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姜蘅回國了。
黑車駛入車庫,賀行将車停好,沒下車,開着車窗在車裏坐着。
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記憶幾乎都要将這個人完全淡忘。
得知她回國,賀行有那麽幾秒的驚訝,還以為她那麽讨厭自己,讨厭賀家,永遠也不會再回到這片土地,也永遠不會想再看到他。
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卓硯給他發了條消息。
是張圖片,他拍了張咕咚咕咚冒泡的湯鍋,裏面裝着用料豐富的鮮湯,冒着袅袅熱氣,很有家的溫馨。
【Z:今天炖得還不錯,快回來嘗嘗!】
賀行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打字回複。
【H:嗯,在停車,馬上到家。】
回國就回國吧,那個女人和他早就沒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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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卓硯提前到了和姜女士提前約好的地點。
很快,咖啡廳門上風鈴響動,一個衣着華貴精致的女人帶着一位助理模樣的人進來了。
女人保養得當,五官有歲月留下的風情卻沒有蹉跎的痕跡,頭發盡數盤在腦後,只有幾絲碎發落在臉側。
她進來後很快找到位置,朝卓硯這邊走來,優雅地坐在了對面:“卓律師對吧,你好,我是電話裏聯系你的人,我叫姜蘅。”
卓硯笑着跟她握手:“姜女士你好,我叫卓硯。”
沒有說太多廢話,卓硯直接詢問案子的具體情況:“聽學哥說您是要解決美術著作權方面的糾紛,可以說說詳細的情況嗎?”
姜蘅笑着說了句當然可以,然後側頭示意身邊的助理。
助理接到指示,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資料,推到卓硯面前,語速飛快地介紹:“這上面有姜老師畫的一幅畫和一家游戲公司的人物立繪,經過專業對比,我們認為其中的相似度已經達到抄襲的地步,具體分析都在上面,您先看看,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們。”
卓硯翻開那疊打印資料,上面有兩幅介紹詳盡的畫,連對比都不需要,他這個門外漢都能兩幅畫絕對存在一方抄襲另一方的情況。
姜蘅的畫風格比較有特色,底下标注着《衡月工作室》五個字,另一個游戲畫風較重的畫底下則标注着《力陽有限公司》。
看來侵權的公司名就叫力陽了。
大致看完,卓硯內心已經有了判斷,切入關鍵點問道:“姜女士,您是想以工作室的名義還是作者名義維權呢,選擇不同的話起訴理由也是不一樣的,您這邊是怎麽選擇?”
姜蘅依舊笑着:“卓律師,我不想選擇起訴。”
卓硯了然點頭:“私下和解也可以,這樣的話……”
“也不用。”姜蘅緩聲打斷他,說:“我不維權,但我有其他的要求。”
“我希望卓律師能替我約到對方背後的負責人,賀行。”
乍然聽到男朋友的名字和奇奇怪怪的要求,卓硯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重複道:“……賀行?”
姜蘅說出自己找他的真實目的:“聽李律師說你們律所和賀氏集團有接觸跟合作,力陽公司是賀氏旗下的子公司,我不準備走訴訟這條道路,只要求你能安排我跟賀氏的總裁賀行見一面就好。”
卓硯越聽眉頭皺得越深,不确定地問:“您和賀氏是有其他事要聊嗎?”
臉上表情變淡些許,姜蘅淡淡道:“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太方便告知卓律師了。”
不知道對方提這個要求的目的,卓硯不準備深究,只歉意一笑:“很抱歉姜女士,如您所說我們律所确實和賀氏存在合作。但現在和您發生糾紛的是賀氏,按照規定我所在有賀氏委托的情況下不能再接您的代理,還麻煩您另請高明。”
說完他起身禮貌點點頭準備離開。
姜蘅出聲叫住他:“別着急拒絕嘛,卓律師。你也能看出我并非真的要追究一幅畫,只是想以此為理由見一面賀氏那位而已,你大可以不把這當作代理,就是咱們私下一個委托,這樣也就不存在什麽違規了,你覺得呢?”
