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啦。
因為前一日的事,喜春被迫念了大半夜的信,周秉耐心十足,披散着烏發斜斜靠在軟塌上,黑沉的眼眸半垂,漫不經心的,聽到有關他的話還擡擡眼皮,饒有興致的鼓鼓掌,蒼白的嘴唇一抿,誇她文采斐然。
呵。
今日是周珍回門的日子。
魏國公府在盛京,與周家只隔了七八條街,坐馬車不過一時半刻就到了,周珍夫妻早早便來了。
喜春起了身便去了正院,臨走瞥過床上微微鼓起的颀長身影,長長的烏發遮掩了臉頰,凜冽張揚的眉眼收斂起來,像極了斯文儒雅的大家公子。
可惜,性子實在惡劣!喜春就是這個深受其害的!
她啞着聲兒,老太太以為她這是受了寒,叫人給備了碗去火的茶湯來。
周珍羞羞怯怯的做在老太太下首,滿臉紅暈,身着一身大紅,臉頰紅潤,眉梢春濃,跟在娘家時的容貌略有些不同,以前若是七分容貌,現在便是九分了,喜春驚嘆這嫁人能變好看的,認認真真在周珍臉上看,把周珍羞得不敢見人。
說來她就不成這般過。
晌午用過了午食,周珍夫妻便回魏國公府了。
喜春一行回秦州府的事便提上了日程。臨行前,喜春親自去了炭司,在炭司處定下了一船石炭,石炭也有幾種種類劃分,有開鑿後出來的大小石炭,也有用炭粉而制成的一四方磚頭般的,名為炭墼,另還有無煙炭等。
喜春定下了大半船石炭,小半船炭墼,些許無煙炭。
這些定下的比例也是喜春仔細推斷過的,開鋪子的商戶選擇貨物是頭等重任,得分析鋪子的位置和往來客人的家境情形。石炭買賣不挑人,不拘男女,便如那吃食一般,是人盡皆需,吃食許還得擔憂個人口味兒,石炭卻不挑,家家戶戶一日三餐皆需要它,石炭便宜,燒火快,且還不需人一直守着,沒有哪家娘子不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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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是與謝炭司定的契約,謝炭司仍舊是那副正經嚴肅的模樣,待雙方定下契約後,叫了炭司的人把契約存了檔,親自送了喜春出門。
路上,謝炭司難得說了句:“下官還以為此次與周家做買賣,該是周東家親自來了。”
周家三房周秉的事盛京城裏有心了解的也都知道幾分,再則那日府衙敲鑼打鼓的送了錦旗來感謝,可是把大晉好百姓周秉好好表揚了一番的,謝炭司對此也有所耳聞。
“周東家可好?”他問。
喜春回道:“都好,不過要叫炭司大人失望了,周家的石炭買賣往後還是叫我這個婦道人家來跟謝炭司打交道了。”
“我們明日便要啓程回秦州府了,往後謝炭司若得了空來了秦州府,便登周家人,叫我們好生招待你一番。”
謝炭司客客氣氣的點頭:“那就先謝過周夫人了。”
他把喜春送到大門處,見喜春同他福了禮,返身上了早早候在門外的馬車,掀開車簾時,謝炭司仿佛見到馬車裏有一片寶藍色的雲紋錦衣一晃而過,很快,馬車就遠去。
*
寧家村裏,寧家收到了一封從盛京寄來的書信。寧書當着一大家子的面兒開了書信,看了看,在擡起臉,他臉上十分複雜了:“爹娘,咱妹夫還活着!”
寧家哪兒來的妹夫,寧家統共只有寧喜春這一個閨女,寧書說的自然就是親妹子寧喜春的夫君周秉了!
“還活着?”寧父正端了茶水,聞言便被嗆住了。寧母陳氏給他拍着後背,嘀咕句,“這當真是死得容易活得也容易了,你看看你妹子有沒有說到底是為何。”
喜春寫來的信中雖沒有一五一十說了周秉的情況,卻也介紹了三言兩語的,寧書也照着念了,“依着喜春的意思,這妹夫怕是身上傷得不輕。”
寧父喘過氣,嘆了聲兒:“也是遭了大罪了。”
陳氏心裏更複雜一些。
他還記得當初那個被她給罵跑的後生,怎麽都沒料到,她以為的登徒子就是自個兒的親女婿?
