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翻牆
翻牆
大年初一這天，梁幼喃很早就被外頭的鞭炮聲和客廳的親戚唠嗑聲吵醒了。
每年大年初一，梁幼喃家都會有很多親戚朋友來串門拜年，梁幼喃從小就很煩這樣的場景。
因為她真的不關心姑媽的兒子考第幾名，更不在乎表姐嫁了一個多麽有錢的老公。
然而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總是喜歡拉着梁幼喃來說自己家孩子那些事。胡月華也不甘示弱，也開始炫耀梁幼喃在學校的表現，成績，三兩句話就把梁幼喃捧得高高的。
梁幼喃被捧成這樣挺不舒服的，仿佛一年到頭努力得到的結果在這一刻才發揮它的作用。
梁幼喃聽不下去了，尋了個借口就溜回房了，胡月華笑不攏嘴：“你瞧瞧，大過年還不忘學習，現在又回房複習功課了。”
大姨嗑着瓜子：“你就開心了，女兒一點心都不用操，不像我家兒子，整天都要我逼着學習，操心我頭發都白了。”
二姑說：“所以說嘛，還得是閨女，閨女多貼心懂事，當年都催我二胎要個兒子，我偏不肯二胎，就要一個閨女，事實證明，我的決定一點錯沒有，自從我閨女研究生畢業進了世界五百強上班，每個月都給我打錢，上個月還帶我去北京玩了幾天，一分錢不讓我花，過年還給我買了個新包，說是什麽V的，外國大牌子。”
說話間，二姑很刻意把新包從邊上拿過去摸了摸，笑得燦爛。
大姨瞟了眼那個包，呦了聲：“是不錯嘛，做工走線什麽的蠻好的，應該不少錢吧。”
二姑：“害，可不麽，我都跟她說多少回了，讓她別買這些貴的東西，不就一包嗎，能背不就行，她偏不聽，非得要買這麽貴，你說我能有什麽辦法。”
胡月華說：“女兒大了，想孝敬你，你還不給她這個機會兒？”
二姑嘆氣：“要是真想孝敬我，那就應該趕緊談個男朋友，她都二十好幾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大姨陡然來了興趣，問道：“上回我同事介紹給琳琳那小夥沒好上呀？”
一說這個二姑就來氣：“沒好呢，我都和她說了，多抽點時間和人小夥吃吃飯看看電影什麽的，她偏說上班忙沒時間。”
胡月華哎呀了聲：“那可不行，都半大姑娘了，該上上心了，現在好小夥不多了，再不談，好的都要給挑走了。”
“我就說嘛。”大姨說，“我同事介紹那小夥一米八高的個兒，985.211大學畢業，現在又是大城市公務員，多少女孩烏泱烏泱地排着隊等着他挑，你家琳琳就是太挑了，再挑下去就三十了。”
胡月華說：“我聽說呀，現在相親市場上那些學歷高，年紀大的都不怎麽搶手。”
“可不麽……”
那群嗑瓜子扯八卦的聲音不絕于耳，就算關上房門也能聽到一絲聲音。
梁幼喃有些煩燥。
女人生下來非得戀愛結婚嗎？
三十歲學歷高的女生怎麽了這個社會，為什麽要針對她們？
梁幼喃感覺太不公平了。
正在氣頭，莫栩栩就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莫栩栩埋怨說家裏來了一大堆叫不上號的親戚朋友，個個都說小時候抱過她，還一個勁兒地花式催婚催育。
最可怕的是才上高中的莫栩栩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三舅說已經幫她留意了幾個男孩，說莫栩栩到适婚年齡就介紹給她。
莫栩栩說在家裏已經被折磨瘋了，所以打電話來找梁幼喃，想約梁幼喃出來玩。
梁幼喃和莫栩栩有着同樣的問題，家裏有一堆煩人的親戚，因而梁幼喃沒想太多，直接答應了莫栩栩。
因為是大年初一，家裏又有那麽多親戚朋友，梁永斌和胡月華顧不上她，聽說梁幼喃要出去一下，沒問什麽，只說讓她早點回來。
出了門，梁幼喃坐上公交去了學校。
她和莫栩栩約了在學校門口小吃街的奶茶店裏。
