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章
也不知道是自己吓自己,還是這公寓真的有些邪門,林煌楠蒙頭睡了一陣,實在忍不住出聲兒:“季深。”
“啪嗒”一聲兒,燈亮了。季深背沖着他問:“怎麽了?”
“有沒有聽見什麽聲兒?”
“沒有。”那聲音裏帶了一絲迷糊,跟夢語似的。
“我覺得這屋裏有東西。”
過了一會兒,見季深沒說話,林煌楠又說:“要不咱們開燈睡吧。”
季深嘆了口氣,翻身起床開始搬動床頭櫃。
林煌楠莫名其妙:“你做什麽?”
“你不是怕麽?把這搬開,兩張床拼一塊兒。”
林煌楠一噎,剛想開口辯駁,想到那濃重的夜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将兩張床拼好,季深先一步睡在左邊,将右半邊留給林煌楠,坦坦蕩蕩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直到林煌楠把燈關了,原本假寐的人,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深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際,一只手臂突然摟上了他的腰。
一個動作又把季深折騰醒了。
林煌楠呼吸均勻,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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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深掰了掰他的手,沒掰動。
無奈妥協的人剛把眼睛閉上,卻感覺腿上又纏了個東西。
這一次,林煌楠索性把整條腿都壓他身上了。
這下子林煌楠把季深當成抱枕了,間或地還蹭一下。
季深徹底睡不着了。
這對一個正常的男性來說,簡直就是精神和□□的雙重折磨,就算要他陪林煌楠上演全武行,恐怕都沒這麽累人。
這一晚的季深,可謂是煎熬透頂,好幾次半途醒來,把自己吓一跳,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鬼壓床的滋味。
第二天清早,林煌楠睜眼的時候,瞬間懷疑自己把抱枕空運過來了。
當他看見季深近在咫尺的眉眼時,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慘叫的沖動。剛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挪開,就見季深睜開了眼睛。
“早......早安!”林煌楠看着季深那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實在心虛得不行。
“你這睡相,相當別致啊。”季深掩嘴而笑看着他。
“那什麽......我習慣了一個人睡。”
“要換了你女朋友,恐怕要被你壓壞了。”
林煌楠臉色微變。
他看着季深迅速起床梳洗,半點不拖泥帶水。
冬訓對比起常規訓練,簡直就是加餐盛宴。澳洲的特聘教練,似乎也不管他們吃不吃得下,一個勁兒地捧出豪華訓練套餐。冬訓時間過去了一大半,大概練到半程時,韓文駿臉色蒼白地往季深身邊一坐:“哎喲我的天,受不了了。”
季深蹲下身子幫他放松,調侃道:“記得你當年冬訓,還拿了個先進标兵?”
韓文駿臉色一哂:“當年我多大,現在我多大?早就不能比了。”
“要我沒記錯,八月你還拿了世錦賽亞軍。”
“那是僥幸,也就是林煌楠那小子狀态不好,不然按難度分算,他也該在我前面。”
說着,韓文駿朝跳臺上看了一眼。林煌楠一整套109C做下來,動作完美流暢,難度系數高達3.5的動作,他做起來似乎毫不費力。
韓文駿看了季深一眼:“那小子狀态好了很多啊,看起來還有幾分你當年的風範。”
“這就是我親手教出來的。”季深心裏暗暗得意,手上越發使勁兒,逼得韓文駿直咧嘴。
這時,林煌楠剛從池子裏上來,季深擡頭看了看。
不得不說,韓文駿的感覺很敏銳,林煌楠的訓練态度,确實比初到時端正了許多。他的單人項目是大殺器,那一個個用難度系數堆上去的動作,看得滕煥等人激動不已。
經歷了初來乍到的興奮,運動員普遍被滿當當的訓練任務壓得喘不過氣來。不少人開始出現消極的情緒,季深時刻留意着林煌楠,發現他的情緒比較穩定,沒有什麽大起大落的反應。
他似乎一直保持着一種松弛的狀态,給自己留出喘息的空間,不會繃得太緊。
