

響希的手指向自己，繼續說道：“但我不是，至少很久以前，身為玩偶的我，沒有所謂的自我。我可以扮演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優等生、理想的範本、優秀血脈的延續......卻并不是因為我想這麽做，僅僅只是無所謂而已。”

“我既不會因為悲傷而哭泣，也不會因為喜悅而歡欣。我不理解一切情感的來源，更不知曉一切情感的歸宿。縱然我能解釋它們的定義，但那只不過是蒼白又無力的文字翻譯。”

大和捏住響希，左右翻看：“這麽說，你該是個小機器人才對。”

響希拍了拍大和的手，瞪了他一眼：“都說是很久以前了，不過那個時候這麽說确實也沒錯。”

“說起來，大地第一次見到我，還驚叫着‘人偶說話了’這樣的傻話。可能是單細胞的直覺，那家夥一看到我，被吓得都要哭出來了呢。”響希說着，似乎是想到了某個畫面，笑了起來。

大和挑眉：“大地？”

響希笑眯眯地回道：“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是讓我看見這個世界各種不同色彩的人。明明怕得要死，還是很努力地朝我搭話了，一次兩次，和其他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他看着的，是空白的那個我。”

“他拉着我堆沙子、捉迷藏、讀繪本、拼積木，甚至帶着我翹課，做着那個年齡其他人做的事。仿佛理所當然一樣告訴我沙子堆成城堡很快樂，堆成爛泥怪也很快樂。他會被繪本裏的鬼怪吓到睡不着，會因為不認識字而苦惱，也會因為我的無動于衷而悲傷。”

大和皺眉：“你到底中意這種去幼稚園一抓一大把的小鬼哪點？”

響希哈哈笑了起來：“那可不一樣，大地用他的方式靠近我，我在他身上，看見了我真正憧憬的樣子。”

“于是我爽快地扔掉了我的僞裝，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最渴望逃離、迫不及待飛出窗外的人，一直是我自己。”

響希說着，望向大和的目光熠熠生輝：“所以還是對自己坦率一點更好，大和，其實我一直清楚我來到這裏的原因。這是我的願望，我想要了解你，所有我不知道的你。”

“在未來遇見你是個奇跡，我們本來不該有交集。我甚至荒謬地感謝那場災難，因為它讓我們注定相遇。”

“也許未來我們意見相悖，但我希望我們始終同行。”

響希的目光柔軟又堅定，那個一路走來、劈荊斬雪的黑發少年，注視着他無法予之定義的，最特殊的那個人。

銀發小少年蓋住兔耳娃娃的雙眼，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你最好對未來的我也是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