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戒指
第33章 戒指
她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上次那種令人發毛的寂靜又回來了, 許婷不安地道:“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喂, 章子裘!”
她轉向章子裘。
蟑螂嘴巴最碎,問他什麽, 他都會添油加醋地告訴你。
可章子裘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在睡覺。
許婷知道, 他肯定是在裝睡。
這時,白昭昭也來了。
她站在教室門口, 目光落在了許婷身上。
“你看什麽看!”許婷兇狠地說道。
她沒說什麽,邁步走了進來, 神色如常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教室的中央。
空氣好似固住,越發靜得一根針掉落都可以聽到。
所有人都看到, 白昭昭确實沒有穿校服, 她穿了很漂亮的針織衫和白色連衣裙, 雖然也穿了筒襪,縫隙裏的腿卻是光着的, 也不怕冷。
她脖子上腥紅的圍巾, 是這個灰暗的教室裏唯一的亮色。
白昭昭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紙人同學, 左右轉頭,目光不自覺地巡視他們每個人的臉。
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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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她才意識到奇怪在何處。
她的同學, 居然和學校裏其他的紙人長得不一樣——
誠然, 每個紙人都有自己的明顯特征,但她的同學, 眼睛非常小。
要是拿王教官那黑葡萄一樣大的眼睛做對比,他們的眼睛就像是黑芝麻一樣。如果不仔細看, 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目光在射向哪裏。
啊,奇怪又有趣……
難道是她內心的投射嗎?
這邊,許婷張了張嘴,正預備再說什麽,就看到周洛然也不緊不慢地晃進了教室。
一下子,她也閉嘴了,乖乖坐下。
很快,周洛然就看到白昭昭了。
心在狂跳,怔了幾秒後,身體已經先于意識代替他打招呼了,“早啊……”。
他覺得自己臉上可能是很蠢的樣子……
昭昭好美
——她不穿校服更好看了,美麗,純潔,像荒誕廢棄的夢境裏不該出現的聖潔百合,周身環繞着血的光彩。
白昭昭沒理他。
周洛然徑直走到她身後,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男生。
男生擡起頭,疑惑:“怎麽啦,周少。”
“滾。”他沒有感情地說道,“我要坐這裏。”
男生一秒也不敢耽誤,趕緊抱着東西退位讓賢。
上課鈴聲響了,反而是班主任步履匆匆走進來,語速急迫地說道,“數學老師病了,今天來不了了,班長跟我來,拿點手冊給大家自習。”
白昭昭意外發現,就連班主任的眼睛也和針尖一樣小。
但她明明記得,班主任是個眼睛挺大的中年男人。
班長跑出去後,班裏微微有了點騷動。能夠上自習,大家顯然都很高興。
只有白昭昭微微失望,她很喜歡數學老師。數學老師不像班主任那種勢利眼,反而總是耐心又溫柔的,講得也格外好,結果她今天卻來不了了。
不過,剛才班主任離開的時候,似乎看了她一眼。
大約也是想問她為什麽沒穿校服吧。
“喂……”
身後,周洛然在喚她,打斷了她疑惑的思緒,也是同樣的問題,“你怎麽不穿校服,教官都沒說你嗎?”
“……”她沉默了一瞬,雖然不想給周洛然好臉色,但是既然決定了要套他的話,就要強迫自己顯得不那麽冷漠。
她回過頭望着他:“怎麽了,教官确實沒說什麽,你有意見?”
“沒,沒意見……”他不敢和她對視,飛快別開眼睛。
就算沒照鏡子,他也知道臉頰在熱辣辣地燃燒,慫得叫他惱火。但心裏,又有一種強烈的快樂席卷,仿佛只要看到她就已經值得。
班長已經抱着一大摞卷子走了進來,從第一排開始往後傳。
等白昭昭給他卷子的時候,他又趁機問:“昨天,你怎麽沒來?”
“我生病了……”她随口說着,靠在椅背上,翻看着卷子。
周洛然試圖讓自己聽上去不那麽谄媚,但那抻着脖子的姿态卻又出賣了他,“你是不是凍到了,我把校服外套給你吧。”
她搖頭,“我不冷。”
周洛然并不氣餒,又在書包裏掏了掏,遞去一個玫紅色的方盒子:“那……這個,你收着……”
她看向自己的左側。
周洛然的手生得不錯,修長的手指,指甲修剪整齊,托舉着小盒子,看着也是富有美感的。
她沒接,只是問道:“是什麽?”
