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圓

第27章

第27章

沈彬勉強露出一個笑來。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坐一塊兒，時不時的總能吸引別人多看兩眼。

草莓味的雪媚娘一直是沈彬最愛吃的甜食，軟糯的口感混合着草莓的甜香，吃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以前每次，他都最少要吃三個，但是今天，吃過一個後，他就沒在動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的就覺得有些覺得吃膩了。

高興看着沈彬這個模樣，勸慰道：“你要難受，就說出來吧。”

沈彬緊緊抿着唇，難過又怎麽說的清楚，失落又怎能感同身受？

情緒上來得時候除了崩潰還是崩潰，安慰別人的話終究安慰不了自己。

心裏其實有好多事想說，但講不出口，因為真的太多了，說出來并不能讓自己舒服，只會讓自己更加尴尬、更加卑微。

沈彬搖搖頭，笑了一下：“高興，今天謝謝你。”

這樣苦楚的笑容，讓高興看了心裏很不舒服。

“我沒幫你，也和你沒關系，我看不慣那小子，不教訓教訓他，我心裏不得勁兒。”

韓青搞的這樣狼狽，自然是沒心情參加什麽慶祝會，在院長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他是越想越氣。

适才狂妄嚣張的話，在得知高興的身份後，頓時恹了下來。

只是這口氣不出，讓他怎麽也不舒服。

韓青立刻拿出電話給楚寒打了過去。

不等那邊開口，他就叫罵了出來：“楚寒，你他媽再不回來，沈彬就跟高興跑了！”

——

十幾種甜品，沈彬只吃了兩樣，後面的都沒怎麽動。

高興一直陪沈彬聊天，許是他身上的陽光氣息太過于濃厚，沈彬心裏的陰霾或多或少的都被沖散了一些。

他看了看時間，眼看着煙花也差不多快開始了。

沈彬站起身，找前臺要了個袋子，将沒吃完的甜點打包了起來，沖着高興強顏歡笑。

“我們去看煙花。”

高興有些擔憂地說：“我看你像是挺累的，要不然，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不看也無所謂的。”

“沒事，機會難得，現在過年都看不到煙花，錯過這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反正我明天休息，沒關系的。”

高興也知道這會兒沈彬并不好過，也不再多說什麽。

禁止煙花爆竹的燃放後，城市裏即便是過年，也都是冷冷清清的。

政府能舉辦這樣一場大規模的視覺盛宴，前往觀看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海岸線早就站滿了人，不少平臺主播都拿着手機開始了現場直播，隔着手機與網友們互動。

歡騰的孩子來回跑動，大人們邊追邊喊着“慢點跑。”

小一點的坐在大人的脖頸上，興奮地直蹬腿兒。

孩子們手上的氫氣球飄飄揚揚的挂在半空中，摩肩接踵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一眼都望不到頭，場面熱鬧而喧嘩。

高興伸出手，虛虛的放在沈彬背後，防止他被來往的人群撞倒：“好多人啊。”

沈彬放眼望去：“是啊，好幾年才能見一次，肯定人多。”

高興被身邊的人撞的一歪，差點兒貼到沈彬臉上。

他有些尴尬地說：“早知道，我們應該找個樓頂看的，至少不受擠。”

沈彬扶了他一把：“那就沒氣氛了。”

“砰！砰砰。”

八點一到，煙花準時燃放了起來。

明亮的光線如流星般從地面疾速升起，在夜空中炸裂開一朵朵巨大璀璨的煙花。

一輪又一輪的焰火交替着出現，绮麗的色彩映亮了整個漆黑的天幕。

沈彬望着空中的漫天星火，漆黑的眼底映出星火光芒，腦海裏下意識的想起了高中時期的事。

那一次，楚寒為了他，被人打傷了腿，他推着輪椅帶着他到了醫院的頂層，同他一起看着煙花。

那個時候，楚寒說太冷清、太沒氣氛，等以後腿好了，要帶他去現場看。

沈彬還清楚的當初記得自己內心有多雀躍，一直都期盼着有這麽一天。

只是以後每次的這一天，他都忘了這個承諾，沈彬想，以後也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絢爛的光輝照亮整片世界，沈彬看的很是專注，比起醫院樓頂的冷清，現場的氣氛确實更好。

猩鹹的海風夾雜着淡淡的硝煙氣息，倒是莫名的有些好聞。

鮮花總會凋謝，焰火也總會停止。

最後一束煙火竭盡全力的綻放出一朵巨大的花簇，最終淹沒在了夜空中，餘下縷縷青煙，如夢醒一般悲涼。

原來執着太久的東西，真的沒有意義，冷風一吹，青煙也散了開去，什麽都沒剩下了。

維持了半個小時的焰火降下帷幕，人群也熙熙攘攘的離開。

沈彬不着急走，又在海邊站了一會兒。

随着人群的離去，世界從嘈雜逐漸變得安靜，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便聽的格外明顯，倒讓沈彬覺得分外寧靜。

