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周五放學時，莫栩栩挽着梁幼喃的手剛走出教室，就見程小山攔在門口。
莫栩栩站出來：“沒聽說過好狗不擋道嗎？”
程小山啧了聲：“挺漂亮一姑娘，怎麽一開口就說那麽難聽的話。”
莫栩栩懶得和他鬥嘴，直接問：“有事？”
“貓糧到了，煩請兩位美女幫忙拿一下。”
梁幼喃：“你買了多少呀要三個人拿。”
”快冬天了，買多了些吃的，還給貓咪買了幾個貓窩，不然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莫栩栩笑着推了一下程小山的肩膀：“可以呀，覺悟還挺高嘛，還知道給貓貓準備東西過冬。”
“那是，可比你強多了！”
莫栩栩哼了聲：“我可是出了錢。”
程小山認慫：“是是是，你是金主大大，唯你獨尊！”
………
在網上買的東西直接寄到學校，學校門口的保安大叔代收了。程小山帶着梁幼喃，莫栩栩兩個去保安亭拿快遞。
程小山一個人拿了所有貓咪，那幾個貓窩就讓梁幼喃和莫栩栩一起拿。
三個人合力将所有東西都擡到了學校小花園那裏。
小花園旁邊是一個廢棄的小平房，裏面堆滿了雜亂的東西，有壞掉的書桌椅子，也有損壞的體育運動器材。
小平房的門鎖已經多年被風雨腐蝕得不成樣子，程小山一腳就踹開了門。
他把貓糧都藏到裏面，還把幾個貓窩放裏頭，引導着貓貓進去晚上睡覺。
就為着這幾只小貓咪的事就拆騰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梁幼喃的手機猝然響起，心髒仿佛停滞了幾秒。
她才反應過來已經天黑了，她還沒回家，父母估計已經在家發瘋了。
梁幼喃顫顫巍巍地接了電話，一接通電話就聽到母親胡月華尖銳的聲音。
她全程沒有表情，只默默聽着，大概一分鐘才挂掉電話。
莫栩栩問：“怎麽了？你家裏打來的？”
梁幼喃嗯了聲，說：“我先回去了，我爸媽催了。”
程小山還在引導貓貓進窩睡覺，他聽到梁幼喃的話，看了眼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我都忘了時間，你們先回家吧，我來處理後面的事。”
程小山都這樣說了，梁幼喃就和莫栩栩先回家去了。
………
回到家樓下，梁幼喃已經做好被父母劈頭蓋臉痛罵的準備了。然而當她站到家門口準備敲門時，她聽到了屋子裏頭父母吵架的聲音。
她并沒有很細致地去聽吵架的內容，但語氣上兩個人都是盛怒到極點的狀态。
聽到這樣的聲音，梁幼喃只覺頭痛欲裂。
她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呼吸，默默坐到一邊的樓梯上，掏出屏幕帶着裂痕的MP3，戴上耳機聽起了聽力。
只見她雙手抱着膝蓋，下巴抵着膝蓋上，披肩的長發自然從肩膀兩側垂落。
她就靜靜地在門口坐着，聽着聽力，以此隔擋開父母吵架的聲音，同時也等待着父母吵架的收場。
約莫十幾分鐘過去了，胡月華氣沖沖說：“這死丫頭怎麽還沒回家！”
胡月華邊說邊開門，一開門就見女兒梁幼喃默然坐在旁邊的樓梯上。
樓道的感應路燈前幾天壞了，物業沒來得及壞，樓道一片漆黑，胡月華開了門，屋裏的光照出樓道有了一絲光亮。
昏暗不明的冷白光線中，梁幼喃緩緩擡起頭，眼眸在朦胧的白光中仿佛泛着晶瑩的光暈。
本來眉毛倒堅的胡月華看到女兒淡漠的眼神光時，面容瞬間柔和起來，怒氣仿佛在這一秒煙消雲散，不複存在，随即被愧疚感占據全部情緒。
“櫻桃……”胡月華想說些什麽，卻只是開了口喊了女兒名字，想說的東西一句都沒能說出口。
梁幼喃站起身來，像個沒事人一樣說：“我回來有一陣子了。”
說完，她低着頭往屋裏走。
剛走進客廳，正在陽臺生氣得抽悶煙的父親梁永斌聽到聲響，以為是妻子胡月華，憤然轉身：“梁幼喃是不是還沒回……”
最後一個“來”字還沒說出口就停住了。
梁幼喃停在客廳，看着陽臺被煙霧氤氲着的父親，冷漠地喊了一聲：“爸爸。”然後就進房間了。
………
莫栩栩回家路上順便買了一杯奶茶，回到家母親周郁英看到她手捧着奶茶，立馬嚴肅起來。
“你又喝奶茶，說你多少遍了，讓你少喝這些奶茶，全都是糖精兌水兌色素做成的，小心喝出毛病來！”
莫栩栩沖母親周郁英吐舌：“我這杯奶茶是這周的第一杯，我已經很克制了！“
“栩栩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圍着圍裙，正從廚房端着菜出來。
莫栩栩見中年男人端的那盤是清蒸排骨，頓時尖叫起來：“啊，小爸，你做了我最愛的排骨，我太愛你了！”
中年男人笑說：你都念叨一個星期了，我再不做給你吃，別人可說我這個後爸虐待繼女了！”
