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圓

第68章

第68章

“……好。”穆景媛也不知道這會兒能說些什麽：“媽陪你上去。”

楚寒心裏針紮一般難受，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他突然間覺得，如果這個男人不是心甘情願喜歡上別人，恐怕誰都逼迫不了他。

這樣的氣氛，讓楊霖也很是不悅，從內心深處，他希望楚寒快點走，可畢竟他也幫過自己，這話從他嘴裏，實在說不出來。

楚寒看了楊霖一眼，走了過去：“你現在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楊霖狐疑道：“你想幹什麽？你不要利用我，我哥不喜歡你，我不會幫你的。”

楚寒手指蜷縮了一下，用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如同兄長般關切和藹的語氣說。

“我什麽時候利用過你？上次的事，你按我說的做，也确實也得到了高興，不是嗎？高興是個負責人的人，不管怎麽樣，那件事後，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讓你找不到人，是不是？”

楊霖想了想，也确實是這樣，以前打電話不接，找人也找不到，但是自從那件事後，他雖然還是不喜歡自己，但是卻不會躲着自己了。

楚寒笑了一下，繼續蠱惑道：“高興就算還沒有完全對你上心，但你這次又為了幫他擋廣告牌受了傷，他肯定會愧疚的，只要你對他好，你還怕他不會喜歡你嗎？”

楊霖眨巴眨巴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見楊霖上了心，楚寒又問：“高興現在天天來嗎？”

“來是來，但不天天，他隔幾天就會過來陪我的。”

“這不就挺好嗎？”

楚寒拍拍楊霖的肩膀：“我和高興從小一起長大，我也了解他的，高興絕不是個冷心腸的人，總有一天會喜歡你的。”

楊霖開心地笑了，眼底彌漫着燦爛單純的光：“我也覺得是。”

一提起高興，楊霖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沈彬能教他如何去喜歡一個人，尊重一個人，但是對于高興的喜好卻并不是那麽清楚。

他喜歡高興，喜歡到骨頭裏了，他想要知道高興更多的喜好。

“那你知道高興還喜歡些什麽嗎？”

楚寒想了想：“我記得他好像特別喜歡喝茉莉花茶，我今天剛好收到別人送給我的一盒，正好是他喜歡的那種……”

楊霖眼前一亮，立刻打斷他的話：“給我，給我，我送給高興喝。”

“我沒帶在車上，明天給你送過來，行不行？”

楊霖眼底泛光：“好啊，你別忘了啊。”

“不能忘，答應你的事，我怎麽可能忘，那我先走了，明天來找你。”

事關高興，楊霖就特別上心，把楚寒送出門外的時候，還一再囑咐，讓他不要忘記了。

楚寒露出了一個艱澀地笑，他擡頭看了一眼二樓亮着的燈，沈彬應該是站在窗前的位置不遠，從他這個角度，還能清晰地看到他身影的輪廓。

明明這樣近的距離，可他和沈彬之間，仿佛隔着一座汪洋大海，再也難以靠近了。

楊家不是他能随意放肆的地方，這裏的保安和司機，每一個都是退伍的特種兵，他不敢亂來，也不能亂來。

沈彬既然不肯見他，那他就想辦法出現在他面前。

等着楚寒上了車，小軍也啓動了車子。

車開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楚寒才說：“你一會兒送我回公司後，去一趟經典茶莊，把他那裏最好的茉莉花茶全部拿過來。”

小軍“噢”了一聲：“我知道了，楚總，剛剛你哥打電話給我了，問你在哪兒，我說你在見客戶，不方便接電話，不過，聽他的口氣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楚寒疲倦道：“嗯，回頭我會自己打給他，以後不管是我家裏誰給你打電話，你都這樣說就可以了。”

“好。”小軍借着後視鏡看了一眼背後的楚寒，死氣沉沉的狀态維持了一個多月，今天的他，看上去總算多了一絲人氣。

這一個月以來他是怎麽過來的，也只有自己最清楚了，以前不喜歡應酬的他，現在恨不得天天喝醉，沒有應酬的晚上，他都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讓自己少承受一些痛苦。

小軍之前想着，沈彬跟着他這樣的人還不如早點斷了一了百了來的好。

可現在看看楚寒，他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了。之前的沈彬是這樣，現在的楚寒也是這樣。

小軍自己也記不清，楚寒醉酒之後，喊着沈彬的名字有多少次了。

感情最痛苦的莫過于放也放不下，得也得不到，如果愛一個人愛的這麽痛苦，真心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得好。

