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第42章 chapter 42
這天晚上, 栗遲昕做了個夢,不是那種有顏色的,是個正兒八經的夢。
夢裏他還是那個十歲出頭的小屁孩,在親戚家的網吧裏偷偷上網, 屏幕上自己操縱的角色一蹦一跳的, 耳機裏冷不防傳來隊友的聲音。
“你多動症啊?”
是隊長的聲音。
縱使每日在基地和牧野相處,偶爾被他漫不經心的低音撩得神魂颠倒, 在夢裏聽到少年隊長的聲音, 還是第一次。
音調比現在要高, 要清亮,如出一轍的散漫氣息普遍而來。
看來時光這把殺豬刀也不會把所有東西剔得不見蹤影。
“兄弟你人在哪兒?!掩護我啊!”夢裏的他一玩起游戲來也依然是全情投入, 夢回二十一世紀初的老游戲感覺還挺不錯的。
“叫聲哥哥就來。”牧野淡淡地說。
半大的少年,淩厲的操作,明明在整個游戲的玩家群體中都屬于偏小的那種,偏偏在他面前端得個老成的大人架子。
“哥哥救我!好哥哥替我報仇!”
“……哦。”
小學生都挺要面子的, 栗遲昕卻不一樣, 他天生外在性格就是臉皮厚,這種話張嘴就來。
現在想來, 那其實是這輩子最舒心的一段游戲時光, 雖然前有老師的耳提面命,後有家人的時常查崗, 可偷着玩的爽是只有偷着玩以後才懂。
比起同班同學在家偷摸看完電視還要規規矩矩地把遙控器和電源都歸回原位還順帶給電器散熱,他直接切了屏幕到網頁佯裝來查資料的模樣足夠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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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隊友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反正他也不開麥, 就沒人嘲笑他年紀小。也不像現在這樣為了比賽、為了成績去拼命, 無非就是圖個純粹的灑脫、快樂和我喜歡。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遇到一個人間稀少的神仙隊友, 從此改變了人生軌跡。
他開始會開麥跟他扯皮, 甚至會加他私下的聯系方式,平時很難有人分享的快樂都想第一時間告訴他,雖然對方比自己大,卻完全沒感覺到他和他有任何隔閡。
跟他在一起勝利變成了一種新的快樂,配合越默契越欣喜,貪得無厭地想打個天荒地老。
可他到底沒忘記,自己還是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少年,無論神仙隊友令他多麽心動多麽動搖,卻還是沒有勇氣輕易邁向職業選手的那一步。
他挺後悔的。
和牧野成為隊友之後,他總是會忍不住地想,如果他也像他一樣義無反顧的投身競技事業,如果他能也能在他身邊陪伴長達六七年,如果他沒有因為家裏出事和企鵝號被盜等一系列客觀原因而和他失去聯系……
有些話本可以更輕松地說出口的。
夢裏,他動了動嘴唇,慎重地打開麥克風,深呼一口氣,吐出來,認真地對少年牧野說:“兄弟,哥,如果你好多年以後去打職業,遇見一個又多動又話唠的隊友,那估計就是我了。”
屏幕裏咚咚兩槍響起,槍聲蓋過了他的聲音,夢中的牧野茫然地問:“剛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
或許還不是時候……如果能進全國賽,甚至能進全國賽決賽,他就一定要向牧野坦白!
夢境變得混沌,從爸媽到深哥,從LT到ZB,不該認識的人都能湊一桌打麻将,該認識的人居然始終背對着他。
“隊長。隊長?”
夢中穿着ZB隊服的牧野在前面坐着,隊服的黑色領子襯着他常年在室內捂得極白的脖頸,落在栗遲昕眼裏想到可口而誘人。
草。
在沒有隊規束縛的夢裏,他想怎麽罵怎麽罵,低低罵出聲都行,也沒人罰他錢。
他拼命晃着腦袋,一邊驚訝于自己這麽激動的情緒都沒讓自己醒過來,一邊痛罵着在夢裏都能浮想聯翩的自己。
栗遲昕,你出息了啊,你腦子裏烏七八糟的什麽玩意兒,你還是時代好青年嗎,竟然都他喵的想睡隊長了啊?
明明這些話都沒說出口,只是畫外音似的在心裏回蕩,對面牧野的耳朵居然動了動,轉過身,看見他之後緩緩向他走來。
他這些年拼死拼活竄不到一米八,隊長明明只比自己高幾厘米,卻仿佛因為過了一米八的大坎而顯得格外高大,寬肩窄腰的身型将自己籠罩在他的影子裏,俯身靠向自己。
“別,隊長,這樣不太好吧?”
即使知道是夢,思想再活泛,再怎麽腦補着上了眼前的人,可當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還是秒慫。
只見這夢中人微微偏着腦袋,沒有一點表情,二話不說不知道從哪裏逃出一把槍,好像還他媽是支AWM,槍.口輕輕壓在他的嘴唇上。
“有……有話好好說啊隊長,我我真不是故意要對你有非分之想的!不是……好像還真是故意的,可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總是……”
總是想看你。
總是想到你。
克制不住得想要……喜歡你。
“我……”
栗遲昕心一橫,夢裏表白也不會掉幾斤肉,張口就有騷話湧到嘴邊。
沒等他說出半個字,對面持槍行兇的人就咔咔上了膛,不給他一星半點的機會把話說出口,悶聲說:“吃藥!”
說完,砰地一聲扣動扳機。
他死了?
哦,他醒了。
草他大爺的。迷迷糊糊中念出了聲,結果猝不及防聽見夢裏一槍崩了他的那個男人在身邊說:“罵什麽呢?”
栗遲昕吓得一個激靈,腦子瞬間清明了許多。他擡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大半張臉,像只受驚小動物一樣看着牧野。
這個人正站在床邊換衣服……換了一身和平時穿的一模一樣就是顏色不同的上衣,栗遲昕目光瞥過去的時候剛剛好放下衣擺,隐約的結實小腹一閃而過。
罵你呢!你在夢裏謀殺我!
作為從小受到唯物主義辯證法思想熏陶的栗遲昕被自己無比真實的夢境吓得有些神神叨叨,心裏默默盤算着給自己解個夢,心裏總覺得這個夢是在說現在向牧野坦白不是時候。
一心糾結要不要坦白從寬的栗遲昕完全不知道他早已在牧野面前完全掉馬,就這麽想着想着,思緒往遠了飄走。
牧野莫名其妙的人看着栗遲昕,這小不點兒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随手撩起自己扔在床上的隊服披在身上,伸手在栗遲昕面前打了個響指:“現在起床嗎?還是再睡一會?”
“咳咳!”栗遲昕張張嘴,一口酸痛感卡在喉嚨,他緩了緩,掀開被子,“起床,吃藥。”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牧野奇怪道,“平時喊你吃藥你都不吃。”
栗遲昕也順手把隊服披在睡衣外面,踩着拖鞋拖沓着步伐往門外走,聲音疲憊地犯渾道:“好哥哥,您以後讓我做什麽我都聽,別在我夢裏謀殺我一切都好說。”
雲裏霧裏的牧野站在原地,栗遲昕說的什麽他完全沒聽懂,就聽懂了一個詞。
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