卓硯深吸一口氣,從剛才這位姜女士進來開始,他就隐約不太喜歡這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和說話語氣,現在聽到這番話,回答時語氣也有些冷:“正是因為事關賀行,所以我更不能答應。姜女士,我們律師不賺違反規定的錢。”
他敷衍沖二人點頭,轉身毫不留情地離開。
背後,姜蘅臉上的笑不再維持,冷冰冰地盯着卓硯離去的背影,嗤笑一聲:“能力不行,脾氣還大,挺自诩清高啊。”
要不是有人跟她說這人和賀行關系近,她才懶得說剛剛那番話留人。
算了,認識賀行的人那麽多,她也沒必要非找這一個。
姜蘅抿了口咖啡,冷淡吩咐助理:“東西收好,回工作室。”
出咖啡廳後,姜蘅在路邊等着助理把車開過來,餘光瞥到遠處一對人影,她輕慢地掃過去剛要移開,視線就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看到賀行,剛剛在咖啡廳裏不愉快的心情一掃而空,卓硯快步走過去,沒在周圍看到他的車,笑問:“不是讓你晚點來嗎,怎麽過來的?”
“司機送我過來的,談完就直接來接你了,沒想到時間剛好。”賀行替他撥正被風吹亂的頭發,問:“讓司機先離開了,走回去吧,就當散散步?”
“好。”
卓硯和他手牽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賀行問他:“談得順利嗎,看你提前很久結束。”
卓硯正要回答,手機突然震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又是姜蘅的電話。
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學哥介紹過來的人,直接不理會讓學哥夾在中間為難,卓硯還是接了。
和剛剛見面時給卓硯帶來不适感不同,姜蘅這次的聲音比前兩次聯系時還要輕柔:“卓律師,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
察覺對方說話方式的變化,卓硯皺了皺眉,仍然很冷淡地說:“嗯,您還有什麽事嗎?”
姜蘅無名指美甲輕輕刮着拇指內側,笑着道:“剛剛在咖啡廳裏事還是希望卓律師能幫幫我,我找賀行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行嗎?”
“不用。”卓硯拒絕道:“您有事還是自己聯系比較好,工作的事情我可以做,但如果涉及其他私事,我只能向您說句抱歉。學哥那邊我會解釋,您不用擔心。”
說完,他不顧姜蘅的挽留,果斷地挂掉電話。
這還是賀行第一次見到卓硯用這麽冷淡疏離的口氣和人說話,好奇道:“怎麽了,誰惹我們卓律師生氣了?”
收起手機,卓硯問他:“你認識姜蘅嗎?”
牽着的手一緊,卓硯瞬間感受到貼着的手臂僵成石塊,對方眼裏的笑意也凝固住。
這反應一看就不對勁,卓硯下意識停下腳步:“怎麽了,認識?怎麽這個反應?”
呼吸滞了一瞬,賀行收起自己的異樣,緩聲問道:“剛剛給你打電話的人叫姜蘅?”
直覺告訴卓硯事情不簡單,他抓着賀行的手緩解對方的緊張,很快将事情來回說了一遍:“一個學哥給我介紹的委托人,叫姜蘅,說是美術糾紛。剛剛見面的時候才發現就是你們子公司之前員工抄襲的那件事,但是姜蘅不起訴也不和解,只要求讓我想辦法安排你和她見面。”
“但我沒答應,所以她又打了電話過來。”感受到掌心的手很涼,卓硯擔憂地問:“賀行,你怎麽了?”
“沒。”賀行斂去眸中神色,往前走了一段路,手心總算不像剛剛那樣涼了後才想起來說:“不要答應她,不管怎麽說都不要答應她。”
“好。我沒有答應。”卓硯沒有催着他回答,而是在身邊默默跟着他朝前走,給賀行留下足夠理清思緒的時間。
時間沒有很長,賀行剛剛繃直的肩線逐漸松懈,他不輕不重地捏着卓硯的指尖,半晌開口解釋道:“她生下了我。”
沒說那是我母親,是生下了他的人。
賀行以最簡單易懂的語言解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表明自己的态度。
卓硯想起賀行以前說過,十五歲前他都跟着一個幾乎見不着面的女人生活,現在看來那個女人就是姜蘅。
他盡可能避開痛點:“那賀妍……”
“賀妍是我媽的女兒,跟我同父異母。”賀行說:“回賀家後就和她沒有聯系了。”
說到這,他頗為自嘲地笑了聲:“其實回賀家之前也沒什麽聯系。”
只言片語中,卓硯已經能判斷出賀行和這位生母的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怕再刺激到賀行,他輕輕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後跳過這個話題,說着其他有趣的事想讓賀行放松 。
賀行靜靜聽着他不太熟練但盡量想讓自己放松地找着各種話題,心口絲絲縷縷的混亂忽然就平靜下來,像被風撫過,只剩一片安心和坦然。
“卓硯。”賀行忽然叫他。
卓硯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擡頭看他。
“我愛你。”
不知道對方為何突然表白,卓硯只怔了片秒,随後綻出一個笑:“我知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