把楚寒送到公司之後，小軍就去茶莊了。

中午有事走的急，辦公桌上還未吃完的飯菜也沒來得及收拾。這會兒餓了，楚寒也顧不得了，随便扒拉了兩口。

想想之前沈彬為他做的熱飯熱菜，楚寒心裏又悶痛了起來。

擁有這個人的時候，什麽也想不起來，可真正沒了這個人，那些之前楚寒從未在意過的細節，卻蜂擁而至侵蝕着他的大腦。

那溫馨的場景，柔和的話語，關切的眼神，在每一個他空閑下來的時間裏，如同尖銳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血肉，讓他一刻也不得安寧。

不敢去想，卻又不受控制。

腦子裏，生活裏，工作裏，房間裏，任何一個犄角旮旯都曾經充滿了沈彬的身影，充滿了他的氣息。

心髒每一次的跳動都牽扯着痛苦，而這種痛卻無藥可醫。

其實，他早就應該知道，自己從來就是舍不得這個人的，否則，當初那個所謂的背叛之後，他就不會在和他繼續下去。

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他更加想要牢牢控制着這個人。

刀絞般的窒息感，在過了很久之後，才緩緩平複了一些，楚寒拿起電話，給楚淩飛打了過去。

“哥，你找我什麽事？”

楚淩飛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你在公司？”

“嗯，剛應酬完，還有工作要做。”

楚寒的改變，讓楚振庭放下心來，再也不幹涉他的事情，也很少讓他回家。

他不再頂嘴，不再叛逆，也不再和父親對着幹，甚至于連發洩欲望的小男孩都沒有找過一個，似乎一切都往父親希望的方向發展。

然而這一切，在楚淩飛看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徹底放心，因為這根本就不可能是他。

“小寒，爸讓我問問你，你都和錢小晴見了幾次面了，感覺怎麽樣？”

楚寒眉心一擰，嗤笑道：“哥，你倒是真會給我找，三杆子打不出來一個屁就算了，從見面開始，她就跟我低着頭，見了幾次面，我連她手都沒牽到。”

楚淩飛頓時火了：“你腦子裏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了？女孩子矜持一點不好嗎？”

楚寒冷笑反問：“你這話說的挺有意思的，我又不是找女朋友，我是去找老婆，找老婆結婚，以後不生孩子，那和找男人又有什麽分別？”

楚淩飛噎的夠嗆：“闫潔你說強勢，錢小晴你又說古板，你的要求這麽多，不如你自己說說，你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

楚寒腦海裏頓時就想起沈彬那張英俊柔和的仿佛找不出一絲瑕疵的面孔來。

這一瞬間的念頭，迅猛有力的狠狠撞擊了他的心髒，讓他暗淡的眼神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他從未想過婚姻，但如果能自己選擇，他希望那個人是沈彬。

如果能和他結婚……那麽以後，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仿佛像是突然間找到了人生目标，楚寒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撥雲見日一般，心情莫名其妙的愉悅了起來。

他緩緩揚起唇角，随口調笑道：“找個有多胞胎基因的，最好一胎能生五六七八上十個的。”

“那是豬！你等着，回頭我給你拽一頭來，讓你倆現在就成家立業！”

楚寒悠然道：“行啊，那那些小豬崽兒不也得管你叫大伯嗎？指不定以後長得像你也說不準。”

楚淩飛毫不猶豫的直接挂斷了電話。

忙到接近晚上12點多，手頭上的工作也做完了，楚寒本想去酒吧喝幾杯酒，想想明天還要去沈彬那裏，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段日子以來，他都是住在公司裏，楚寒也不想動了，簡單的洗了個澡之後，便躺在了床上。

他定定地望着頭頂的天花板出神，想和沈彬結婚的念頭，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猛烈的燃燒炸裂開來。

這是他可以将沈彬留在身邊一輩子唯一的方法，楚寒只要稍微想一想那個場面，就激動不已。

以前是痛苦的睡不着，而今天卻是興奮的睡不着，黑暗中，那雙深邃的眼裏迸裂着耀眼奇異的光芒。

楚寒慢慢的勾起唇角，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難以抑制的笑容，那笑容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大，好像他得到了什麽珍貴、幸福的東西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去沈彬那裏，只是剛剛走出房門，他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估計着到了飯點的時間，楚寒才出現在了沈彬面前。

楊霖一看到楚寒，整個人頓時雀躍起來，立刻跑上前。

也不用楚寒親自遞過來了，直接就從他手上把茶葉搶了過去：“你怎麽才來啊？高興都已經走了。”

沈彬眉心擰了一下。

楚寒看了一眼沈彬，沖着楊霖道：“那你下次再送給他不是一樣嗎？”

“也是，诶，你這個是什麽東西啊？”

“這個可不是送給你的。”

楚寒朝前走了兩步，打開了手中的盒子，裏面擺放一枚別致低調的胸針。

“穆姨，我媽說，您一直在找這種款式地胸針，正好我媽昨天在商場看到了，就特地替您買下了，讓我給您送過來。”

