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才是爹

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徐汐想試試退路，想試試自己離開了黎千瀾所給予他的一切後，還能不能習慣曾經的那種困苦和窘迫？

所以，那一天，他沒有回去，而是在自己的‘狗窩’裏住了下來。

黎千瀾應該很忙，倆人在中午發了幾條信息後，直到天黑都沒再有什麽聯系。

等到晚上八點他打視頻電話過來時，徐汐已縮在那冷冰還透着黴味的被窩裏了。

黎千瀾未語先愣了愣，甚至還湊近了一些看了看他身後，問：“你在哪兒呢？”

要死了，怎麽會這麽冷？

果然是入奢易，由奢出儉難啊。前兩年的大冬天，他都是這麽過來的，也沒覺得這麽難熬，今天還沒到深夜呢，他身上就凍得像結了冰霜似的冷，從頭到腳是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我原來住的地方。”他用被子把頭都裹了起來，但還是冷得直打哆嗦。

墊被又薄又硬，跟睡在涼席上沒什麽差別。蓋被也不知道是不是黑心棉，裹在身上不僅不保溫，而且還從他身上吸熱似的。

啊啊啊，凍死他了。

黎千瀾眼前立刻閃現那一片廢墟，心裏有點氣又有點急道：“你為什麽要回去？住在我那裏不好嗎？”

徐汐悶聲打了個噴嚏，抿了抿冰涼的唇說：“憶苦思甜呗，人總不能忘本吧。”

看來這條退路已走不得了，還是得奮發圖強，一心搞錢啊。哼哼，等他掙大錢了，也要買錦城花園那種大房子，然後上上下下都裝空調，想開就開，絕不委屈自己。

媽呀，真冷。

黎千瀾隐約猜到了他的心思，但徐汐不明說，他也不敢點破，只能勸他：“你打車回錦城花園吧，這麽冷的天，你那裏什麽都沒有，怎麽睡啊？”

“嗯？你怎麽知道我這裏什麽都沒有？”

黎千瀾默了默，說：“我跟着你去過一次，知道……你住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徐汐訝然地看了他一會，卻是笑着說：“你還跟蹤我啊？什麽時候的事？”

“國慶節，你去梁家要錢，我剛好在路上看到了，就一路跟着你回去了。”他虛着聲老實回道。

徐汐想了想，那些不堪的畫面讓他很是心堵，但他不想拿着舊事跟黎千瀾翻舊賬。

“嗯，我認識你之前一直都住在這裏，沒水沒電，冬冷夏熱，但至少有一張床可以睡，不至于讓我流落街頭。”

“為什麽不住校？”黎千瀾見他說得坦然，便稍稍松了一口氣。

“想着打工啊，要是住校就不方便了。你別看這裏又偏又破，但也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睡過公廁，也睡過公園，一中周邊很多陰暗角落我都睡過，結果我以為沒人的地方，到了晚上全都是妖魔鬼怪，什麽樣的瘋子，什麽樣的破事都有，我差點沒被吓死。後來就到處找，到處換，最後發現這邊是真沒什麽人來，一入夜連鬼都懶得來，我就安心在這裏住下了。”

黎千瀾聽他說地輕描淡寫，卻知道過程一定又是極為不易的。那麽小的徐汐……光是想想都心疼死了。

“徐汐，聽話，回錦城花園好嗎？”他那麽怕冷，怎麽受得住那種凍？

“沒事……”他笑嘻嘻地說。

黎千瀾卻冷了臉，直接說：“你把定位發我，我現在就給你叫車。”

徐汐想了想，何必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讓兩個人都不痛快呢？他自己受苦不說，還讓黎千瀾不高興了，這件蠢事，真的是毫無意義了。

“行，我現在就回。”

“定位給我。”

“幹嘛？你還不信我嗎？”

“不是，時間太晚了，你那裏又太偏，我叫車可以看到所有信息，這樣我放心。”

徐汐全身都暖了一下，笑着應下了。

等徐汐回到錦城花園，都快十點了。

他剛進門，黎千瀾的電話也來了。結果他剛接起，就先打了兩個噴嚏。完蛋，肯定感冒了。

黎千瀾聽了個清清楚楚，嘆了一聲說：“藥在我床頭櫃的下層抽屜，你趕緊去吃。”

徐汐的确全身發冷，而且頭暈鼻塞咽痛，所以端了水就上樓了。

倆個人一直沒挂電話，徐汐去浴室洗漱，黎千瀾都在一旁看着。

等他吃了藥躺在又暖又輕的羽絨被裏時，才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幾分。

“你晚上吃什麽了？”

徐汐閉着眼，含糊說：“沒吃……”

黎千瀾又嘆了一聲。

在遇到徐汐之前，他從來沒有嘆氣的習慣，可現在，他一天得嘆十次以上的氣，回回都跟徐汐有關。

“我叫外賣，你還能起得來去拿嗎？”

徐汐不想吃，只想睡。

“沒力氣，也沒胃口。”

黎千瀾略一沉默後，便也不再打擾他睡覺，利落地挂了電話。

徐汐很快就睡沉了過去，但睡得并不踏實，一會兒下半身冰冷，一會兒又上半身滾燙，害得他一直在跟被子折騰，冷時裹得再緊也沒用，熱了又連掀帶踢的踹開，結果就是越睡越累，越睡越難受。

