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茶餐廳門口,看着車身離開的背影,黎郁松了口氣,不自覺的松下緊繃的肩膀,茶餐廳外面暴雨連綿,深秋的夜夾雜着雨水吹到人臉色,直凍的哆嗦,其實黎郁根本沒有叫車,那不過是拒絕對方的一個借口罷了,對方很好但不适合自己,他并不想浪費雙方的時間。
雨幕連天,突然下大的暴雨讓打車變得困難,黎郁看着手機上排隊上百號的叫車軟件,有點後悔,剛才就該搭個便車的,總比傻等在這裏活受罪要好,因為今天的相親,他只穿了件白色毛衣,薄薄一層并不保暖,風一刮,涼飕飕的。
茶餐廳門口進進出出的人變得密集,都是腳步匆匆,難免有不小心的撞到黎郁,大理石的貼面沾上水後變得光滑,黎郁一個不注意踉跄兩步,眼看着就要摔倒。
忽的,一只強勁有力的大手從一側伸過來,穩穩的接住黎郁,把人扶起來,撞到人的小姑娘被雨淋的眼睛都睜不開,在那邊一個勁的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沒看見,沒撞到您吧。”
黎郁還沒說話,有人比他先開口,“下次注意點,這大理石地板撞到人摔上去很疼的。”
小姑娘更加愧疚,一個勁說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黎郁開口安撫道,“沒事,這麽大雨你都淋濕了看不清,我也有原因,不應該站在正門口的。”
說了幾句,小姑娘的車到了,黎郁沖她笑了下,女孩便一頭鑽進車後座。
路人進進出出的,一會功夫茶餐廳門口就剩下黎郁和李景南,李景南手還扶在黎郁胳膊上,黎郁身材偏纖長,那一節胳膊被李景南攥着幾乎要全被握入掌中,步入深秋男人只穿了件短袖加外套,外套袖子挽到小臂,上面青筋盤根錯節一直蜿蜒到手背,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李景南也發覺自己手還停留在對方手臂上,急忙撤下,轉眼便撞上黎郁探究的視線。
“你怎麽在這?”
李景南被問住了,剛才他看着兩人吃完飯一同出來,便結了賬,跟在幾步之後,兩人之間交談聽不清,但他從背後看的清楚,那男人眼中對黎郁充斥着好感,動作間不斷獻着殷勤,就在他以為自己姻緣無望的時候,黎郁居然拒絕了那個男人,兩人在門口分開了。
本來和黎郁的誤會剛解釋清,他扭頭又跟蹤人,怕敗壞好感李景南并不打算今晚出現,不過在黎郁被人撞到差點摔倒時,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李景南錯開對面的視線,找了個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借口,“剛好路過在這吃飯。”
黎郁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冷風中面色愈發冷淡,說話都清淩淩的,“哦?是嗎,這麽巧,我也剛才這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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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南覺得自己就快要堅持不住了,硬着頭皮,“呵呵,是啊,真巧,這家小籠包挺好吃的。”
冷風一刮,李景南不帶一點底氣的借口便立馬被吹散在空氣中。
黎郁眼神不錯的盯着對面的男人,明明高大健碩的男人此時卻像某種受了打擊而氣餒的犬類,低垂着頭,煩躁的甩着尾巴。
很奇怪,剛才還因為一場不得已的相親,不合适的對象,暴雨滞留的天氣而心煩的心情,卻在一瞬間有了變化。
暴雨越下越大,像是天漏了個洞似的,狂風嗚嗚吹着,花壇裏的樹葉都被卷到半空中,黎郁小聲的打了個噴嚏。
李景南擡頭看着對面衣着單薄的人,把自己外套脫下來遞過去,黎郁沒接,李景南裏面也就一件短袖,自己好歹是件毛衣。
李景南卻誤會對方是嫌棄自己穿過的衣服,他聽李紹南說過,黎老師有潔癖,自己這随手一脫,對方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他忙把衣服收回挂在手臂,“黎老師,現在下雨不好打車,我車就停在附近,我送你回去吧。”