莫栩栩上前搭着男人肩膀，說：“你可是比我親爹還疼我的後爸，誰敢說你虐待我，我第一個和他沒完。”
男人搖頭笑笑：“別貧嘴了，快吃飯，那麽晚回家，餓壞了吧。”
說話間，男人幫莫栩栩從肩上把書包拿下來。莫栩栩坐在餐桌前，直接拿起筷子夾排骨。
她邊吃邊說：“我可快餓死了，中年食堂去晚了，沒吃飽，餓了一個下午，放學又和同學幫貓貓準備過冬的事，忙前忙後的，又累又餓……”
莫栩栩還沒說完就哎呦一聲，原來是母親周郁英拿筷子頭敲了一下莫栩栩手，莫栩栩疼得嗷嗷叫。
周郁英：“又不洗手吃飯，都那麽大姑娘了還像小孩一樣邋遢。”
莫栩栩癟嘴，可憐巴巴看向繼父：“小爸，你看看你老婆，她又打我！”
繼父好笑：“這我可幫不了你，誰叫你不洗手吃飯。”
周郁英說：“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裏像個女孩，以後哪個男人敢娶你。”
莫栩栩從廚房洗了手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無所謂地說：“不敢娶就不娶吧，女人生來又不一定要嫁男人，一個人也很好。”
繼父插了句嘴：“栩栩要是不想嫁人，小爸我養你一輩子。”
莫栩栩的感動表現得十分誇張：“小爸，我愛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親爹。”
周郁英一臉腹背受敵的樣子，先是瞪了眼莫栩栩，又瞪了眼丈夫：“劉培國都怪你，你都把這死丫頭寵壞了。”
“閨女就是用來疼，用來寵的，再說了，嫁人這事那都是多少年後的事了，你現在說也太早了，現在咱閨女最重要的是健康快樂地長大。”
周郁英反問：“光顧着健康快樂長大不用學習，不用高考了？”
“害，你這話說得，咱家閨女啥時候讓你操心過成績？”
說到成績，周郁英頓時啞口無言，從小到大，莫栩栩不管是在校表現還是考試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在學習方面，周郁英确實對莫栩栩無可指摘。
見母親啞口無言了，莫栩栩得意地沖繼父劉培國挑了挑眉。
一家人在說笑中圍過來吃飯，劉培國問起剛才莫栩栩說的那個學校救助流浪貓的事，莫栩栩将學校和程小山，梁幼喃的一起買貓糧貓窩的事和父母說了。
聽到是孩子們的愛心之舉，劉培國第一時間就拍扳說要贊助，還說要是錢不夠只管開口。
周郁英沒好氣地看了眼丈夫：“小孩子的小打小鬧，你跟着摻和什麽。”
劉培國笑得格外官方，一臉國泰民安地說：“奉獻愛心，人人有責，資金入股這個校園愛心項目。”
周郁英搖頭苦笑：“都四十多的人了，還跟着一群孩子鬧。”
………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梁幼喃接到莫栩栩的電話。
彼時，梁幼喃正在房間背單詞，一通電話進來打亂了她的進度。
接通電話後，莫栩栩一開口就問：“你在幹嘛，吃飯了嗎？”
“背單詞呢……”
梁幼喃的聲音不大，有些鼻音，莫栩栩聽出不對勁兒：“你怎麽了？不開心還是不舒服？”
“沒有，我沒事。”梁幼喃勉強笑出聲。
梁幼喃書桌前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露出的笑是苦澀的。
“你肯定不對勁兒，是不是今晚回家晚了你爸媽罵你？”
梁幼喃搖頭：“也不是，就是有些不開心。”
梁幼喃沒有明說是因為什麽不開心，就意味着她并不想和朋友說這些事，所以莫栩栩也很識趣地沒有問為什麽不開心，而是說：“不開心就吃東西，狂吃那種，我不開心就好吃零食，喝奶茶，總之就是狂吃一頓。”
說到這裏，莫栩栩讪笑着說：“這個點你應該吃了晚飯，再吃那麽多好像也不合适，容易撐壞肚子。”
梁幼喃嘟囔着：“我還沒吃飯呢。”
“什麽？都八點多了你還沒吃飯？你不會是想絕食減肥，聽姐妹一句勸，你真不胖！”
梁幼喃只覺想笑，自己還沒說什麽，莫栩栩就已經腦補那麽多了。
“你笑什麽，我說真的，就算要減，也不能絕食減。”
梁幼喃笑說：“我就是心情不好今晚沒吃飯，沒為別的。”
“啊？你不餓嗎？我一頓不吃都不行。”莫栩栩說。
梁幼喃摸了摸肚子，笑說：“你還別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那你趕緊吃飯去呀！”
梁幼喃一想到出去吃飯要看到父母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些抗拒。她感覺和父母在同一個空間待着會有一種壓抑的感覺讓她喘不過氣。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而且，今晚母親胡月華叫她吃飯時，她說沒胃口，不想吃，當時父親梁永斌氣極吼了一句：“不吃這輩子都別吃了。”
