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43
第43章 chapter 43
看着小不點沒有往日活泛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牧野擡手摸了摸心口,說不出的郁結之氣凝聚在心頭。
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怎麽會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時候,他口中的“好哥哥”“好隊長”都做了些什麽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 還不知道得多厭惡自己吧……
牧野垂下頭, 一向桀骜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惶恐和無措。
感情這事他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且不說挑什麽時機表明心意, 什麽時候在一起合适, 光是等栗子開竅就已經很漫長了……何況就他倆着身份, 往誇張了點說,還有可能發展成飽受社會诟病的職場戀情。
難, 他太難了。
而仿佛還活在夢裏的栗遲昕并不覺得自己講話有什麽毛病。
畢竟以前也沒少叫過,好哥哥什麽的,小小年紀黏起人來什麽話都說得出口。而且似乎開竅後意識到他對牧野超出友情以外的心思,這種話說得反而更順嘴了。
對深哥都從來沒敢這麽叫過, 對隊長他可是鉚足了勁開始甜言蜜語。
反正他也不急着了解隊長的心意, 反正他現在只要能和他做隊友就好,反正他還有直播間廣大cp粉……如果牧野能在這期間意識到他栗遲昕這點隐秘的心意, 那麽完全O98K。
只是, 在他還沒有老老實實和牧野開誠布公之前,對不起, 他覺得他還能茍。
下樓後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入秋的陽光披着院外黃葉的同款色彩灑進基地。
栗遲昕納悶, 以往稍微熬一次夜都不會打亂他的生物鐘, 怎麽鬧鐘一響就能睜開眼睛的自己居然這次輕輕松松就被一場重感冒擊潰了早起的意志?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嚯, 誰把他定的鬧鐘取消了?!
轉念一想, 似乎除了牧野,也沒人敢做出潛入他們的卧室改他鬧鐘的事情……為了讓他多睡一會還真是煞費苦心。
栗遲昕頭一回安分守己地BaN沒有去煩牧野,把手機放回口袋,摸着饑腸辘辘的小腹擡腳就往廚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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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臺上有阿姨放在保溫盒裏的煎餅,他徒手卷起一片塞進嘴裏,閑不下來地往訓練室跑。
剛進訓練室就收獲到小姐妹的一雙白眼。關萌的紅毛盤了一個丸子頭,小小只的,在電競椅上,像只玩偶似的,可是那一副要吞了自己的模樣讓他登時摸不着頭腦。
“誰欺負我們小萌姐了?”栗遲昕咀嚼着煎餅,待完全吞下去,大喘一口氣,“誰欺負你你跟我說!”
“然後呢?”紅毛玩偶仰頭問他。
“我我我我……我換小號噴他!”
關萌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完又板起臉,滿臉寫着不高興:“你先噴一個我看看。”
“噴誰?”說着栗遲昕撸起袖子,“我從小在游戲裏噴人不帶髒字,交給我您放心!”
“噴你自己。”
“……哈?”認真的嗎?
栗遲昕歪頭想了想,一臉誠懇的模樣:“姐姐,祖宗,咱哪兒得罪您了?昨天不是還在天命圈裏嗨得不像話嘛,我怎麽您了?”
“你少和辮哥學那貧死人不償命的京腔了,蹩腳的一比。”關萌嘴角動了動,從身後抽出一場白紙,在他面前瘋狂抖動,就差沒糊在他臉上,“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栗遲昕憑借着自己極好的動态視力,在上下飛舞的薄薄紙片上艱難地辨認出了屬于關萌的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小組賽觀戰分析”。
咦?
一旁看似伏案寫作實則趴在電腦桌上打盹的溫笛緩緩擡起頭,紅着眼睛看向他:“哥們兒今早還沒睡醒呢,就被老牧耳提面命地拿着你的筆記讓我們觀摩學習,說什麽BC組的比賽日我們不僅要看比賽還得寫心得……”
不是,他就是随手記了一下,隊長咋還布置上作業了呢?
“三泰教練居然還說這個方法挺好的,讓我們現在就看昨天的比賽回放複盤!!!”角落裏的趙煥宇快把圓珠筆的筆帽都扯壞了,向栗遲昕投來了一個幽怨的眼神,“還說如果我寫的是韓語必須要用中文做一篇口頭彙報……”
瘋了吧?啥玩意兒啊?他就是想為戰隊做點貢獻嘛,沒想着成為全隊怨念的對象啊!