穆景媛看了一眼沈彬面無表情的臉，心裏也有些為難。

楊霖看不出來楚寒的意圖，可她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

且不論這枚胸針原本就是林柔所喜歡的，就是是自己喜歡的，林柔也只可能自己送過來，而不會假手于他的兒子。

東西都已經送來了，穆景媛也不好不收，趁着這個點兒來，意圖是什麽，已經很明顯了。

她淺淺笑了一下：“那謝謝你了，你還沒吃飯吧，來，坐下來一起吃。”

楚寒頓時笑道：“好啊，我也好久沒有在穆姨這裏吃飯了。”

這樣的方法也只能用一次，楚寒也不想惹沈彬生氣，刻意找了一個不那麽親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沈彬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什麽話都沒有說，人是他弟弟叫來的，此時說什麽也都多餘。

氣氛有些沉悶，誰都沒有說話。

楊霖挑着碗裏的米飯，視線在他哥和楚寒臉上掃來掃去，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了。

只要是和高興有關，他的智商就不在線了。

楚寒比自己要了解高興很多，他可以告訴自己很多關于高興的事。

楊霖看了一眼手上的茶葉，精致的小臉兒頓時糾結在了一起，到底是哥哥重要呢？還是高興重要呢？

飯桌上原本活躍的氣氛，因為楚寒的到來而變的冷沉，一頓飯吃的冷冷清清。

沈彬吃過半碗飯後就上了樓。

楊霖見他哥看自己的模樣，似乎有些生氣了，吃完飯也不敢再留在家裏，拿着茶葉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找高興去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楚寒和穆景媛兩個人。

楚寒傷心的咬住了嘴唇，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兩個兒子都為情所困，一個巴巴的喜歡別人，可人家卻不喜歡他，另一個拼命的想要趕對方走，可對方卻不依不饒。

穆景媛嘆了口氣：“小寒，你和小彬之間……”

“穆姨，我喜歡他。”

“可我兒子不喜歡你呀，感情的事情哪能一頭熱呢？你這樣糾纏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這樣不客氣的話，穆景媛還是第一次說出來。

楚寒聽的心髒都揪了起來：“可是他以前真的喜歡過我的，他那樣重感情，他肯定還會喜歡我的，穆姨，你都可以成全楊霖和高興，你不會反對我們再一起的是不是？”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再難聽的話，穆景媛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說出來了：“就算我不反對，那不也得我兒子喜歡你嗎？再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爸會不會成全你們在一起？”

楚寒眼裏閃動着堅韌的光：“我想過的，我會保護他的，穆姨，我做的到的。”

穆景媛搖搖頭：“小寒啊，以我對你們家庭的了解，你爸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她頓了一下，本想委婉一些，但想想兒子之前的事情，她也氣不打一處來。

“我知道楚振庭的手段，他已經傷害過我兒子一次，我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你救過我兒子，我感激你，可你們父子倆一起欺負我兒子，這也是事實，就像我兒子跟我說的那樣，他為你付出了十年的感情，我覺得也足夠彌補了，如果你認為不夠，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來滿足你。”

“穆姨……”

穆景媛打斷道：“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不幹涉我兒子的選擇，但我兒子很顯然并不想見到你，我也不希望你的出現讓他不高興，所以小寒，我希望你不要再玩這些小把戲，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楚寒紅了眼眶：“穆姨，怎麽連你也說話這麽傷人了？”

穆景媛張了張嘴，自己的兒子被楚家傷成這樣，她實在也顧不上什麽體面不體面了。

“你說你會保護我兒子，可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你沒這個能力，只要楚振庭反對，你永遠都鬥不過他，我也不想你和你爸之間有什麽不愉快，更不想我兒子受你楚家的氣，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我不會讓我兒子再和你在一起。”

楚寒激動地說：“穆姨，你信我！我能保護沈彬的，我會讓我爸答應的！”

“小寒，你恐怕到現在為止都沒真正意識到你爸的厲害之處。”

穆景媛站了起來：“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讓我兒子和你在一起，你走吧。”

沈彬在樓上将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內心翻湧着波濤洶湧的熱浪，眼眶裏泛出淚來。

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在他溫潤俊美的臉上落下一層豔紅。

沈彬揚起唇角，之前他還羨慕楊霖，現在他一點也不羨慕了。

因為他也擁有了，他終于有家了，終于可以在心力交瘁的時候有所依靠，再也不用流浪了。

沈彬慢慢走到桌邊，打開了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他打了開來，裏面放着一顆紐扣。

那是沈彬從7歲開始一直保存着的，在水裏抓住楚寒校服的扣子，貴族學校，即便是校服，用料也是精良的，所以即便保存了這麽久，這顆扣子看上去依舊還是新的。

說不清楚當初為何要保存下來，沈彬從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找到那個孩子的，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楚寒。

還留着嗎？似乎，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