梁幼喃剛到奶茶店坐下就看見莫栩栩小跑進來，兩個就是前後腳的事兒。
“先點杯喝的。”莫栩栩拿手機就掃碼用小程序點單。
她正劃着手機看菜單，邊看邊問：“你要喝什麽？”
梁幼喃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喝什麽，哪些好喝。
畢竟她很少喝奶茶，甚至可以說喝過的奶茶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你有什麽推薦嗎？”梁幼喃問。
莫栩栩想了想：“你試一下輕乳茶吧，我覺得還不錯。”
“可以。”
莫栩栩給梁幼喃點上一杯茉莉輕乳茶後，自己陷入了選擇困難症。
她在楊枝甘露和芝士莓莓中糾結了一分鐘後選擇了芝士莓莓，她說奶蓋好喝一點。
點完之後，莫栩栩放下手機，當着梁幼喃的面認認真真地給她拜了一個年，并且奉上自己的新年紅包。
梁幼喃也同樣給拜她拜了一個年，說了一串吉利又好聽的話，最後也把自己準備的紅包奉上。
很巧的是，梁幼喃和莫栩栩包的紅包都是九十九塊，意為友誼長長久久。
莫栩栩調侃：“看來今年我是賺不了你一分錢，包出去99塊，收回來99塊，沒意思。”
梁幼喃好笑：“好了嘛，大不了一會請你去吃甜點。”
“好的呀，不吃白不吃，能白嫖我肯定去。”
二人說笑中，程小山的身影闖進了她們的視線。
程小山也進來買奶茶，點完單的他發現店裏頭坐着梁幼喃和莫栩栩，有些驚訝。
“你們怎麽在這兒，大過年還約着喝奶茶。”程小山坐過去。
他坐下來就看向梁幼喃，笑着說了一句新年好。
莫栩栩幹咳了一聲：“我呢我呢？”
程小山：“你也新年好。”
莫栩栩切了聲：“一點誠意都沒有，唉，還是沒有櫻桃的福氣呀。”
梁幼喃暗暗戳了戳莫栩栩的腰枝，莫栩栩怕酸躲到了一邊。
“你怎麽跑到學校來喝奶茶？”梁幼喃問。
程小山說：“我回來喂那些小家夥的，口渴了進來買杯檸檬茶。”
說到學校裏那幾只流浪貓，莫栩栩問：“我都忘了還有這茬，放寒假那麽久，那些貓都沒喂嗎？”
梁幼喃說：“程小山在喂，他每天都回學校喂。”
期末考試結束那天，梁幼喃問程小山放假了，那些貓貓怎麽辦。程小山會回來喂的。放假學校不讓進，程小山每天都翻牆進去小花園喂貓。
奶茶喝得差不多了，程小山準備回學校喂貓，他随口問了句：“要不要一起去喂貓？”
梁幼喃第一反應就是：“我翻不了牆。”
莫栩栩眼睛一亮：“翻牆可太好玩了，我要去，我長那麽大，讀了那麽多年書，還從來沒有翻過學校的圍牆。”
梁幼喃：“……”
莫栩栩都去了，梁幼喃沒理由不去，于是喝完奶茶，三個人鬼鬼祟祟繞到學校後面的圍牆底下。
圍牆也不算高，程小山輕車熟路地翻了過去。他說圍牆裏有堆放在那裏的廢棄書桌，翻牆下來時可以踩着桌子。
莫栩栩先打頭陣，梁幼喃緊跟其後，兩個女生頗廢了一番功夫才成功翻過去。
落地一瞬，梁幼喃有些恍惚，她已經翻牆進了學校。
莫栩栩有些激動：“這可是人生第一次體驗呀，必須拍張照留念！”
莫栩栩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的前置攝像頭：“幼喃，小山，趕緊過來，咱們合個照。”
程小山一邊嫌棄地說有什麽好照的，一邊又很誠實地靠過去。
莫栩栩調整着角度，不滿地說：“拿手機顯臉大，還是程小山來拿手，他臉大點沒關系。”
程小山：“……”
三個拍完合照後就往學校小花園去了。
然而令梁幼喃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看到了陸卓。
一開始梁幼喃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問莫栩栩那個人是不是陸卓。
莫栩栩瞅了眼，哎呀了聲：“還真是他！”