要是現在出去吃飯，面對着父親，那可太尴尬了。
“算了，還是不去吃了，餓一頓也沒事。”梁幼喃說。
只聽電話那頭莫栩栩痛心疾首地嘆息：“你也是個不讓我省心的主兒呀！”
“……不和你說了，我要背單詞了。”
梁幼喃挂了電話，把杯子裏剩下的半杯水喝光，繼續把剩下的十來個單詞給背完。
那十來個單詞梁幼喃很快就背完了，緊接着她拿出數學練習冊做起了數學題。
一道數學大題她解了很久，解出來時已經九點多了。
對完答案，那道大題能拿滿分，梁幼喃終于松了一口氣，嘴角不禁揚起。
不得不說，成功解對一道棘手的數學大題，心底确實是會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梁幼喃還沉浸在解對大題的喜悅中時，莫栩栩的電話再次打了進來。
梁幼喃見來電是莫栩栩，詫異地皺眉，喃喃自語道：“又來電話，還有事？”
她疑惑地接了電話，正準備開口詢問莫栩栩有何貴幹，就聽到莫栩栩十萬火急的聲音：“快快快，我到你家小區門口，趕緊下來迎接我。”
梁幼喃啊了聲：“你沒事吧，大晚上跑出來找我？”
“你甭廢話，趕緊出來。”莫栩栩催得很急。
“你不會是惡作劇吧。”梁幼喃下意識的反應。
“我放着作業不寫來找你惡作劇我是閑的麽？”
“……”
梁幼喃不敢廢話了，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房間。
一出房門，客廳的兩道目光聚到梁幼喃身上。
胡月華問：“你去哪兒？”
梁幼喃低着頭走到入戶玄關處換鞋，聲音不大：“房間有些悶，我下樓散散步。”
“要不要穿多件衣服，外頭風大。”
“不用了。”梁幼喃換好鞋迅速開了門出去。
關門一瞬，她聽到母親最後說的那句：“注意安全啊，早點回來。”
門徹底關上，樓道陷入一片漆黑中。
………
梁幼喃小跑到小區門口，游目四顧，卻不見莫栩栩人影。
梁幼喃微喘着氣，嘟囔：“不會真的惡作劇吧！”
忽然，莫栩栩從梁幼喃身後蹦了出來，吓得梁幼喃心髒都快停了。
瞧着梁幼喃被吓着的樣子，莫栩栩笑得沒心沒肺。
梁幼喃緩過來後，盯着莫栩栩，平靜：“大姐，你要吓死我呀，大晚上找我有事嗎？”
“我親自登門找你，那肯定是大事！”說着，莫栩栩斂去大笑，将手裏的保溫飯盒怼到梁幼喃面前，“喏，我來給你送飯了。”
梁幼喃愣怔住，竟一時間有些恍惚。
大晚上的莫栩栩居然跑來給她送飯？
莫栩栩拉着梁幼喃到旁邊的石椅坐下，邊打開飯盒邊說：“我猜你今晚不吃飯應該是和家裏有矛盾，餓了又不好意思吃。”
梁幼喃頓時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一樣，什麽事都讓莫栩栩猜準了。
莫栩栩自顧自地說：“這事我太有經驗了，我以前初中叛逆期，隔三差五就和我媽吵架，然後鬧脾氣不吃飯，到了夜深一點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又怕出去吃飯看到我媽會尴尬，所以我經常一個找借口到樓下便利店買關東煮吃。
說話間，莫栩栩已經把飯盒都打開了，她說：“今晚我家吃清蒸排骨，我最愛吃的菜，剩下的我都給你打包來了，還有紅燒肉也通通給你打包了，你看這個荷包蛋，是我媽煎的，我媽說讓同學吃剩菜不好，還說要給你再做幾個菜，我說等她做好，你估計都睡覺了，所以我媽就很倉促地煎了兩個荷包蛋。這些菜全都是熱的，你可不許嫌棄哦。”
梁幼喃看着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不禁鼻子一酸，眼睛霎時間濕潤起來，淚霧氤氲着眼前的事物。
她從沒想過，莫栩栩會因為她沒吃晚飯而大晚上過來給我送飯。
長那麽大，梁幼喃還是頭一次體會到被朋友重視的感覺，情緒在這一刻有些抑制不住。
“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梁幼喃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謝謝你栩栩，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女孩。”
莫栩栩很自戀地甩了甩頭發：“低調低調，這些大家公認的東西就不用說出來了，怪尴尬了。”
梁幼喃好笑地搖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