“栗子,我問你,你上學的時候是傳說中的學習委員嗎?啊???看個比賽你整那麽多筆記是想怎樣?花花綠綠的還那麽整齊?!”
關萌叼着筆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在學校就是問題學生的她看到疑似“優等生”就來氣,仗着老師的偏寵為所欲為的那種學婊更是恨得她牙癢癢,此時才發現,自己身邊居然就有這麽一個筆記漂亮的人神共憤的隊友!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雖然栗遲昕很想這麽回答,但是他畢竟也是休學一年還考上首都A大的人好伐!現在不興藏着掖着那一套,他就是聰明嘛還不能讓他裝個B了?不裝都對比起他們ZB戰隊的名字!
栗遲昕一面心裏委屈,一面又叉腰得意:“學習委員沒當過,但高三模考倒是有那麽一次考的比我們班學委好,嘿嘿。”
“???”
“再說一句?”
“求你回去休息吧!”
訓練室裏自尊心受到打擊的三人組暴起把他趕了出去。
成功在訓練室裝完x拉完仇恨的栗遲昕鑽進廚房熱了一杯牛奶,剛出來就碰上從玄關回來的東哥,臉上帶着特有的社交笑容,推了推眼鏡悄悄打了個哈欠。
“來客人了?”栗遲昕伸長脖子,一個人影都沒看清。
“咱俱樂部的官博,過來确定一下之後的工作。”
祝老板的俱樂部有衆多戰隊,官博運營組分了不少小分隊專門負責不同的游戲,ZB戰隊官宣的那段時間是從其他組調來的人,而現在人氣上去了,也慢慢有專門的團隊負責宣傳了。
工作細則說的很清楚,官博無論是來基地拍照還是采訪,亦或是随隊出去打比賽,都不能幹預選手的正常訓練。所以這些人來也悄悄來,走也悄悄走,只有在隊員們的空閑時間才能抽空完成他們的工作任務。
“我說怎麽看隊長在上面換衣服呢,他不會剛被采訪完吧?”栗遲昕好奇地問。
“可不是嘛,這人不講究,還是我按着他的頭讓他換了件适合見外人的衣服。”
見過牧野帥氣私服的栗遲昕咧着嘴:“那得看他在誰面前講究……阿嚏!”
比如盧老師……見老媽的時候這個日天日地的隊長也得收拾成乖小孩的模樣。
哎!他怎麽自作主張能把自己鬧鐘取消了!要是他醒得早還能看到隊長正經穿衣的模樣呢!
東哥聽着他濃濃的鼻音和噴嚏,心疼地把自己手裏的保溫杯遞給他:“穿這麽少就下來,還想不想好了?來,多喝熱水,吃點東西趕緊上樓繼續躺着去。”
栗遲昕嘴角抽動:“吃完就躺那不成豬了……”
“豬的身體都比你健康呢!燒退了沒?藥吃了沒?出汗了沒?快回屋躺着去!”
“……”
栗遲昕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盯着天花板。
他只是想下樓透透氣!怎麽樓下的人都把他往上趕!
他只是感冒啊感冒而已!又不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麽還不能下床了?!
“嫌委屈啊?”牧野兢兢業業地給他沖好藥劑遞過來,待栗遲昕伸手接過去,順手拍了拍他的頭頂,“好好養病,比想其他有的沒的都好。”
栗遲昕視死如歸地将藥一口悶了,咕咚咽下去後,低頭長長嘆了口氣:“可我是真的臉黑,不是嗎?天譴圈讓大家游戲體驗都不好,不是嗎?”
牧野聽不得他這麽卑微的語氣,拉下臉,順勢坐在栗遲昕床邊,逼着他對上自己的視線。
咚咚。
咚咚。
隊長俊美的大臉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瞬間,栗遲昕不可避免地聽見了自己震天動地的心跳聲。
屋裏只有他二人,安靜得不像話,萬一隊長聽得見他這不安分的心跳呢?他瞳孔縮了縮,扯着被子就往後縮,企圖拉開和牧野的距離。
看着他退後,牧野不自覺地伸手按住了他,像貓捉耗子似的,一掌撲到對方瘋狂逃避的肢體。栗遲昕感到一陣吃痛,手指動了動,這才發現整條小臂都被牧野死死禁锢着。
“……你最近怎麽回事?”牧野皺着眉頭,用力拍了拍栗遲昕那瘋狂想要抽離的雙手,“除了訓練總是心不在焉的,現在又在這兒胡思亂想些什麽?”