莫栩栩喊了聲陸卓，陸卓吓了一個哆嗦，聚焦目光過去，就見梁幼喃，莫栩栩，程小山三個人在小花園，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陸卓走過來看着他們：“你們怎麽回來學校？”
莫栩栩：“我還想問你呢。”
陸卓偏頭看了看身後的書包：“我回來拿複習資料，放假時忘帶回家了。”
程小山笑着調侃：“放假都那麽用功呀，難不成你想考去尖子班和莫栩栩做同桌？”
陸卓尴尬地低着頭。
莫栩栩拿手肘往後撞了一下程小山的胸脯。
程小山捂着胸口：“你也太粗魯了。”
莫栩栩不理他，目光看向陸卓：“看到你有這份心我真的很感動，努力，希望高二我們能同一個班。”
陸卓重重地點頭。
“你是翻牆進來的？”莫栩栩問。
“嗯，你們也是？”
“對呀，我們來學校喂貓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貓咪很可愛的。”
程小山見莫栩栩和陸卓在說話，于是拉着梁幼喃：“咱倆去喂貓，讓他倆繼續在那敘舊。”
莫栩栩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玩笑之後，程小山去小平房拿貓糧，卻出現了意外。
他發現了貓糧和貓窩都不翼而飛了，程小山把小平房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都沒見影，就連那幾只貓咪也不見了蹤影。
“糟糕，東西和貓都不見了。”
莫栩栩和梁幼喃聽到聲音，進了小平房去看看什麽情況。
“怎麽回事呀。”莫栩栩問。
程小山撓着頭：“貓咪貓窩都不見了，那幾只貓也不在。”
梁幼喃環顧着四周：“貓不見可能是到別處玩了，但貓咪貓窩不見，只能有人來拿走了。”
這時，一邊沉默的陸卓忽然開口說話。
他說：“應該是保安大叔來拿走了。”
話落，三道目光齊刷刷聚到陸卓身上。
程小山追問：“你看到？”
陸卓說：“我翻牆進來時正好看到保安大叔拿着一個很大紙皮箱裝東西，我好像看到是有貓糧。”
陸卓的話剛說完，莫栩栩驚慌地壓低聲音：“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四個瞬間全身警惕，迅速且小心翼翼地躲進高大葳蕤的灌木叢裏。
他們剛躲好，就見保安大叔疑神疑鬼地走過來，四下張望着，嘴裏自言自語地說道：“剛才明明看到有人說話的，怎麽鬼影都沒一個，難道聽錯了？”
只見保安大叔停留了一會兒，目光銳利地四下搜尋，确認沒有人影才打消了念頭離開了。
保安大叔走遠後，貓着身子躲在灌木叢裏的四個人才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莫栩栩拍着心口：“剛才我還真怕被發現呢。”
梁幼喃擡手擦了擦汗，方才因為緊張額頭細密地滲出一絲薄汗來。
這樣的事梁幼喃還是第一次做，既覺刺激又有一些違反校規的犯罪感。
程小山從灌木叢裏出來，抖掉肩膀上的枯葉：“我現在得确認一下東西是不是被保安大叔拿走了。”
梁幼喃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去打探情況！”
程小山行動力十足，當下就腳步輕快地行學校門口保安室方向去，而梁幼喃，莫栩栩，陸卓就在小花園等着。
不過幾分鐘時間就見程小山步履如風地趕了回來。
他說貓糧貓窩都被保安大叔拿了，而那幾只貓都被捉了起來關在籠子裏。
梁幼喃有不好的預感：“難道學校要處理這些流浪貓？”
“不會要宰了它們吧。”莫栩栩忍不住往壞處想。
彼時程小山沉靜地低垂着眉眼，似在思考。
半晌，程小山擡起頭說：“我們要去把東西還有貓貓都偷回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