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章處理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本以為晚上兩人要睡一個帳篷，黎郁會失眠亂想各種尴尬，結果等李紹南洗完澡進帳篷時，睡袋裏已經躺着熟睡過去的睡王子。

黎郁整個身體都裹在睡袋裏，估計剛才翻身動身體，脖子到領口露出來一節，昏暗的燈光下，白的晃眼。

狹小的空間，擠進去兩個大男人，不能算擁擠，但也并不寬裕，洗完澡後身上帶的沐浴露香味在帳篷內久久不散，明明是一樣的沐浴露，李景南總感覺另外一側的空氣更加香甜好聞。

自己的睡袋被黎郁拆開擺好放在一側，旁邊還放了毛毯小枕頭，裝備倒是挺齊全，看得出來，黎老師雖然生活經驗為0，但照顧自己享福方面挺拿手的。

李景南沒忘記剛才從浴室出來，黎老師抱着那一堆瓶瓶罐罐，似乎都是用來護膚的。

帳篷內自帶了小燈泡，瓦數不高，只能看清這一方小天地，李景南折騰一天倒是一點不累，索性躺在睡袋上，支着手臂，肆無忌憚的盯着黎郁的睡顏看。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也喜歡看黎郁睡覺，但這樣的機會很少，偶爾天晴陽光不曬的時候，還要是上課時間段，寝室沒人吵鬧，黎郁才會端着椅子趴在陽臺，眯着眼假寐，像只慵懶嬌氣的貓。

過了那麽多年，黎郁的睡顏依舊讓李景南心動，靜谧的環境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心跳聲。

黎郁在睡夢中似乎感覺到某種視線在盯着自己，有種被野獸盯住的感覺，開始皺眉，肉乎乎的嘴唇嘟起，喃喃幾句夢話，轉過身，又睡了過去。

李景南看着翻過去背對着自己的人，小心翼翼探過身，一手繞過黎郁的肩膀，一點一點慢慢的又将人給轉過來，快要轉完時，身旁的人忽然動了一下，李景南愣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結果，黎郁只是挪了個讓自己舒服的位置，又翻了翻，直接連人帶睡袋一把滾進了李景南懷裏。

李景南被撞個猝不及防，本來只是想把人翻過來繼續看，沒想到直接把人摟懷裏了。

黎郁的臉剛好埋在李景南鎖骨處，帶着熱氣的呼吸落在那塊皮膚，像是火苗落下，燒的慌。

李景南一只手被黎郁枕在腦下，另一只手落在半空半天沒動，過了好久，才慢慢落下，覆在黎郁的睡袋上。

從外面看進去，帳篷裏兩個人，一個裹在睡袋，一個躺在外面，睡袋裏那個貼着外面那個，無知無覺睡的香甜，外面那個，作摟抱狀，表情看起來痛苦又煎熬，似乎還帶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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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山上忽然下起大雨，噼裏啪啦的雨滴砸在帳篷上，生生把人砸醒。

黎郁是在喧鬧聲中醒過來的，一睜眼，無限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他愣了幾秒，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什麽時候和李景南睡的滾到一起去了，兩人如果不是中間還隔着一個睡袋，幾乎就是身體貼着身體。

他噌的一下彈開，動作之大，把睡夢中的李景南都給弄醒了。

李景南迷糊的睜開眼，嗓音沙啞，“怎麽了？”

“外面好像下大雨了，我去看看。”

說完立馬從睡袋鑽出去想逃離這個尴尬的空間，拉開帳篷，被暴雨迎面痛擊，當頭淋的黎郁一愣，傻了似的，還好李景南手快，一把将人拉回來，手腳麻利的關上帳篷。

“黎老師，怎麽樣，還好吧。”

黎郁就拉開帳篷幾秒，頭上臉上，上半身幾乎全濕了，這會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看黎郁沒反應，李景南伸手在他面前晃晃，“黎郁，怎麽了？”

黎郁回過神，後知後覺打了個哆嗦，吶吶開口，“外面好大的雨。”

李景南剛才也看見了，想了想道，“這麽大雨外面不能住人了，得搬進去。”

黎郁連忙，“那我出去和學生們說。”

李景南連忙拉住他，“外面雨那麽大，你傘都沒有，怎麽出去。”

“你也說外面雨那麽大了，再住下去，學生們會有危險，得趕緊撤進民宿裏。”

