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消失的寧琬
破曉時分的天邊,剛露出一絲紅霞出來, 四周霧茫茫的一片, 從一團模糊的正圓當中, 透出的光暈慢慢地、逐漸地向四周擴散開去, 直到天那頭的雲朵漸漸地消散開去, 光便透過絲絲縷縷的雲層投了下來,耿秋站在窗前,擡眼一掃, 眉眼輕輕地從光亮之中透過去, 看見了初升的太陽。
那一張突然閃現的、帶着明媚笑容的臉猛地刺進了耿秋的心口,她捂着心口一個理鯉打挺地從床上蹦跶了起來,滿頭冷汗地側頭去看自己的身側, 寧琬因為她這沒來由的一個動作微微地蹙起了眉角,眉宇之間夾帶了着些不耐煩。耿秋立馬伸手去撫平了寧琬的眉稍, 然後輕輕地拍着寧琬的肩頭, 直到寧琬又舒展開了眉心後,她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面對着還沒亮透的天邊,總也想不起來剛剛自己夢裏都是些什麽光怪陸離的離經叛道, 只曉得很離奇, 不是恐怖故事,卻吓人得很。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着, 直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鬧鐘一響,寧琬猛地坐了起來,一巴掌拍掉了床頭的鬧鐘, 閉着眼睛熟練地将鬧鐘的響鈴給撥掉了。耿秋半倚在窗邊,挑着眉頭靜靜地看着寧琬這一連串的動作,只見寧琬将鬧鐘摁消停了後又在床上閉着眼睛閉了好半晌,才又打了個呵欠,她打呵欠的時候張大了一張嘴,眼睛閉緊,眼角邊噙出了生理性淚水,亮晶晶地挂在眼睫邊,她也不搭理,閉着眼睛将腳從被子裏抽了出來胡亂地塞進了拖鞋裏,又伸手去床頭櫃上亂摸,亂摸了好一陣才摸到了空調遙控器,熟練地将空調關掉後這才艱難地掀起了眼皮。
她艱難地掀起一雙眼皮去瞧身邊的耿秋,像平時那般去确定耿秋并沒有被自己給吵醒,結果剛一轉頭,那一又迷迷糊糊的眼睛頓時便睜開了——她的身邊沒人!
她又伸手去摸,空的,涼的!
這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小懶蟲,趕緊去洗漱。”耿秋受不了寧琬眼裏的驚慌感,立馬便出聲将寧琬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寧琬還沒從各種變故當中回過神來,只能順着耿秋的聲音向着耿秋看了過去,耿秋背倚着窗,身後是初升的豔陽,窗外樹枝随風輕擺,悠悠的,清爽的,是個明媚的夏天。
寧琬剛醒,腦子還不靈活,一見身邊消失的耿秋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團驚慌無措頓時消散不見,她抿起唇角沖着耿秋一笑,便開門跑了出去。
耿秋側頭去瞧,只見寧琬嘴裏邊叼着一只牙刷,邊跑去給咛咛啾啾舀狗糧,趁着兩個小東西吃得高興時,她又跑去給它們的碗裏換了幹淨的水。
自打寧琬将這兩個小家夥帶回來,便由寧琬照顧着,耿懷月早下了死令,這兩個小東西是由寧琬要死要活留下來的,她可以出錢給這兩個小東西買一口糧,但是照顧它們的工作她沒時間,便由寧琬來照看,如果照看不好,要死要活,都是寧琬的責任。
可一過兩三年,兩個小家夥越長越好,很次都是寧琬抽時間去照顧它們。
前段時間耿秋忙着中考,早起晚睡的,好長時間沒有去過問過兩個小東西,也只是寧琬心心念念着兩只小崽子。曾經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東西如今已經長大了,啾啾的身量要長一些,已經長到了耿秋的腰際,跳起來兩只腿都扒拉在耿秋的肩頭,而咛咛就要稍短一些,跳起來,也就大概寧琬那樣的高度,這個時候寧琬總是氣乎乎地輕哼一聲——我們還會長高!
咛咛已經三歲了,除了能橫着再長一點,豎着倒是不能再長了,相反,寧琬卻是真真正正地還在長高,許是因為學跆拳道的原因,寧琬其實長得比同齡人要快,耿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的時候,正好能看到寧琬拉長的身形,她将水換好後站起來,轉身又迅速地奔去了衛生間,慌慌張張地,将一個好好的清閑的早晨弄得跟打仗似的。
耿秋先換了衣服,然後擠進了不算大的衛生間裏,抽出了牙刷與寧琬并肩擠在了同一個洗漱臺前,寧琬擡起頭沖着鏡子裏的耿秋龇牙笑了起來,她含着一口薄荷味兒的牙膏沖着耿秋擠了擠眼睛:“姐姐,起……起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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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太睡得着。”
耿秋也沖着鏡子裏的寧琬笑了起來,寧琬卻突然有些不安了起來:“是我……我……我不安……安分嗎?”