回頭丈母娘跟女婿見了面兒,這話要怎麽說?
不是故意罵的?
陳氏原本覺得女婿沒了,這事兒也就翻篇了,但現在他又活了,心裏就頓時急了起來,也沒打算瞞,把當日的事給說了一遍。
寧父問:“你怎就認定那是人周秉了?”
陳氏便說起了喜春在河邊洗衣裳的事兒,以及周秉在周家書房裏藏畫,丈母娘的臉一翻。
之後定下親事後,莫怪沒見人登門兒,可見他也沒好意思來。
官道上,幾匹馬車先後停在了路旁的驿站外,馬車旁,還有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護衛,等到了驿站,護衛們先行下馬,看過了四處後,這才請了主子和幾個小主子下車。
這一行,正是喜春一行人。
驿站負責接待的人從裏邊一出來便見這陣仗,四處一看,見了喜春這叔嫂幾個,頓時一驚:“是你們。”
巧得很,來時喜春叔嫂幾個也在這驿站停留了好幾日才走。
商戶入驿站需繳納大筆銀子,多住上一日花費就是不小的數字,當時他們叔嫂幾個還停留了好幾日,每日好吃好喝的,住了好幾日才慢騰騰的趕路,與別的行人全然不同。
要知道,便是商戶也不見得都是有銀子的,更有那等有銀子也舍不得花費的,住上一夜便急匆匆走了,并非是那等歇腳的店家,他們叔嫂幾個走後,驿站裏還讨論了好幾日,說也不知這路過的是何等人家。
再一見這一行人,驿站裏裏外外都知道了。
送錢的來了。
不過跟上回相比,這一回倒是多了個病泱泱的男主子,墨色的錦衣下裹着雪白的披風絨毛,白着嘴臉兒,驿站的人不過多看了他幾眼,就見他黑沉沉的眼看了過來,幽冷凜冽,當即不敢再看。
喜春一行果真又在驿站住下了,每日熬藥看書,溪邊釣魚,埂間摘野菜,當自己家莊子上一般。
周嘉兄弟三個最是高興,這兩月在喜春有意的引導下,最小的辰哥已經跑得十分穩當了,周嘉、周澤兩個在小溪溝玩耍,喜春就親自抱着辰哥兒,叫他摘摘旁邊的小花小草,他們打從盛京啓程,如今也過了半月有餘,如今不過剛立春,溪水還是冰冷刺骨,就是周嘉兩個也不敢叫他們貪玩,只能玩上一刻就不許在水裏摸來摸去的。
小孩兒對這種小溪溝沒有抵抗力,就喜歡摸着裏邊的小石頭和魚蝦玩,他們明日便要繼續趕路,這會兒喜春抱着辰哥兒,站在周秉身側,等周嘉起身回去,這時候正午,驿站已經備好了飯食兒。
兩小子嘻嘻哈哈的,手一揚,一條泥鳅被甩了上來,正砸在他們面前。
喜春出身鄉野,見慣了田地間的野物,正要拿了腳尖輕輕踢開,又見今日穿得是一雙珍珠繡鞋,倒是不方便了,手上又抱着人,便叫周秉動一動。
周秉幾乎是黑着臉看着擱在自己鞋面上的尾巴。
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線,一動不動的。
“唉,那是我的哥哥...”周澤率先跑了過來,都沒看到大哥,撿了地上的泥鳅就跑。
周秉身子肉眼可見的松了下來,極快的往驿站的方向走。
喜春只聽一聲溢嘆,便見人大步走了,那副模樣,像是有甚在追着一般,喜春抱着人站了好一會兒,突然福臨心至。
他,莫不是怕吧?