讓他真正感到舒服的時候，是在身上那汗濕的衣服，終于變得幹爽之後。不僅身上舒爽了，而且渴得要命的感覺，也很快就消失了，他在夢裏喝到了無比清甜的泉水，讓他渾身都舒暢了。

那之後，他就沒再有難受的感覺了。所有的不舒服，在他剛皺眉或剛哼唧時，就會很快消失。

比如他剛腳冷，下一瞬雙腳就落進了一處溫暖的地方，沒一會兒就被烘得熱乎乎了。

比如他熱得又身上粘膩了，還沒開始踢被子，身上就已經感到有溫熱的風在撫，片刻後就渾身清爽了。

他也沒再感到口渴，因為一直有溫涼的水湧進他的嘴裏。

因為一天都沒好好吃飯，胃開始隐隐作痛，但他剛蜷起，就有一股力按在了他的痛處，揉得他極為舒服。

再後來，徐汐終于不跟任何夢魇對抗了，像被最是輕柔的羽毛裹着托着，安穩地沉沉睡去了。

早上九點，徐汐醒來，睜眼就看到睡在他枕邊的黎千瀾。

他眨了眨眼，認定自己猶在夢裏，便重新閉上了眼。片刻後再次睜開，卻直接對上了烏沉烏沉的一雙眼。

“黎……黎千瀾？”他啞着聲念出這個名字。

“嗯。”結果真的得到了一聲回應。

徐汐驚了，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怎麽在這裏？”

黎千瀾累得不行，又是連夜趕飛機，又是侍候這祖宗到天亮，疲累得難以言說，但他還是看着他笑了。

“你沒照顧好自己，只能我自己回來照顧你了。”

徐汐直愣愣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卻慢慢紅了雙眼。

“黎千瀾，你就是個大傻子……”說完，他就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黎千瀾将他連人帶被地抱進了懷裏，小心地剝了好久，才把那張他最愛的臉剝了出來。

他親他的眉眼，親他的鼻尖，最後輕輕地吻住了他的唇。無比溫柔，無比珍愛，直把徐汐的眼淚都逼了出來。

黎千瀾又把那些淚水細細地抿去了，無盡的珍惜和熱愛。

倆人在床上賴了兩個多小時，又是說不完的話，和親不夠的吻。

要不是一個病着，一個累着，還真有可能發生些一發不可收拾的事。

徐汐好得很快，中午又吃了一次藥，到晚上時已經一點症狀都沒有了。

“明天你跟我一起回京城吧，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黎千瀾從衣帽間裏出來，把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放在一沾網游，便無法自拔的網瘾少年的身邊。

徐汐趴在床上玩游戲玩得正入迷，聽了他同桌的話，眼都不擡地說：“不去，我一個人在這裏多自在啊，想怎麽睡就怎麽睡，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誰也管不着。”

黎千瀾在他身邊坐下，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在他凹着的那截細腰上看了幾眼。

又窄又薄，一只手就能折斷了似的。

他滾了滾喉結，挪開了視線，看着徐汐正玩得激烈的游戲。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好玩之處。

“去了京城也沒人管你啊，你想怎樣都可以。”

“不去。”

“哦，那我也留在琅城，不回去了。”

徐汐一個沒操作好，游戲角色直接死透了。

他懊惱地扭頭看他，煩不勝煩道：“黎千瀾，你是不是有病？今天才大年初二，你留在琅城幹什麽？你想讓你爺爺把我從這裏趕出去嗎？”

“沒人趕你。”

“你……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小心嗎？我跟你去京城，難道不是很招人眼嗎？”

“我們是同學，是朋友，假期你來京城找我玩，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徐汐，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徐汐怎麽可能不想跟他在一起？之前他回京城，他就難受空落了好幾天。

要不是一個人待在這個沒有黎千瀾的空房子裏，太寂寞太孤單了，他會想要回自己那個‘狗窩’嗎？還不是睹物思人，太難熬了？

徐汐咬了咬牙，猶豫道：“我去了，住哪？”

“還是住我家，行嗎？”

“你父母呢？”

“我父親以後應該都不會再出現了，我媽媽……她非常忙，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過年的時候更忙，所以你想見也未必見得到。”

“這樣啊……”這人也太可憐了，明明有父母，可每次聽他說起，總有種比沒父母的孩子更孤苦的感覺。

“那行吧。”徐汐挺想去京城看看的，那裏畢竟是首都，而且還有那麽多名勝古跡。不過，最主要的是，他的确非常想跟黎千瀾在一起。

洗完澡躺床上，徐汐又沉迷于游戲之中。

黎千瀾從浴室裏出來，擡眼看到他眼裏只有游戲的模樣，又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哎，早知道，就不給他換手機了。

“別老是玩游戲，對眼睛不好。”他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麽一句‘苦口婆心’的話。

徐汐沒空搭理他，手上飛快動着，有口無心地說：“黎千瀾，你才十六歲，不是六十歲，能不能別像個老媽子一樣……我去，怎麽玩這麽陰啊？給我等着……”

黎千瀾對任何游戲都沒有興趣，但是他對徐汐非常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