耿秋低頭看了眼寧琬,想說你能有什麽不安分,結果一低頭就看到寧琬有些緊張的小眼神,心被針紮了似的,疼得她整個人都有些微微地抽了起來。寧琬向來就在事事上順着自己,在別人的眼裏來看,是耿秋事事都寵着寧琬,将寧琬當作自己的掌中寶,她是一個合格的姐姐,幫着着寧琬、寵着寧琬,替着寧琬收拾着有的沒的爛攤子。
只有這個時候,耿秋才知道,一直以來,寧琬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包容着自己,寵着自己,将自己喜歡的一切都捧給了自己,所有的能給耿秋帶來困擾的事她總是忍耐着,不想将其麻煩帶給耿秋。
這是寧琬在以自己年幼的簡單的方式,在寵着耿秋。
“不是。”耿秋立時就否認了寧琬不安的猜測,然後又沖着寧琬笑了起來,“想什麽呢,就是考完了一放松,就……唔,睡不着。”
“什麽怪毛……毛病。”寧琬吐出了一嘴的泡沫,然後漱完口,“我要是考完……完了,我就大睡兩天,然後!姐姐,我們回院兒裏玩半個暑假吧。”
寧琬總是念念不忘從前的房子從前的小院以及小院兒裏的大秋千,她這樣一提起,耿秋便也吐了嘴裏的泡沫:“咱們要是都考上一中了,咱們就回小院去呆半個月,我跟媽媽說,可要是沒有,咱們就老老實實把欠下的債都補上吧。”
寧琬的目光頓時就亮了起來,她沖着耿秋挑着眉稍一笑:“你肯定沒……沒問題,我……我再,努……努點力。”
耿秋也跟着笑了起來,以寧琬現在的能力,別說其他,就說這背古詩的狠勁兒,就沒人能比寧琬更狠了。
上學的路上寧琬不停地跟耿秋叨叨,将五年級學過的古詩詞又從頭到尾地過了一遍,聽得耿秋頭暈眼花,本就沒太休息好的大腦全跟一團咬文嚼字的蚊子不死不休地糾纏着,嗡嗡聲此起彼伏,來來回回在耿秋的耳朵邊叫嚷着。
雖然有些無法消化,但耿秋還是耐心地聽着寧琬抑揚頓挫的背頌,背完每一首古詩她都會讨好似地沖着耿秋揚起眉稍:“對嗎?”
“對~”耿秋一把拍在了寧琬的小腦袋上,寧琬便偏着腦袋在耿秋的掌心裏輕輕地蹭了蹭。
她如一只慵懶的卻依賴着耿秋的貓,又乖順,又腼腆。
直到将寧琬送進了學校後,耿秋這才轉身又走進了教學樓後面的那條長巷裏,依舊是寧琬選定好的咖啡店裏,點了一杯咖啡,将寧琬最近的習題都拿出來整理了一遍,直到寧琬下課過來的時候,耿秋正好将一摞習題冊整理完,擡頭向着寧琬一笑,然後拉着寧琬的手回家吃飯去了。
下午她依舊去了原本的位置坐,方慧茹随後在她的對面坐下:“我們就說這幾天你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叫你出來玩也不出來,就肯定是在忙小琬的事了。”
“這不快考試了嗎,我給她理一下。”耿秋揉了揉眼睛,沖着方慧茹笑。
方慧茹坐下來後随手去翻耿秋手邊的另一本練習冊,也不說什麽,只低頭幫着整理,耿秋便同她一起低頭一起幫着寧琬捋順。
直到太陽漸漸落山,耿秋擡頭向着前一天寧琬出現的地方看了一眼,下課鈴已經打了很長時間了,可總也沒看到寧琬的身影。
方慧茹擡眼去看耿秋,只見耿秋支着腦袋直勾勾地看着學校的方向眼也不眨,她放下筆看着耿秋,耿秋似乎沒有查覺,只微微擰着眉稍,看着巷子口。已經有些小孩子放學後從小巷子後面走了,背着一個大大的書包,壓彎了脊背。
可直到稀疏的人走到更加稀疏的時候,耿秋依舊沒有等到寧琬。
“小琬還沒下課嗎?”方慧茹輕聲問耿秋。
耿秋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将練習冊一轱辘往自己的背包裏塞,緊接着拉起方慧茹就走:“肯定下課了,我們去教室裏看看。”
學校裏的小朋友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還沒走的,要麽是被班主任留下來的問題學生,要麽是因為當天值日的孩子。耿秋徑直跑去寧琬的教室,推門往裏瞧,除了一個正在打掃清潔的小姑娘外,教室裏空蕩蕩地。那小姑娘聽到推門聲的時候,回過頭來看向了耿秋。
“請問,寧琬走了嗎?”那小姑娘耿秋見過,是同寧琬一起去看過電影的周妮,她回頭看向耿秋,沖着耿秋輕輕地笑。
“小琬一下課就走了呀。”周妮笑起來的時候有些腼腆,頰邊有個小梨渦,“你是小琬的姐姐吧,小琬一下課就說要去找姐姐的。”
耿秋聽完,臉頓時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