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友申請
好友申請
林許願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想到孟湛茗也是老師。
他問的話簡直像在給她下套,林許願才不跳。他們不過是插過兩次○吃了一頓飯的關系,她才不要做什麽都事無巨細地彙報給他呢。
她剛搪塞過去,轉頭就接到鐘晴的電話。
鐘晴一開口就丢了一顆深海炸彈。
“林許願啊,周堯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沒嗦完的面就這麽掉進了碗裏,湯汁濺了林許願一身。
她瞥眼看了下衣領,穿白衣服吃飯必濺身上,這是鐵律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前男友要娶老婆她也攔不住不是麽,這也是鐵律。
林許願:“所以你是故意說來給我添堵的嗎?”
鐘晴:“不是……他喊了老楊,我可能也會去……”
楊凱跟周堯是大學室友,結婚喊他不奇怪。
“去呗,你跟老楊是一家,你跟我又不是一家子。”
林許願往碗裏舀了兩大勺酸菜,嫌嘴裏的不夠味。
周堯跟林許願老家都是桐城的,周堯比她高一屆,高中時追了她兩年,後來又因為她複讀了一年,就為了第二年能跟她上同一所大學。
兩人都考入了藝大設計系,大一開始談了戀愛。
原以為校園裏開始的愛情單純美好,何況周堯還追了她那麽久。
沒想到單純的是她自己。
在林許願憑借嘲笑鳥禮帽斬獲金剪刀獎的第二天,周堯也送了她一頂帽子,綠色的。
雖然那時候周堯說他是酒後亂性才跟她室友搞上的。
但兩人搞了可不止一回。
陳可喻是什麽人啊,崇城本地人,富二代,千金大小姐,從小到大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別人的東西她要,林許願的她更要搶。
想起從前的恩恩怨怨,林許願不經意用筷子把排骨肉插出一個個小洞。
林許願:“和誰結,陳可喻?”
鐘晴嗯了聲,“周堯這是攀高枝攀穩了啊,你跟他分了也好,他這格局哪配得上你?我們家許願多少大氣、多少上檔次!……”
鐘晴又斷斷續續安慰了她幾句,但這對正在氣頭上的林許願并不起什麽作用。
挂了電話,才發現孟湛茗正看着自己。
又來了,每次出糗孟湛茗必在。這男人是不是瘟神?遇見他之後一件好事都沒發生過。
林許願用筷子卷起一坨面,也不打算吃,能緩解一點尴尬就可以。
“哈哈人嘛,誰沒個前任啊,欸孟老師,你沒有嗎?”
她撐着下巴看他,濃卷的睫毛往上翹,碗口升起的霧氣蒙在她眼睛上,給這對明澈的琉璃遮上了紗。
有人想透過這層紗望進她心底去。
孟湛茗沒說話,他抽出一張紙遞前,“擦擦。”
林許願看着男人修長的手指,怔了怔。
擦擦,擦什麽?今天又沒下雨。
哦,是叫她擦眼淚啊?
她吸了吸鼻子,“你別誤會啊,是這面太燙了,我二十幾歲又不是二十幾斤,誰要為這種事哭啊,說出去要被笑掉大牙的!”
“我知道。”
他這麽說,手卻執意按在了她臉上。
林許願本來真的沒哭,指腹的熱量透過薄薄的一層熨在她皮膚上。
是他勾她的。
她一眨眼,一滴淚暈開在紙上,翹起一角托不起這樣的重量,像一個蔫掉的人偶迅速壓低了頭顱。
那一刻,難過、羞憤、委屈、還有不值一錢的自尊,全融在男人迷一般的瞳海裏,無所遁形。
她像是一只應激的刺猬,縮成了一團,為了保護易傷的肚皮,把銳利的刺刺了出去。
“孟湛茗你要不要這麽多管閑事!”
她猛扶桌子站了起來,手打到筷子,表演了一個空中轉體,濃湯撒在桌子上。
男人的頭發也被濺到了,湯汁滴在孟湛茗眼鏡上,将他整潔的外表劃開了一道裂縫。
林許願感覺很多人看了過來。
禮貌叫她立刻道歉,驕傲催她現在就走。
最後她不是走,而是逃出了這家店。
-
周圍的食客竊竊私語,一旁的點單小哥也看傻了眼,“先生……您女朋友……”不追嗎?
孟湛茗低頭,一縷黑發從額角滑落。他把眼鏡摘下來,拿紙擦了擦。
林許願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腦子裏想的不是周堯和陳可喻結婚的事,而是最後孟湛茗看她的眼神。
陰雲在他眼中聚攏,男人明明很生氣,卻一言未發。有一秒她甚至擔心他會把那碗面澆在她頭上。
林許願捂着腦袋,感覺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一動怒就無差別攻擊所有人。哪怕被周堯分手的那天,她也沒像今晚那樣失态過。
是孟湛茗的動作或眼神,明明是不相熟的兩個人,他卻敢說他知道……他又能知道什麽?