曾經以為的放不下的感情，再一次次的消磨與失望中早就失去了堅持的意義。

高興沉默地陪在他的身邊，眼神一直注視着對面的人。

沈彬線條優美白皙的側臉，在昏暗中含着流動的水光，只是那雙眼睛卻暗沉而空茫。

楚寒的性格唯我獨尊，霸道而強勢，天生的優渥條件，讓他把誰都不會放在眼裏。

在他的世界裏，只要有錢，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交換。

那些沒權沒勢的人的尊嚴，與他而言不過就是個笑話，是個随他一句話就可以輕易否定的東西。

“走吧，有點兒冷了。”沈彬說。

高興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的問：“你沒事吧？”

沈彬側過頭，眼尾拉出彎彎的弧度：“沒事，不用擔心。”

把高興送回病房，沈彬也回到了自己的職工宿舍。

兩室一廳，一間卧房，一間書房，不大卻足夠自己一個人住，房間幹淨而整齊，窗臺上擺放着幾盆仙人球。

沒什麽時間打理，這樣的植物很容易存活，好幾天不澆水，它看上去依舊那樣翠綠。

沈彬走進書房裏，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本早就泛黃的筆記本，跟着楚寒多少年，這本筆記本就有多少年。

他一頁頁的翻過，上面記錄着在他曾經認為比較重要，而現在卻一文不值的事件。

文字将少年時的沈彬對楚寒的關注和迷戀展示了出來。

裏面詳盡的記錄了楚寒的喜好、愛吃的東西、讨厭的顏色，還有他為他花了多少錢。

小軍發來的照顧楚寒的文檔那麽多頁，卻也沒有這本泛黃的筆記來的更加全乎了。

沈彬一頁頁的翻看着。

從接受楚寒所謂的好意起，他在他身上每每花過的錢，他都記錄在冊。

從一開始，他就想過，以後一定要還，半指寬的筆記本已經剩不下幾頁。

沈彬自嘲地笑了一下，想想當初記錄時的滿心喜悅，對比如今的傷痕累累，也只餘一聲嘆息。

記得那麽多，卻偏偏不願意去記得他早就變了心。

為了一場明知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付出了十一年的歲月，說他傻逼都算是擡舉了。

該結束的終究要結束，該還的賬也依舊要還。

這些年存下的錢，也夠還賬了，只是一直以來都他也沒走到這一步。

如同韓青所言，幾百萬對于楚寒而言并不算什麽，他揮一揮手，送給小情兒的東西都不止這個數。

在他面前，他一直卑微的愛着，現在結束了，還清他所有的錢，也算是保留僅剩的自尊了。

沈彬從抽屜裏拿出了銀行卡，這張卡片還是在大一的時候，讓徐江陪着一起去辦理的。

大紅的卡片上，兩個嘴對嘴親吻的卡通小人的圖案，讓他現在看來有種格外刺眼的感覺。

昏暗的光線下，沈彬一個人坐了好久好久，也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

太過于喧鬧的場所，他也沒注意有人給他打電話。

這會兒拿出來，才發現早在八點過一點兒的時候，楚寒就打了電話過來。

估計着自己沒接，還意外的收到了一條微信的消息，在自己對他發的新年大吉下，明晃晃的有一條三秒的語音。

沈彬點開來聽了聽，惡劣的語氣便傳了過來：“沈彬，你他媽還敢背着我和高興再一起玩兒？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沈彬苦笑了一聲，他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他，也沒想過瞞他。

解釋的話停在指尖，沈彬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放棄了。

其實楚寒有時候的行為真的很幼稚。

就比如高興這件事，都是成年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非得弄個結黨潮派來，我不喜歡，你也不準喜歡。

經歷了這樣大的屈辱，沈彬以為他會難以入眠，沒想到，卻意外的睡的特別好，還一覺睡到了中午。

起床後，他給小軍打了個電話，說是要請他吃頓飯，順便有些事請他幫忙。

對于沈彬的相邀，小軍從不推遲，只是他同時也很尴尬，畢竟楚寒動不動就安排他聯系其他小情兒。

而沈彬一直都心知肚明。

高級西餐廳靜谧而淡雅，舒緩的音樂在耳邊流淌，來這裏吃飯的客人，大多數還是有素質的年輕人。

即便是這麽多人一起吃飯，也沒聽到誰大聲喧嘩，各自保持着安靜。

在乎別人的感受養成了習慣，約小軍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愛吃西餐，才選擇了這麽一個地方。

沈彬沒什麽胃口的叉起一塊兒牛肉喂進嘴裏。

半生不熟的牛肉，他實在是享受不來。

味道不過一般，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愛吃。

“彬哥，你有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