喜春小臉兒漾着笑,只覺得周秉在她心裏高大的形象轟然坍塌,他向來不茍言笑,氣勢渾厚,那副言談間運籌帷幄的模樣,喜春面對他時總覺得會矮上一頭,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怕惹了人不悅。
如今發現他竟然連這麽個小東西都怕,心裏對他的隔閡頓時就消了。
回了驿站,果然午食已經備好了,喜春不着痕跡看了一眼,周秉腳上的鞋子已經換過了。
夜裏,巧香兩個鋪了床下去了,喜春照舊看了會賬冊,待過了二更天才上床,周秉也撿着一本書在看,見狀只擱了書,吹了一旁的燭火。
次日,他們結了賬,重新趕路。
又過了半月,馬車終于駛進了秦州府,一路向着周家而去。早便得了消息的甄婆子前一日便叫丫頭把府上裏裏外外給灑掃了,等他們馬車一到,已經帶着丫頭小子們候在了門外。
周秉一下馬車,等候片刻的甄婆子便帶人迎了上來,紅着眼:“大爺沒事,大爺回來了,我老婆子可算等到大爺平安無事了。”
甄婆子是周秉的奶嬷嬷,周秉對她還是有兩分敬重,伸手扶起人:“老嬷嬷憂心了,我無事的。”
王氏、王婆子等人也哭,甄婆子哭是帶着一片真心,她們是覺得終于熬到見光那一日了。
王婆子尤其如此,哭得嘶聲力竭的,喜春在時,她一月裏多是稱病不來,周秉一回來,她倒是跑得快了。
甄婆子抹了淚兒,順着起身,暗瞥上周秉一眼隐隐的不耐,拉了這王婆子一把:“好了,哭兩聲就得了,主子回來可是天大的好事,都別擋着了,快些叫主子進去好生歇一歇。”
王婆子打了個嗝,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周秉垂下眼,擡腿進門:“進去吧,府上府外有什麽事兒便同夫人說,夫人公正,定不會委屈了誰。”
這是擺明了給喜春撐腰的意思。
王婆子再多的不甘願也只得咽下,她得罪了喜春,子女在府上也沒讨到甚頂好的差事,更不敢違背了周秉的意思。
甄婆子點頭:“對對對,快進去,大爺這回可是那戲園子唱得去歷劫兒去了,往後咱周家定是無病無災的了。”
一群人朝裏走,落在最後的王婆子沒人搭理,先前跟她一起哭的王氏也不敢哭了,灰溜溜的進了門兒,她先前還特意跑到三少爺跟前兒晃了晃,往常總會王嬷嬷的喚她的三少爺現在瞧她的目光陌生得很,叫王氏心裏涼到了底。
說起來王氏也并非是周家簽了契的下人,她是以奶娘的身份進的府,在府外是有家的,是周家當時從普通清白人家的奶娘中挑出來的,入了府,奶少爺,每月按時結她銀錢。
不少大戶人家的奶娘都是這樣請進門兒的,看在奶娘奶大了少爺一場的份上,便會叫她留在府中,就當多養一個人罷了。但實則,若是主家只消說上一聲不需奶娘了,叫人走也合情合理。
王氏害怕被攆出府,老老實實的。
喜春實在太忙,一回到府上先召了各家掌櫃,把賬目公布,入了賬房,又親自去了舊巷的鋪子。
舊巷鋪子已經被打理幹淨了,從裏到外的都被修補了一番,櫃子籮筐櫃臺也安置了進去,喜春召了各家掌櫃時,也問了他們是否收到了寄來的石炭?用得如何?如今可有宣揚出去等。
這些掌櫃先去見過了周秉,知道如今府上還是少夫人掌家,絲毫不敢藏着,都說收到了,做主每戶給分了一份,回家後便給了家中妻子,只用了一回家裏就沒人說這石炭不好的。
“不都說口說無憑,眼見為實嗎,餘下的石炭盡數被拿去放在玉前街上,歲節那日沈家弄了個沈家燈,整條街上都是花燈,我們就借了這花,弄了個周家炭,取了爐子來當場給人瞧瞧。”
花燈年年有,石炭雖是廚房裏用的燒火炭,但秦州府上下可沒聽過石炭的大名,又聽介紹說如今盛京家家都用石炭,是朝廷開采來的,噱頭一足,就把沈家的沈家燈給蓋了過去。
喜春一到舊巷,這四周的鄰裏就圍了過來,問起了石炭的事。
如今不過剛到二月,大河上的冰正在消,石炭要從盛京運過來,得等上半月後了,外加這運來的七八日,在三月才可以下貨。
貨物方面簽過了契約,鋪子也已備下,這石炭鋪子便只差一個掌櫃了。
周家如今的掌櫃數十,每位掌櫃都有自己的鋪子,實在抽不開身管上兩家鋪子,最後喜春折了中,叫各家掌櫃舉薦個性子穩妥的來,若是看過可行,待下月便可以走馬上任了。
喜春忙完這些,回去後還一五一十跟周秉說了。
他問:“夫人不聘上一個寧家族人來幫忙打理一下?”