林許願或許曾在行為上逾矩,但孟湛茗卻屢次要窺探她的內心。他言行舉止間偶爾透出的熟稔讓她害怕,害怕他洞察,害怕被看穿。
有一瞬她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感興趣,但想想男人幾乎從未主動找過她,她又否定了這種想法。
回到工作室,林許願看到吧臺簽收了一封加急特快。
打開來是周堯跟陳可喻的訂婚宴邀請函。
送件人不是周堯,是陳可喻。附言是:請室友姐妹見證我的美好愛情。
林許願想笑,她什麽時候跟周堯分的手,就什麽時候沒跟陳可喻說過話了,聯系方式也是互相拉黑的狀态。
這哪是什麽邀請函,分明是一封挑戰信。
她花了半小時穩定情緒,問了一圈,大學六人寝,陳可喻果然一個室友都沒喊,就獨獨邀請了她。
林許願失戀也滿六年了。
能治愈舊愛的只有時間和新人。要不是上回相親鐘晴提過周堯,她已經快半年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
說完全忘記肯定是假的,又沒得失憶症。
但前男友就像電線杆,你撞過、痛過,哪怕很久以後你都不記得患處有多痛了,電線杆仍在那裏。
現在有人要往這根杆上套一面旗,宣示所有權。
本來這也跟林許願沒多大關系了,哪怕挂旗人是她的死對頭。她生氣歸生氣,也不至于真爬上杆把旗子扯下來。
但那人不光要挂旗,還要踩在她頭上挂旗。
夜裏林許願做了一個荒謬的夢。她夢見周堯跟陳可喻的訂婚宴上,孟湛茗也來了,他給她遞了一碗面,讓她數裏面一共有多少根,數不出來就倒在她頭上……
林許願被男人當頭澆醒,後背全是冷汗。她輾轉反側,摸出了手機。
她翻到孟湛茗的號碼,打開微信,發送了一條好友申請。
-
孟湛茗第二天去學校,給陳秋送了一套水晶對杯,說是給她女兒的新婚賀禮。
杯具是從國外帶回來的,據說出自專給歐洲皇室做茶盞的工匠之手。
陳秋現任崇大建築系主任,在校任教二十餘年。孟湛茗是年初學校花了大代價挖過來的特邀教授,他給陳秋送禮,那這份賀禮的分量不言而喻。
哪怕兩人在之前的研讨會上意見不一,但做學術,有分歧是常态。
陳秋:“孟教授太客氣了,我家姑娘不是正式結婚,只是訂婚宴。”
孟湛茗:“東西不算貴重,聊表心意。”
不是不貴重,陳秋一眼就知道這套對杯價格不菲。孟湛茗是講究人,平時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從他手裏送出去的東西也不可能差。
陳秋:“哎,本想着後天系裏老師都去給小女捧捧場,可惜孟教授你有約了。”
孟湛茗笑了笑,“主任,我推了。”
早在上個月陳秋就給辦公室發了請柬,那時候孟湛茗說自己有約。她沒點破,心想誰能提前一個月約好啊。
陳秋還未反應過來,一旁的王助教杵了杵她胳膊,“主任,孟教授說他推了。”
陳秋:“啊,推了啊。那好,那孟教授下了課一起去!”
一套對話結束,辦公室老師紛紛調侃還是系主任面子大,這不,從不參加教師聚會的孟教授都主動要讨杯喜酒喝了。
陳秋對這話挺受用。能坐到這個位子的人最不缺就是恭維,但也沒人會嫌多。
這邊鐘晴知道陳可喻給林許願寄了請柬,對她這種小三挑戰原配的戲碼氣不打一處來。
林許願:“你別亂說,誰是周堯原配了?”
鐘晴聽出她那股傲嬌勁兒又上來了,連忙改口道:“我錯了我錯了,他那根狗尾巴草哪配得上你這朵鮮豔欲滴的嬌花啊~~”
林許願撇嘴,她現在倒沒有剛接到邀請函時那麽氣憤了。
鐘晴:“我剛把楊凱揍了一頓……”
林許願:“你打他幹嘛呀?”
鐘晴:“當然是給你出氣了!老楊那個狗東西識人不清,我替你教訓教訓他!”
鐘晴是林許願的閨蜜,未婚夫楊凱卻是周堯好兄弟,鐘晴總覺得對不住林許願,是以剛跟楊凱交往那會兒也沒敢跟她說。
要說友誼是很奇怪的東西,別說男人會包庇男人,女人亦會包庇女人。倘若鐘晴某一日對楊凱不忠了,你叫林許願背棄閨蜜站在“正義方”楊凱一側,倒也不太有這種可能。
大抵危害不到自己的事,人總會選擇和親友站在同一陣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偏愛,一種支持。
林許願:“你別這樣,不要影響我和老楊的革命友誼。”
林許願不是喜歡搞道德綁架的人,戀人有戀人的相處之道,朋友有朋友的相處之道。她跟周堯崩了,不要危及他人。
她剛這麽想完,腦子裏卻浮現出被湯汁濺到的孟湛茗。
她不敢想了,她很雙标。
鐘晴:“怎麽辦,那你後天要不要去啊?”
林許願:“去吧,她都下戰書了我難道退縮嗎?”
林許願不算骁勇善戰之人,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鐘晴:“那你一個人去?不找個伴兒?”
一句話叫林許願如夢初醒。
被周堯甩的那天她曾當着全班人的面說,自己要找一個比他帥十倍,有錢十倍的男人。
可如今林許願翻遍了自己的通訊錄,從相親1號看到了相親8號……她還是沒有找到。
正在她失望之際,微信響了一聲。林許願心下一動,滿懷期待地點開——
優惠券過期提醒。
看來,孟湛茗是不打算通過她這個好友申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