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沈淩不知道。
莊上大門在他眼前迅速阖上,彰顯着主人的無情,沈淩甚至聽見裏邊小厮問要不要鎖門,又迅速插上門栓。
他這是被人給攆出來了啊。
“爺,要、要不然咱找地兒坐坐?”沈家的下人見沈淩吃了閉門羹,怕遷怒到自己身上來,小心的靠上來,委婉的提了意見。
沈淩一想,他确實該找個地方好生捋一捋了。
他沒發脾氣,甚至連一頓臭罵都沒有,沈家的下人就見東家沈淩一臉沉思又疑惑的表情,點了點頭,迅速走到一旁路邊。
蹲下。
他是認認真真在想的,動作毫不做僞,叫一旁的下人正準備提議回城中坐進光趟明亮,幽香高雅的茶肆生生咽在了嘴裏。
沈淩腦子裏走馬燈花,一切本是如常進行,就在他提出要給報酬,說她一個外人,用不着為別人的家産鞠躬盡瘁之後,突然變了臉。
可是,他到底哪一句說錯了?
喜春心裏是氣憤那沈淩胡說八道,張口閉口就是錢不錢的,過後一想,也罷,財不露白,她一個女人家掌着這麽大的家業,要是人人都知道周家的家産除開嘉哥幾兄弟早就過明路、已見證的家産外,餘下家産都是她的,還不知多少人要打她的主意。
無人知道周家有婦人承繼丈夫家産的規矩,只如世人一般只以為夫家只供着她們錦衣玉食罷了。
大晉鼓勵寡婦再嫁,若是出嫁,其夫家也會添上金銀細軟當添頭,以示答謝寡婦在夫家的操勞,添頭一給,兩家至此再不相幹,如周家這等人家,在世人眼中,若是喜春出嫁,只怕也會添上一大筆。便是為何會有人在喜春面前想與她做媒的心思。
她不止不能公布,反而要裝作不知情。
喜春帶着三位小叔子在田莊上住了幾日,在田假前一日裝好了細軟回了府上,許秀才也至家中返回,來時也帶了些家中的土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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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從莊子上返回後,便開始着手準備鋪子,為石炭買賣做準備了。
喜春對石炭買賣十分看好,如今只先備上鋪子,待入秋後上京考察後,若是再來準備便太過倉促了,秦州府離盛京遙遠,她又不在秦州坐鎮,實在鞭長莫及了些,總是有備無患的好。周家鋪子不少,多是分布在玉前街碼頭那一帶,那處熱鬧繁華,人來人往,鋪子的租金也十分昂貴,若是要開在那處,如今的鋪子中卻是沒有适合的拿來做炭賣的鋪子。
買炭者多是各家娘子和采買婆子,玉前街上的各鋪子更适合年輕的大姑娘們,拿這裏的鋪子來賣炭,頗有些大材小用了。喜春叫玉河去打探了一番,問了如今府城賣木炭柴火的店鋪,一共三家,規模算不得小,整個秦州府城人家大多在三家中采買。
秦州府數萬人家,衣食住行此來必備,家家戶戶每日皆需燒火燒飯,所需用量可謂龐大,柴薪利潤薄,但再薄的利有如此龐大的數量售出,喜春只是在心裏算了算,便十分心驚。
玉河還道:“小人也沒料到,這不起眼的柴薪買賣竟如此暢銷,小人不過在那街上站了一時半刻,便見多少婦人進出,少則幾斤、幾十斤的買走,那毛驢運來的兩筐木炭,木柴,不過一二時辰便盡售一空。”
他實在忍不住感嘆,作為秦州府周家,那是整個秦州出了名兒的頂頂有錢人家,美名便是鄉下都有所耳聞,作為周家家仆,玉河又是周秉的心腹小厮,那眼界更是不同,所到之處皆是绫羅綢緞,錦衣美食,何曾把目光放在一塊小小的木炭身上。
好比魚目和真珠,看慣了真珠的人,哪裏會把魚目放在眼中。
若不是少夫人吩咐,玉河都不會踏入舊巷,去觀察這小小的,并不起眼的燒火用的東西。可誰又能想得到,就這不過幾個銅板能買上的木炭,買賣竟如此紅火?
果然,任何東西都不能被小看。
玉河口中的舊巷指的是住在城南各坊市的小戶人家,以坊為區域,離各坊最近的便是舊巷,附近人家多是在舊巷的小鋪中采買針線帕子等時常用度。
周家,其實在舊巷也有兩間鋪子的。一間租賃了,做了小食店,一間封着沒用。
玉河也機靈,問喜春:“少夫人可要小人帶幾個小子過去修整灑掃一番?”