喜春擺擺手,數給他聽:“請誰?寧家族人都在村裏,沿村而居,村中人識字者不多,關系好的人家也并無适合的,那等關系不好的請來也是添堵,給的工錢少了說我心壞,給的工錢多了也不知值不值,不知道有沒有這份能力,要是貿然請了人來,萬一不合适再退回去可是得罪人的。”
“外人就不同了,事情不成仁義在,鋪子挑人,人也挑鋪子,大家不拿情分說事,只擺事實講道理,挺好的。”
她大哥在鎮上當賬房,當年家裏就是沒吃過這虧,村裏有人求上了門兒,說叫他大哥帶去做個小二,端端盤子灑灑水的,她們家沒拗過,應承了下來。
結果人帶了去才發現那村裏族人嘴不甜,是個悶葫蘆,連個客人都不會招呼,每回人來了就往後縮,人掌櫃不樂意,要退了人,也說結工錢,但那求上門的人不高興了,不去找那掌櫃,反而說她大哥不好,一個村的也不知道拉一把,要他們賠錢。
那時喜春年紀還不大,卻也記得清楚,記得兩家吵得厲害,這本就平平的情分直接就壞了,那家人确實不好,但大哥看在那家小子勤快的份上,到底給他換了個工,去搬擡下貨。後邊倒是沒鬧了,也算那家小子有心,逢年過節還送倆瓜果來做個報答。
周秉撐着下颚,見她小臉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眼中滿是笑意。她可能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原本在他面前生疏拘謹的那副态度漸漸沒了,如今現在這樣,顯然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一般。之前她避他都來不及,哪裏還跟他講從前?
周秉一直在為了兩人之間這份隔閡而努力,也一直在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但遺憾的是,一直到出了盛京,喜春一直都對他不溫不火的,有時還不喜他接近了去,周秉不知這種轉變從何而來,又為什麽改變,但如現在這般他卻是十分滿意的。
嘴角不知覺的朝上翹起:“行行行,不請不請,府城裏這麽多鋪子,除了掌櫃外,還有許多經驗老道又忠厚的夥計,從裏邊挑上一個就行,從夥計當掌櫃,誰不樂意的。”
喜春點點頭,她就是這樣想的。
自己的錢,愛怎麽花怎麽花,何必去花錢找罪受呢。
要真說起來,整個寧家村也不是找不出幾個好的來,只是喜春跟村中人接觸不多,對他們也不了解,到底也不想找麻煩,直接尋了那等有經驗的也輕松許多,不至于樣樣都要操持。
“渴了嗎?”周秉等她說完後,遞了茶水去。
喜春接了來,朝他道了謝,就着茶水喝了好幾口。
鋪子上的事解決了,該去拜訪岳家了。
周秉身子大好,只登門坐一坐也是使得的。
那王婆子找了來。
她來時都打聽清楚了,說夫人方才叫人備了車出門了,王婆子這才敢偷偷摸到周秉跟前兒,見了人就跪伏在地上。
她仗着丈夫跟着出去跑貨得了病過世,心裏一直覺得自家男人這是為了周家犧牲,周秉給她的補償她拿得得心應手的,覺得這就是周家欠她的。
是以她從來不覺得受之有愧,她為何要愧疚,若不是周家的錯,哪家主子會這麽大方賞下人宅子銀子?
推己度人,至少她是不會的。
“大爺,當真不是老奴的錯啊,老奴這人你也知道,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就跟那老黃牛似的,在府上多年,跟我家那死鬼一樣,可是一輩子都在周家服侍,也沒做過那等沒良心的事呢,少夫人冷不丁的就奪了老奴下單子的事兒,可叫老奴這一張老臉都沒了,那些下人背地裏都在說閑話,叫老奴回去就病了一場,若非不是聽到大爺你回來了,心裏突然有股氣兒了,只怕也随着我家那死鬼一起走了喲!”
