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18章

十八章

林煌楠一路倚着季深的肩到了機場。

下車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暈車暈得形象全無，下意識地用手理了理頭發。

一群大小夥子剛把背包扔在候機室的座位上，就聽見一陣熟悉的聲音：“诶，你們也到了？”

季深擡眼一瞧，是一同去A國冬訓的女隊員，應該和他們搭同一班飛機。

何涵看着靠坐在一起的季深和林煌楠，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季深的另一邊。

季深正埋頭專注于psp上的拳皇，絲毫沒留意到身邊坐了個人，直到何涵看到屏幕上KO的英文，忍不住驚呼出聲。

“哇！季深，你好厲害啊！我聽人說，這游戲操作很有難度的。”

季深疑惑地朝身旁看去，就見何涵瞪着一雙眼睛，無辜地瞧着季深。

“季師兄......你不認得我嗎？我是何涵。”

季深盯着她瞧了片刻，唇角扯出一抹笑：“當然記得，隊花大人的名字怎麽敢忘呢？”

何涵确實當得起隊花的名頭，她身形嬌小，容貌姣好，天生的娃娃臉，笑起來帶着兩個小梨渦，很是可愛。

一般練跳水的妹子，由于長期的沖力，胸部都不會很大。可何涵是個特例，真真稱得上/前/凸/後/翹。

童顏巨/乳對一群常年寂寞的雄性生物來說，很有殺傷力。

“哪裏是什麽隊花啦，都是他們瞎叫的。”

季深重開了局游戲：“我記得你，你唱歌很好聽。”說着，季深把psp遞給何涵，“玩嗎？”

何涵連連擺手：“我不會，這個太難，我看你玩就好了。”

季深笑笑，沒再說什麽，倒是何涵很配合地歡呼着：“你真的好厲害！”

從林煌楠的角度看過去，季深和何涵的腦袋湊得極近，何涵還一直發出各種驚呼。

本來就不舒服的林煌楠，臉色黑成炭，陰着臉說：“能不能安靜一點！”

何涵歉意地吐吐舌頭。

季深淡淡地瞥了林煌楠一眼——如果林煌楠不出聲，他怕是要忘了，何涵和林煌楠才是一對。

當初那麽轟轟烈烈，非在一起不可的小情侶，在他回國後卻變得好像陌路人。

如今林煌楠猛地開口，季深才驟然跌落現實。他竭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些，偏過頭用嘴型問林煌楠：“吵架了？”

林煌楠一瞬間錯愕的表情，沒有逃過季深的視線，這讓季深更加篤定，兩人一定是吵架了。

本着神仙吵架，喽啰遭殃的道理，季深正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給林煌楠和何涵說悄悄話的空間。

沒想到，林煌楠卻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psp。

“我不相信，玩拳皇的人會是個神級手殘。”林煌楠難以置信地盯着ko兩個字母，“你他媽騙我你不會玩游戲？”

季深一怔，旋即笑開來：“你不給我出國四年學會了？”

林煌楠盯着季深的眼睛，像一只快要炸毛的貓咪。

“林煌楠，人是會變的。”

季深面上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何涵莫名地嗅到一絲火/藥味。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季深角色已經被人爆了頭。他也不等，拿起psp就站起身來：“你們聊，我就不在這兒做電燈泡了。”

“季師兄！季師兄！”何涵在後頭一直喊，季深卻沒有回頭。

好半晌，何涵才小心翼翼地問黑着臉的林煌楠：“季師兄他，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不知道！”林煌楠背起包，也走了，只覺得這日子真特麽操蛋。

季深輾轉着找到機場的抽煙區，拿出一根叼在嘴裏，卻并不點燃。

何涵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季深只想說，怎麽會不記得呢？情敵的臉，換了誰都要記一輩子。

在一支唱功水平低于平均線的隊伍裏，何涵真是拯救了大家夥的耳朵。她唱歌非常好聽，當年林煌楠的生日會上，就靠這麽一首歌，俘獲了壽星的心。

季深還記得自己曾經問過林煌楠，到底喜歡何涵什麽。

林煌楠的臉色很臭，像是不願意再跟自己這個同性戀死變态說話，最後堪堪應付了一句：“她唱歌很好聽。”

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季深就知道自己輸了。

唱歌？他就算再練個十年，恐怕也達不到何涵的水平。

一邊是身嬌體柔易推倒的美女，一邊是硬邦邦唱歌跑調的隊友，林煌楠最後還是選了美女。

季深很理解，如果他是個直的，大概也會選何涵。

他大力地吸了一口煙，感覺肺泡裏全是嗆人的氣息。

在他身後，滕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季......季師兄，快些去安檢，程隊點名呢。”