喜春搖搖頭:“那舊巷說來倒也合适,只這快到小暑了,天太熱了,待署氣之後,等天凉了先去修整一番再定。”
喜春也不确定這門生意到底做不做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炭章程定下,待這熱氣兒一過,玉河就領了府上幾個小子去了舊巷封着的鋪子裏敲敲打打起來,四周人家有那好奇的,有心想問,又見他們一副大家下人出身,不好親近,也沒問出來。
鋪子不過月餘便修整好了,四周人家見修整好後這鋪子又沒了動靜兒,時日一長便不關注了。
九月末,喜春叫人收拾好行裝,帶着周嘉三個走官道啓程前往盛京。
臨行前,喜春把府外掌櫃們請了來,商議了一番鋪子的進貨、進賬,年節休假、關門開業等,又提前把給周家族裏的年禮、年銀差人送了去,娘家寧家也送了一份,府上則交由甄婆子暫時打理。
周辰的奶嬷嬷王氏被留了下來。這王氏本在甄婆子跟前兒添油加醋的說一番,說喜春不待見她們這等府中老人,慫恿甄婆子跟她一塊兒去反抗,誰料甄婆子突然接下這麽大差事,被委以重任,最終不被待見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喜春幾個已經坐在馬車上了。她與周嘉三兄弟一輛馬車,後邊跟着兩倆馬車,放着他們的行禮等,兩側跟着騎馬護送的護衛,府上的丫頭小厮只帶了巧雲兩個并着雲河等三個小厮,瞧着倒是極為浩蕩一行,行了三兩日路過不少行人,卻無人敢尋他們麻煩。
喜春這幾個當主子的都沒出過遠門,走上幾日便沒甚精氣神兒了,他們如今上京最為合适,天氣不熱不冷,穿一件外裳足夠。
到一處驿站,叔嫂幾個都是被扶下馬車的。
周辰焉着小臉兒靠着她,周嘉兩個由巧雲巧香牽着,臉上都是倦意,看得喜春很是心疼,在驿站裏住了好幾日才趕路,跟其他住在驿站匆匆趕路的行人全然不同,別人是真的在趕路,他們倒像在游山玩水。
連驿站的驿差都不得不感嘆鮮少見這等人家,不拿錢當錢的。需知驿站本是給朝中官員及其家眷途中食宿、換馬修建,像周家這等無官職在身的,若要入住驿站,需要繳納一筆不斐的金銀才許入內,不然只能住在驿站旁的小客棧中,而有些地方,路上只有驿站沒有客棧,行人需得算計路程趕路,才能住上客棧,否則便只能繳納大筆金銀入住驿站或是露宿山野了。
他們則不然,一路安歇一邊趕路,一旬左右的路程,叔嫂幾個生生趕了月餘才到盛京。
喜春叔嫂趕路,生生是用錢砸出來的。
到了盛京,別人趕路是一路奔波操勞,再如何都要瘦上兩分,他們叔嫂幾個卻生生胖了兩分,精氣神好得很。見了周家老太太,本是話到嘴邊要勸他們去安歇一番,養養精氣神兒的,一見那幾張粉嫩的臉,愣是說不出口。
盛京之地,繁華熱鬧,高高的城牆,莊嚴的禁衛軍,處處是樓閣飛宇,層樓疊榭,周家大房二房住在一座院中,劃開了兩邊,左邊是大房居住,右邊是二房院子,至于中間被圍攏捧着的則是老太太居住,平日大房二房給老太太敬孝請安也方便。
老太太盛氏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喪孫,半白的發絲一絲不茍的梳着,頭上玉翠寶石,穿着青色的圓福褙子,對三房留下的孫媳婦和小孫子們十分歡喜,摟着最小的辰哥好一陣兒稀罕。
周家在喜春幾個進府前就得了信兒,如今說得上話的都到了,大夫人潘氏便帶着喜春認人,指着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中年女子,“這是你盛二伯母,你二伯家的兄長光哥、磊哥和嚴哥身上有差事,當值去了,那俏丫頭是鴛姐,這是珍姐兒,你妹子。”
周家兩房人口不複雜,大房子女三個,周莺、周嚴、周珍,周莺是嫡長女,早已出嫁,如今大定的便是嫡次女周珍,周嚴的親事也在相看,二房子女周光、周磊在衙門當差,周鴛也未出閣。
不說子女,便是大伯周承繼、二伯周承熙也都在衙門當差,大伯在吏部清吏司,二伯在戶部三庫,雖不是一二品大員,卻都是實權部門的要職,也正因此,周家三房在秦州才無人打壓。
盛二伯母是盛老太太娘家人,府上稱小盛氏,等喜春在大夫人潘氏的介紹下給她見了禮,也和和氣氣褪下手中的玉镯與她。
孫子輩都在衙門,如今屋裏不過是周鴛、周珍兩個小輩兒,三房與大房親近,周珍待喜春也和氣,二房的周鴛眼中未加掩飾,眼中清晰透出不喜來,卻在人前維持着面兒光,跟喜春說:“盛京天子腳下,十裏繁華,過兩日我邀三嫂嫂去瞧瞧。”
周秉在整個周家行三。
喜春本有意去探一探石炭買賣,聞言一口應下:“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等下應該還有一更,終于寫到上京了,你們是不是想看跟男主碰面???
洗洗睡吧,今天見不到的。
作為首富,哪裏能一件大事沒搞成就被奪下首富名頭的!喜春必須不能只首富了一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