“大爺啊,你就可憐可憐老奴吧。”
王婆子回去後覺得她應該再争取争取,周秉對府上積年的老人都大方,也念舊情,還有她那男人的事,向來對她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只要在周秉面前哭一哭,嚎一嚎,總能撈些好處,最好是把那下單子的活計給重新奪回來,下那寧氏一個沒臉。
先前那翠衣閣有她表妹在,每一季她能抽好幾十倆,一年就是上百兩,再有針線房也歸她管,那些針線頭別看東西小,但給主子繡的線可是上等的好線,一個線頭好幾倆銀子,早前家中就三個主子,她跟着一起采買,随便多報一些,那些空出來的銀子又到了手,幾年下來,光是銀子都該有千倆之多了。
這麽龐大的利益,如何叫人肯輕易舍了去?便只有一分能拿回來的可能,她也要試上一試。
萬一就成了呢?
周秉正在養神,被王婆子給吓了一跳,薄唇勾出一抹嘲諷:“可憐你?是你想告老還鄉不成?”
“看在你男人的份上兒,你便頤養天年去吧,往後針線房的大小事務就不用你操心了。”
王婆子傻眼了:“不是,大爺啊,老奴、老奴用不着啊!”
周秉看着她:“回去吧,爺不是傻子,水至清則無魚,貪墨并非無可饒恕,只你又貪又蠢,少夫人進門後,你一個下人處處與她作對,在其位又不做正事,是不是覺得你人老了稱病了就沒人奈何得了你了?”
周秉告訴她:“你錯了。”
“不止我,就是少夫人也能處置你,夫人不處置你,是因為你還不夠重要!”
“大、大爺,我家男人可是為了周家才死的啊!”王婆子結巴起來。
周秉揮揮手,玉河帶着人把人擡了出去。
他坐在房中,靜谧的室內突然只聽他嗤笑一聲兒,黑沉沉的眼眸是高高在上的不屑,銳利的眉峰上挑,淡薄蒼白的嘴唇只隐約見到一個嘲弄的幅度。
院子外的喧嘩聲很快沒了,随後是玉河來回話:“爺,人已經趕出去了。”他遲疑了片刻,方又問,“這王婆子貪了不少銀子,可要搜一搜她家。”
“算了,趕出去就行了。”
王婆子對周秉來說并不重要,“你可知如何...”何如讨好岳家?周秉剛開了個頭,又想起他的貼身小厮還是個孤家寡人,頓時歇了問他的心思。
“算了,連我都不懂,你就更不懂了。”
身邊沒個能說得上話,出得了主意的,周秉擡步步出房中,想了想,伸手攏了攏領子,轉身朝書房走去。
這書房自打喜春入過一回後便又封了,平日丫頭們灑掃時都特意避開了此處,都知道這是大爺最後走時留下的,裏邊一應還是臨走時的模樣,怕觸景傷情,丫頭們沒輕沒重的,主子們便下令不許叫人靠近。
喜春回來後顧着石炭的事,也忘了叫人重開門灑掃一番。
周秉幾乎一推門便聞到一股潮濕的味道,不悅的皺起眉,又見書房裏處處灰塵,像是多年無人踏足的房舍一般,頓時沉下臉。
玉河跟着進來,忙解釋起來:“爺息怒,這書房一應都是爺走後留下的模樣,大夫人和夫人也是想留個念想,便不叫人灑掃。”
周秉頗有些遲疑:“我走後?”
“是,那時爺正接到關外的傳信,從那回離開書房後,這房裏一應都是那時的模樣。”
周秉大步向前,果真在書桌上見到了已經幹涸的墨汁和筆墨。他又看向桌面,臉色一變,雪白的衣袖拂過桌面兒,剎那就沾上了灰塵,但周秉卻盯着畫卷上被暈染開的痕跡,黑沉的眼辨不清情緒,只聽他問:“這房中誰來過?”
玉河很肯定的回答:“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