李景南沉着眉想了幾秒，“我和你一起出去。”

黎郁呆了兩秒，“沒事，我自己去就行。”

“都什麽時候了，還講客氣，兩個人快點，學生們安全重要。”

黎郁想想，覺得事态嚴重，便不再推辭，兩個人再次拉開帳篷，剛才只有幾秒還未感受到暴雨的厲害，黎郁出去後才知道這雨下的到底有多大，周圍的彩燈都滅了，樹枝搖曳在風中，搖搖欲墜。

兩個人分頭行動，開始一個個敲帳篷門，把學生們叫起來，然後迅速撤離。

老板也被暴雨驚醒，趕忙來到露營地幫着一起撤離，慢慢的房間的學生也醒了，紛紛下樓幫忙，好在外面露營的人不多，半個小時，所有帳篷就全搬進去了，本來空曠的大廳瞬間變得擁擠，帳篷挨着帳篷，連過道都沒有。

黎郁趕緊招呼學生回房洗澡，剛淋了雨，感冒就不好了。

他也和老板在角落商量緊急預案，客廳太小，都睡客廳帳篷不實際，好幾個帳篷都淋濕了，老板說自己那還有幾間自住房可以騰出來，剩下的就讓學生們擠擠，兩個人睡一張床。

已經半夜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這樣，黎郁在群裏發了通知，安排好露營的同學們下半夜的住宿，等全部弄完，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黎郁身上也濕透了，來不及洗漱，絲綢睡衣貼着身體，等他回過神，已經冰涼。

他扶着大廳的靠背椅子慢慢坐下，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帳篷還有枕頭被褥書包，心情有點沉悶。

這是他當上主班老師後第一次組織的戶外活動，從開始的策劃到準備工作再到開展，每一步都富含他的心血，他想給自己學生一次不一樣的體驗，想讓他們活動結束後回家和父母分享這次活動如何精彩如果難忘。

可現在呢，确實難忘吧。

真是一次糟糕的活動，黎郁想着，頭慢慢沉下去，任由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忽的，一塊毛巾搭在了頭上，柔軟帶着香味。

黎郁擡頭，就看到蹲下身，和他齊平的李景南。

臉上沒有平日裏的嬉笑，沉着眉大手搭在自己腦袋上，用那塊毛巾，一點一點擦拭水珠。

黎郁也像個木頭，沒有任何動作，任由李景南擦。

擦完頭頂，李景南又從桌上拿起一塊幹燥的浴巾，敞開披在黎郁身上，做完後，才擡頭和黎郁對視。

不管是工作還是面對朋友，李景南一般都是一張不靠譜的笑臉，顯得吊兒郎當的樣子，甚少像現在這樣，一臉嚴肅看着有點兇。

“你是小孩嗎？”

黎郁不知道他忽然發什麽脾氣，不知怎麽開口。

“大半夜淋了雨坐在風口吹風，是想明天感冒發燒嗎？”說完，把黎郁頭頂濕了的毛巾扯下來，又道，“還是說，為了顯示黎老師的認真負責，特意大半夜頂着濕透的衣服關心學生。”

黎郁本來心情就郁悶，被李景南這麽一說，頓時心口一陣發酸，眼睛都有點澀，他猛地起身，把身上的浴巾扯下丢在李景南身上，“是，我就是要大半夜頂着濕衣服去關心學生，證明自己有多認真負責，讓我的學生們都能看見，為我感動，否則我忙前忙後的這麽辛苦策劃這場活動，都給誰看，誰來誇贊我。”

說完，便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轉身離開。

李景南慌了，立馬起身拉住黎郁不讓他走，其實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就後悔了，他就是剛才看到黎郁穿着濕衣服坐在風口不愛惜自己身體氣惱的，一時上頭口不擇言，看着黎郁被凍得發白的嘴唇還有隐隐泛紅的眼角，悔的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嘴巴。

他怎麽能拿黎郁老師這個職業來說他呢，從活動開始自己就親眼看着黎郁忙前忙後親力親為，看着學生們笑他也開心，看着中途出了事故，他也操心焦慮，完全就是一副想着學生們好的樣子，絕不是為了那幾句好聽的贊揚。

“黎老師，對不起，我剛才嘴賤說了不對的話，我就是擔心你淋濕了吹風感冒，我給你道歉，你罵我，要不你打我兩下，別生氣，別氣壞了身體。”