這次黎郁沒有拒絕,“那麻煩了。”
李景南怕黎郁等久,小跑着沖進雨幕裏,坐上駕駛室第一件事就是開空調,然後把車裏丢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塞進收納盒,面上瞧着整潔了一點,才啓動車駛到門口,他拿着車裏的傘到門口接了人,看着黎郁上副駕駛才匆匆拉開駕駛室上車開走。
車內空調剛開,氣溫還沒上去,黎郁縮在副駕駛被凍的臉色有點發白,李景南側目時發現他臉色不太好,之後一路上便都在留神,終于找到一家便利店,李景南在路邊停車,說了句稍等一下便消失在雨幕中。
十分鐘後,男人拿着個袋子上車,把袋子遞給黎郁。
“黎老師,裏面有熱過的牛奶你抱着暖暖手,熱熱身子。”
黎郁掌心猛地被塞入兩瓶牛奶,冰冷的肌膚很快就感知到熱源,下意識的貼上去,他錯愕的轉頭看向駕駛室的男人,剛才出去的急,李景南沒有打傘,現在整個前胸後背都淋濕了,水珠順着冒茬的頭發往下流,男人随意用手抹了幾把,就要去啓動車。
“等等。”
李景南轉鑰匙的動作一滞,黎郁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手帕,是他随身攜帶的,手帕被遞到男人面前。
“擦擦吧。”
面前的方巾洗的很幹淨,疊的整整齊齊,還散發着一股清香,和身旁的人一樣,精致矜貴。
“不用了,我用紙巾擦擦就好,別弄髒了你的手帕。”
黎郁嘆了口氣,無奈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收我的手帕,那我也只好把牛奶退給你了。”
說着便要把手裏的牛奶還回去,李景南哪能讓對方退回牛奶,急忙抓過手帕。
“別,黎老師,你抱着吧,我收我收還不行嗎。”
手裏的手帕質軟柔軟親膚,捏在手裏滑溜溜的,李景南生怕自己勁大點就給攥爛了,小心翼翼的擦了兩下後,他都覺得自己在亵渎這條手帕,趕忙把手帕收了起來,點火開車。
空調慢慢開始起作用,黎郁抱着溫熱的牛奶,身體溫度回升,便開始不動聲色的打量起車內的擺設。
看得出來,車主人是個很随性的人,東西丢在哪裏就放着不管,置物架丢着開封的煙和打火機,下面壓着幾本交通手冊還有褶皺的資料,副駕駛的腳踏位置印着幾個鞋印,看大小應該是男人的,黎郁的潔癖症有點發作,不動聲色的把腳往旁邊挪了挪,一擡眼,挂飾那裏吊着的玉佩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玉佩看樣子是經常佩戴的,紅線磨損的有點嚴重,不過這會被人随意挂在車前晃蕩,通透的玉佩在燈光下顯得特別晶瑩剔透。
車廂內許久沒有聲音,李景南悄悄側目看了眼旁邊的人,發現對方正盯着自己那塊玉佩看,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機會,李景南開口道,“這玉佩是我媽去廟裏求的,我和李紹南一人一塊,從小就帶着,每次出任務前我就就取下來挂車上,怕不小心弄碎了,我媽能把我弄死。”
黎郁被他誇張的說法逗笑,“你媽特地求的,應該是保平安,你出任務都不帶着,怎麽保你平安。”
李景南不好意思說,這是他媽給他求來保姻緣的,小時候有個和尚路過他家門口,給李景南算了一卦,硬是說他這輩子姻緣路坎坷,不好好理順了,将來可能會禍及性命,給他媽吓得,就去廟裏求了這塊玉,結果李景南到這個歲數了,愣是一顆老鐵樹沒開過花。
“我一幹交警的出不了什麽事,我倒是希望永遠不要取下它,每次取下它就代表要出現場,出現場就代表有交通事故。”說罷,李景南伸手撥了一下玉佩,玉佩晃動着,搖出殘影。
黎郁也盯着玉佩看,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手中的牛奶也被攥緊。
雨夜路黑不好開車,送黎郁到樓下時已經快九點了,李景南把唯一的一把傘塞給黎郁。
“黎老師你拿着吧,我那邊停車離小區近,走不了兩步路。”
黎郁看着被硬塞進自己手裏的傘,最後也沒開口拒絕,下了車,撐着傘走進雨裏。
李景南一直等到人影消失在視線中都沒離開,看着小區裏面萬家燈火,他不由的想,哪盞燈是屬于黎老師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