“我……!”
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下去,栗遲昕目光躲閃,偷偷移開視線,心想,總不能說我在想你吧?這也太酸太惡心太矯情了,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牧野挑眉,質疑地看着他:“怎麽着,這年頭還有你這個口無遮攔的小話痨不敢說的話?”
有啊!怎麽沒有!栗遲昕梗着脖子,看着牧野泛着光的眼底,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你……在怕我?”
問出這個問題時,牧野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從入隊以來就從來沒在他面前慫過一次的小不點兒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栗遲昕只在他面前示弱會讓他心裏有那麽一些喜悅,可看他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怯意還真的是少見。難道是他對栗子不夠關心所以沒有察覺到什麽情況嗎?不應該啊?
栗遲昕搖搖頭,沒說話。
“說話。”
平時廢話不是很多嗎,怎麽連看都不敢看自己?
“不怕。”
認識你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怕你?明明怕的是自己心裏那份不清不楚又怕暴露的心意。
牧野捉摸不透眼前的小家夥在想什麽,想了想沉聲說道:“聽着,栗遲昕。我不否認天命圈會給這個比賽帶來多少幸運成分,但從來沒有認為你是一種拖累。你知道那句話怎麽說,電子競技菜是原罪,擁有天命圈的照樣能被按在地上摩擦,不是嗎?”
栗遲昕頭埋得低低的,他不是不知道,他都懂!昨天深哥那通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差不多釋然了。可誰知道他自己一生病就這麽敏感脆弱,丢人都丢到牧野面前了!
“既然不怕我就擡頭看着我。”牧野聲音中帶了幾分嚴肅,“和笛子上手這個游戲以來我幾乎很少刷在圈外,他們說我是天選之子,我沒什麽實感,覺得那都是玄學,直到遇見你。”
栗遲昕回想起剛開始和隊長組排一刷圈就自閉的情形,不由地劃開一個淡淡的微笑。
“你不應該覺得自己倒黴或是什麽,反而是我應該謝謝你。”牧野平時慵慵懶懶,此時一字一句卻無比認真,“是你讓我漸漸意識到,比起每一次提心吊膽地乞讨天命降臨,一不留神就被天命圈抛棄的殘忍,我更喜歡從來沒有擁有過天命圈的眷顧。”
和同伴一起生死時速,一起實現所有瘋狂的落點和轉移路線。明知每一次都會是鋪滿荊棘的道路,卻依舊鬥志高昂地謀劃着殺出一條血路。
這才是身陷絕地,這才是絕處求生。
沒有栗遲昕,他不會看見這樣的世界。永遠在高枕無憂中獲勝的滋味,或許真的不适合他。
栗遲昕萬萬沒想到他是這樣想的,哪怕是陸深偷偷給自己聽的牧野的語音裏也沒有這樣熱血而刺激的深意,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牧野,這個随意披着一件隊服的男人落在他眼裏仿佛沐浴在金光中,披荊斬棘般從血坑泥沼中走來,犀利的眉眼間是塵封已久的桀骜和睥睨。
他好像看到了當年的牧野,年輕而輕狂的牧野,讓他時至今日都難以忘卻、為之傾倒又萌生愛意的牧野。
情不自禁地,栗遲昕擡起雙手覆在牧野的眼睛上。那些或猶豫,或糾結,或惶惶不安,或被迫等待的心情一時間都被他抛在腦後,觸碰到牧野的那一剎,仿佛整個靈魂都幽幽嘆息。雙手,雙臂,雙肩,無一不在微微顫抖。
牧野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一瞬間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屏息等着小不點兒下一步動作的同時,滿心懷疑他是不是又高燒反複燒糊塗了。
“隊長。”
“嗯?”
“野哥。”
“說。”
“好哥哥。”
“……”
牧野剛想告訴他,不要随随便便這麽叫,下一秒滿肚子的話都被迫咽了回去。
栗遲昕雙手順着他的眼睛慢慢游走到耳後,接着是脖後,突然将他撲了個滿懷!
領口洗衣皂殘留的清香和濃郁苦澀的中成藥混雜在一起飄進他的鼻腔,他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聽見栗遲昕在耳邊小聲說:“隊長,你看,我真不怕你。你如果不讨厭,我甚至還敢蹬鼻子上臉做更過分的事情。”
“???”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電腦壞了才修好QUQ
這兩天剛考完試改完論文,暫時歇兩口氣,争取之後隔日更(底氣不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