手收回,将盒子打開,又遞了過來。
她這下看到了,盒子裏躺着一個項鏈,鑽石圍鑲着一顆方形的祖母綠,和她的指甲蓋那麽大——這麽貴重,根本不是學生之間能送出的禮物。
旁邊的同學看到了寶石的光澤,驚訝得瞪大了眼,互相交換着不理解的眼神。
周少這是為愛發瘋了……
但白昭昭卻沒什麽反應。
他低聲說道:“送你,賠罪。”
可她從來也不喜歡這些冰冷的石頭,她喜歡看書,喜歡軟軟的圍巾,喜歡美食……而且他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她要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
“不用了……”她看看門外,确定大家都已經開始上課了,這才回頭,“不過,你現在有空嘛?我有話想問你。”
周洛然被拒絕了正要堅持,聽她這樣說,心頭又狂喜,“我一直都有空。”
“那……我們還是去之前那個器材室吧。”
~
進入器材室,白昭昭一回頭,有點啼笑皆非。
周洛然那是什麽表情?一臉狂熱,眼睛發光,好像在等待女王贈予徽章的騎士。
這樣想着,她也就問道:“你很高興?”
他擡手掩住嘴,自認為不動聲色了才放下來,細細的狐貍眼微眯,“我不能高興嗎?”
頓了頓,又覺得語氣過分生硬,趕緊軟了下來,“你叫我來是什麽事。”
白昭昭也懶得和他廢話:“我覺得,你最近有點怪怪的,所以想問問你,發生了什麽事。”
他語氣傲慢,“好好追求你,就讓你覺得怪怪的嗎?你還真是難捉摸欸。”
“嗯,就是說,為什麽突然開始要追求我?”
“還能有什麽為什麽?”他的心突突直跳,裝得卻平淡,“我喜歡你,不是早和你說過。”他又硬把那個盒子塞給了她,“這個,你收着,以後,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一定會滿足你。”
白昭昭握着盒子,表情複雜。
收下其實也無妨,反正夢裏的一切醒來就會消失;如果周洛然後悔了,她再還給他就是了。
可是她又一想,若是收下了,可能會讓對方誤以為自己原諒了他。
她搖搖頭,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我不要。”不等周洛然急,她又換了個問法:“那你最近,沒有經歷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任何事都可以。”
“沒有。”
說是沒有,其實倒也有一件事叫他介意。
他發現家裏的牛奶可能是過期了,之前有兩天,他每次去坐車的時候,都會惡心得天旋地轉,到了下午就自動痊愈。
為此,他狠狠罵了廚子。
這兩天他沒再喝牛奶,不藥自愈了。
白昭昭好奇:“那你父母呢?最近聯系過你嗎?”
她記得葉之悠說過,一直關心他的父母突然就不聯系他了。
“和我爸媽又有什麽關系?他們都在美國,很忙,幾個月不聯系我都正常。”他說到這裏,有點委屈的煩躁,“怎麽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昭昭咬住下唇。
可能沒有人和他提過見鬼的事,周洛然的生活才如此正常。
但是,自己真的是周洛然的執念嗎?
他能從一個半紙人的狀态變成現在這麽實心的人,是因為她?
這樣想着,她走近了周洛然,反而吓得他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門上,“你,你要幹嘛?”
“你現在,很喜歡我,每天都想見到我?”
他簡直吓懵了,裝出來的冷靜一下子碎裂,一雙眼睛盯着天花板,嘴裏亂七八糟地說着:“不行嗎?喜歡誰是我的自由……但是我也知道你怎麽想的了,我會一直向你道歉——”
聲音戛然而止。
白昭昭的手附上了他的胸口——
周洛然的心髒在她的手下跳得激烈,瘋狂的野獸一樣,不停歇地撞擊着胸腔。
他沒反抗,反而閉上了細長的眼睛,表情像是一個甘心被心上人為所欲為的小可憐。
白昭昭極度失望,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是周洛然的執念。
可這個世界上,她最厭惡、最痛恨、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周洛然!!!
她能忍住不報複他、不去計較,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精神勝利法,而如今,只要她還存在,就在變相救他,讓他越來越充滿活力?!!
這實在太諷刺了!
憑什麽?
這根本不公平!!!
白昭昭的喉頭發哽……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是不是如果執念死了,他也活不了?!
這個念頭在此刻是如此的強烈,她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狠狠撞在牆上,拉着周洛然同歸于盡。
察覺到她放下了手,周洛然也掙開了眼睛,眼眶像是宿醉一樣被血液沖擊得泛紅,聲音暗啞:
“就……這樣嗎?”
“嗯?什麽?”她一下子從詭異的情緒裏清醒過來,擡頭。
“就只是摸胸肌而已嗎?”他想了想,得意地問,“那你還滿意你摸到的嗎?”
這下,白昭昭的表情真切地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
“你要是想親我也可以,初吻送給你也可以啦。”他甚至蹲下來了一點,笑眯眯,“諾,這樣方便你親。”
雖然語氣很無所謂,但說話還在發顫,外強中幹,想來并非真的能如此“灑脫”地送出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