季深到來的時候，只聽何涵沖他喊道：“季師兄，來這裏，給你們留了空兒。”

他走過去，卻發現何涵身後站的是林煌楠，季深就跟個三明治似的，被夾在了他們中間。

這種小兩口吵架，卻愛拉他來當中間人的毛病是跟誰學的？季深面上笑着，內心卻仿佛日了狗。

過安檢時，林煌楠的包突兀地響了起來。

安檢員讓開包查驗時，林煌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剛想說話，安檢員卻已經找到了罪魁禍首。

是一把挂在鑰匙扣上的瑞士軍刀。

走在他前頭的季深，一回頭瞧見那把刀，瞳孔猛地一縮，難以置信地看向林煌楠。

“先生，上機不能攜帶管制刀具的。”說着，安檢員想将瑞士軍刀扔到回收筐裏，卻被林煌楠一把摁住了手，“別，我給您個地址，您能給我寄回去麽？快遞費我出！”

季深面無表情地看着如同熱鍋螞蟻般的青年。

“這刀看着，像是我當年送你的那把。”

林煌楠動作一頓，随即揚起脖子，語氣中藏着幾分冷硬：“不是，你想多了！”

季深笑笑，沖安檢員說：“刀能給我看看麽？”

安檢員猶豫片刻，還是把刀遞給了季深，季深把那刀刃掰出來，只見刃背上刻着兩個字母：J&L

季深&林煌楠。

季深一雙眼睛沉沉地看着林煌楠：“真的是我想多了麽？”

林煌楠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對峙着，直到隊伍裏有人開始催促，才如夢初醒般繼續走安檢流程。

季深看着林煌楠仔細地填了地址，确認無誤後，才過了安檢。

剛一過閘機，林煌楠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季深的力氣很大，林煌楠的手腕被他捏紅了一圈。

“你幹嘛？你放手！”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林煌楠滿腔心思都放在手腕上。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林煌楠，你到底想幹嘛？”

“你放手，你掐疼我了！”

“當年你那麽決絕地把刀扔進垃圾桶，現在那刀是從哪裏跑出來的，你告訴我？”

“你他媽放手！”

“既然你不是同性戀，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來招我？林煌楠，你說話啊？”

“季深你放手！老子他媽後悔了行不行？老子想追你，想泡你行不行？”

偌大的機場，林煌楠的聲音絕對算不上小，可他此刻把心裏話吼出來，反倒沒了初時的拘謹。

季深緩緩地松開他的手腕，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又有些悲傷。

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是甩開林煌楠的手朝前走去。

林煌楠甩了甩手腕，果然被掐紅了一圈，也不知道季深哪裏來的這麽大勁兒。

他顧不上許多，拔腿追上季深，這次換他将季深的手緊緊握住。

季深沒有掙紮，也沒有甩開，他臉上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林煌楠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們這個姿勢，一直保持到登機的時刻，原本覺着兩個大男人牽手實在古怪，時間久了卻也習以為常。

倒是因為這個姿勢，讓何涵一直沒機會站到兩人中間。

到了飛機上，兩人也是連座。

季深坐在舷窗邊上，等飛機平穩後，便打開了遮光板，看外頭的日光和雲層。

而林煌楠，則在看季深的側臉。

林煌楠不知道帥哥的标準是什麽，或許是耐看吧，像季深這樣耐看的，滿世界打着燈籠也不好找了。

正當林煌楠沉迷于美色時，季深卻忽然轉過頭，沖林煌楠做了個口型。

林煌楠看懂了那句話。

季深說：“我不和直男談戀愛！”

林煌楠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還沒等他說話，和他隔了一條走道的何涵忽然笑道：“林師兄，吃薯片麽？”

林煌楠看着季深一瞬間戲谑起來的眼神，只覺得有苦難言。

“林師兄，林師兄？你吃不吃？”那邊何涵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

季深看着林煌楠黑成鍋底灰的臉色，莫名地心情大好。

他從包裏掏出一包番茄味兒的薯片，扔到林煌楠懷裏，又兀自轉頭看向窗外。

接了薯片的人，一瞬間臉上的郁悶煙消雲散，他轉過頭去，沖何涵禮貌地笑笑：“不了，我吃這個，季師兄給我的。”

“季師兄”三個字，咬字非常重，仿佛用盡了林煌楠所有的力氣。

季深看着舷窗裏自己的影子，才發現自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