黎郁別過頭不想看他，剛才一頓氣話後，黎郁也有點後悔，自己從來不是這麽激進的一個人，議論的話聽得再多他都不會想要去反駁，剛才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不想聽李景南指責自己的話。

他掙不開李景南的手，“我要去換衣服了，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黎老師，黎郁，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罵我打我，那我自己給自己兩下，給你賠罪好不好。”

話剛落音，黎郁就聽到身後啪啪兩聲清脆的響聲，驚的他立馬轉頭，就看到李景南擡頭正要朝臉上甩第三下，他飛快的伸手擋住他要擡起的手掌。

“你瘋啦！！！”

黎郁氣的話都說不清了，“你你……你，你是不是，有毛病。”

李景南那兩巴掌打的不輕，瞬間就紅腫起來，他盯着黎郁，黝黑的眼神裏透着瘋狂，“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道歉。”

“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種，你非要自虐嗎？”

“我剛才說了傷害你的話，打自己兩巴掌都是輕的。”

黎郁聽到旁邊房門有動靜，害怕有人出來，着急之下拉着李景南往樓道閃避了一下，果然，房間裏有人出來，黎郁聽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逐漸走遠，才呼出一口氣，放松警惕。

回過神，發現樓道狹隘的空間下，兩人身形貼的極近，他本就淋濕的絲綢睡衣貼在皮膚上，和男人滾燙的身體靠在一起，和沒穿衣服一樣。

黎郁猛的推開李景南，自己往後縮了一下。

李景南被推的猝不及防，踉跄着退開兩步不敢動，像只狂躁的兇獸，被迫收攏爪牙，低眉順目的站在不遠處，等着主人的審判。

經過剛才一打岔，現在兩人之間氣氛有點尴尬，黎郁想走，面前的路又被擋的死死的，李景南身上也濕透了，是剛才幫着自己學生擡帳篷弄濕的，他記得雨幕裏，跑的最積極的就是李景南，他甚至和好幾個女同學說呆在屋裏不要出去，自己幫她們把東西拿進來。

這次活動下來說不感謝李景南是假的，很多時候他甚至比自己還上心，他還特地買了防蚊的小臺燈，分給睡在外面的學生們，很多自己想不到的小事情，他都能一一想到，如果沒有李景南，黎郁扪心自問，這次活動能否順利開展都是個問題。

想到這，黎郁覺得自己過于矯情了，李景南剛才也說是因為關心自己才說錯了話，自己卻小題大做生了一通氣，他巴掌也打了，歉也道了，按道理其實這件事就過去了。

可黎郁這次卻跟拐到死胡同似的，心底就是有個聲音，在吶喊跟他說才不要接受他的道歉，誰讓他剛才那樣說自己，甚至在黎郁不願承認的內心深處，還暗藏了一點委屈，莫名的委屈。

僵持不下，黎郁不想大半夜在這吹冷風，“你讓我出去，我冷，想換衣服。”

這句話像是有奇效，李景南剛才還一副不等到原諒不罷休的模樣，瞬間就往旁邊挪挪，騰出了走出去的道路。

黎郁抿着唇，一言不發，準備離開，結果剛走一步，大腿忽然一麻，他悶哼一聲，腳發軟。

李景南眼疾手快，伸手扶他，結果沒預料到樓道下面的高度，他往前一步，嘭的一聲。

頭頂磕着樓道頂，撞的結實，瞬間眼冒金星，兩人紛紛沒站住腳，退了兩步就往下倒。

“嘭。”

一聲不小的動靜過後，樓道揚起一片灰塵。

飛舞的塵埃在半空中浮沉，又緩緩落下，樓道下狹隘的空間變得灼熱，地上正趴着兩個人，一個仰躺在下面，一個撲在他身上，仰躺那個似乎是怕身上那個摔着，還小心的伸手護着。

但令人窒息的并不是兩人貼的嚴絲合縫的身體，而且恰好撞在一起的嘴唇，黎郁倒下時稍微偏了點，嘴唇撞在李景南半邊唇上，還有半邊印在了唇角。

黎郁回過神的時候，清冷冷的眸子剛好對上李景南的眼睛，兩兩眼神交錯之下，他清晰的看到對方黑眸中印出自己惶恐無措的神色。

事情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