冬訓後半程,季深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狀态,除了運動員生理上出現的水土不服和傷病,還要兼職心理幹預。像滕煥這樣的年輕隊員,沒有經歷過這麽恐怖的訓練量,又看到前輩如此驚豔的表現,漸漸地就有些退縮。
可從季深的數據記錄表來看,滕煥的狀态,實際上比林煌楠還要火熱。
滕煥也是個直性子,直接找了季深:“季師兄,我......”他低着頭,仿佛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季深沒有點破,只是看着垂頭喪氣的人。
“我覺得......我好像一直沒什麽進步。”
季深笑了,他直接給滕煥念了一組失誤數據表。滕煥瞪大眼睛仔細聽着,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季深看着那毛毛糙糙的腦袋,伸手揉了揉:“這麽說吧,集訓到後期,你的失誤漸漸多了起來......”見滕煥一臉挫敗,季深話鋒一轉,“可你有沒有留意到,你練習的難度系數也一直在漲。”
“咦?”滕煥遲疑地哼了一聲。
“數據變差了,并不意味着你退步,恰恰相反,你還在不斷進步。”
滕煥松了口氣,他不缺實力也不缺悟性,卻需要旁人多給他一些肯定。
此時的林煌楠,還是那樣不溫不火、不緊不慢地練着,程晉一看他這模樣,氣頭就上來了。一下哨聲将隊員都集中到一起,眼神從林煌楠臉上劃過,鄭重其事地訓話:
“我們隊伍裏,向來都保持着以實力論英雄的傳統,某些隊員不要覺得自己過往有成績在身,就可以肆意妄為,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如果隊內選拔賽不能達到要求,是一樣沒有機會參加世錦賽的,希望個別隊員能夠端正自己的态度!”
老隊員不由地開始對號入座,新隊員暗暗松了口氣。林煌楠臉上卻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他在訓練最緊張的時候,一般都試圖放空自己。
自從那個同床共枕的夜晚之後,季深就杜絕了和林煌楠看恐怖片的一切可能,兩人的床也自然地分開了。
夜晚時分,兩人一個寫總結,一個玩游戲,倒是相安無事。
季深看着林煌楠的數據,微微皺起眉頭。
和滕煥相比,林煌楠的數據只能用穩定來形容。他沒有很明顯的進步,也沒有很明顯的退步,甚至集訓前和集訓後的成績差不多。
這樣穩定的成績,在季深看來,只有一種解釋。
林煌楠還沒有使出全力。
他一直留着力氣,如果說這種情況在常規訓練中可以做到,那麽在集訓當中能夠保持,就是一件很厲害的事。
季深驀地擡頭,看向全程專注玩游戲的林煌楠,一雙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看。
一局終了,手機裏傳出勝利的提示音,林煌楠勾起唇角:“我長得帥嗎?季師兄?”
季深斂了眼神,輕笑一聲:“程隊為什麽要生氣?因為他也看出你留了後手。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那些話就是說給你聽的。”
“我知道啊。”林煌楠很是嚣張地應了一句,“程隊指望我能火力全開,那你呢?季師兄?”林煌楠朝季深的胸口做了個開槍的動作。
季深盯着他的手,緩緩地說:“我希望,你能得獎。”
林煌楠怔了怔,旋即笑開來:“季師兄,你這想法,不好,不好,太功利了。作為一個運動員,要有體育競技精神,光盯着獎,眼光多狹隘啊。”
這是他們當運動員的第一天,教練給的訓話。
還不等季深開口,林煌楠就轉身進了浴室。
季深嘆了口氣,剛一放下筆,就接到韓文駿的電話:“喂,季深,明天聖誕假期,今晚聯誼,男女隊約好了玩游戲,你和林煌楠也來吧。”
林煌楠洗了頭發出來,濕漉漉地一路滴着水,他就這樣一屁股坐在床上,手上拿着剛洗淨的泳褲。
季深将人拉過來,用幹毛巾替他擦頭發,見林煌楠貓兒似的縮縮脖子,随後便端坐着,任由男人動作。
“男女隊聯誼,你去嗎?”
林煌楠閑來無事,宅在公寓裏也是打游戲:“一起去?”
季深給他順好毛,點了點頭。
所謂聯誼,并沒有什麽新意,一群人買來一堆子吃食,圍坐在海灘的遮陽傘下。沙地上還擺了兩個塑料桶,裏頭點着蠟燭。
季深挨着林煌楠坐,夜晚的海灘上,海風一刮,莫名地有點涼。
四周看不見燈,中間那一點營造氣氛的蠟燭,此刻看起來倒像是跳動的鬼火。
有些滲人。
不知是誰,還惡作劇地發出陰森森的叫聲。
季深下意識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就見林煌楠挨着他,整個人壓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