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聽到有人敲門時,林樂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哥才走不久,難道又落下什麽東西了?
有密碼不按,敲什麽門啊。林樂趿着拖鞋去開門:“怎麽又回來了……卓兒?”
門外的居然是卓硯。
“聽說勝訴了,還沒恭喜你呢……”林樂說到一半才發覺卓硯表情不對,“你怎麽了?”
卓硯好像魂魄被抽離體外,半天才反應過來:“……沒,我今天能在你這住嗎?”
林樂連忙把人帶進來,倒了杯熱水在他手邊:“你跟賀總鬧矛盾了?不應該啊,不是才幫賀氏打贏一場官司嗎。”
喝了點熱水,卓硯感覺自己總算回了魂。
得知賀行喜歡他十一年這件事對他的沖擊太大了,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賀行這麽說,他還以為自己得了臆想症。
他語氣還有點飄忽:“賀行跟我表白了。”
林樂:“哦。”
林樂:“……”
林樂大為震驚:“賀行向你表白了???!!!”
卓硯:“嗯。”
他繼續飄忽道:“他說已經喜歡我十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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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繼續震驚:“十一年???”
他第一反應是卧槽,開玩笑的吧?
随後又覺得卧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有的事情一旦點出來就會露出很多蛛絲馬跡。
林樂仔細回想,卧槽怪不得賀總要找卓兒當律師,卧槽怪不得賀總要投資我們律所,卧槽怪不得賀總幾乎天天接卓兒上下班!
卓硯親眼看見林樂的表情從震驚到古怪再到恍然大悟,如同煙花一般精彩。
“我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你是怎麽想的?”林樂努力收起自己的驚詫,又忍不住補了句,“卧槽沒看出來賀總居然也是個gay……”
此時,另一邊。
周廷欄進屋看了一圈沒見到其他人,只有賀行在抽煙,面前已經好幾個煙頭了。
“抽煙你也不開窗。”他把窗子推開,問:“卓硯不在家啊?”
賀行瞥他一眼,沒說話。
周廷欄突然神秘兮兮湊過來,問:“你和卓硯已經談了?我昨天好像看到你們兩個親上了,是不是是不是?”
每句話都精準戳到現在賀行的痛點。
他摁滅煙,涼涼開口:“從離婚陰影裏走出來了?”
周廷欄禮貌微笑:“昨天的我只是跟過去做個體面的告別。”
是,體面地爛醉如泥。
賀行扯了下唇,不置可否。
“所以卓硯呢?”他問。
賀行靜了一下:“不知道,說要自己想想。”
“想什麽?”
“高中喜歡他的事,我說了。”
……您終于說了啊。
周廷欄不解:“這有什麽可想的,喜歡就答應啊。”
都讓親了,總不可能不喜歡吧?
賀行沒說話,他知道卓硯要想什麽。
卓硯現在有點喜歡自己,賀行能看出來。
如果他和卓硯一樣是後來才對對方慢慢生出感情,現在二人可能已經在一起了。
但他讓卓硯知道了自己喜歡他十一年。
面對完全不在一個量級的感情,卓硯猶豫了。
“你直接把人叫回來問問啊。”周廷欄道。
賀行緩緩搖頭:“不想逼他。”
“……”周廷欄怒其不争,又無可奈何。
他沒好氣道:“那明天你還去嗎?”
明天是他們班長定好的同學聚會,在北城的高中同學幾乎都會去。
賀行還是搖頭。
“他看到我會不自在。”
周廷欄呵呵一聲,不想管他了。
.
聚會在下午,卓硯近乎中午才醒,他今天連律所都沒去。
昨晚本想問問林樂的意見,結果他只顧着感嘆賀行是gay和賀行喜歡他這件事了,什麽有用的意見都沒說出來。
鏡子裏略微蒼白的臉色昭示着主人昨晚并不美好的睡眠。
卓硯故意面無表情地打量鏡中的自己。
我可以喜歡一個十一年,就可以喜歡很多個十一年。
盤旋在腦子裏一晚上的話此刻再次想起。
卓硯往自己臉上猛撲水,刺得眼睛微痛。
十一年。他現在也才活了兩個半十一年,賀行喜歡他就喜歡了這麽久嗎?
只是說出來氣嚴晨的嗎?還是真的喜歡了那麽久?
卓硯知道大概是後者,賀行不會做出那麽幼稚的事。
那他真的可以回應這份感情嗎。
他才剛剛确定自己喜歡賀行。
但這點喜歡在賀行面前似乎可以微小到直接忽略。
他能擔得起賀行這份感情嗎?
而且……高中為什麽不來找他呢?大學還去那麽遠。
卓硯抹掉臉上的水,沉沉吐出一口氣。
聚會依舊定在之前那個酒店,卓硯卡點到的。
站在門口,他直了直背。
賀行應該也在吧,等會是不是要說點什麽?
做了半分鐘的心理準備,卓硯推開了門。
老同學見到他都熱絡地打招呼,卓硯一邊回應一邊環視屋內的人。
沒有。
沒有賀行。
卓硯随便找了個座位坐下,直到他們叫服務員上菜也沒看到賀行的身影。
他旁邊坐的是高中的班長,也是此次聚會的組織人。
卓硯低聲問她:“怎麽沒看見賀行,他不是也要來嗎?”
班長解釋道:“周廷欄說賀行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臨時有事嗎。
卓硯往周廷欄那邊看了一眼,後者接收到視線對他笑了笑。
是真的有事還是故意不來?
卓硯低頭無意識地劃拉着手機,等回過神時,手機上的娛樂軟件已經變成了跟賀行的聊天界面。
平時每天都會有對話的聊天框已經沉寂一天了。
卓硯默不作聲地翻了翻二人的記錄。
基本上都是日常,沒什麽稀奇的,但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和諧。
看了好一會,他忍不住給賀行發了條消息。
【Z:你在哪?】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複,桌上菜已經上齊,卓硯只好收起手機。
飯吃到接近尾聲時,他旁邊的班長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部款式比較老的相機,和她另一邊的人正在看裏面的照片。
卓硯看了兩眼,正準備移開視線時:“……等等。”
班長和那個女同學都看向他:“怎麽了?”
卓硯仔細看了眼那張照片:“……沒,這張照片我看着有點眼熟。”
“是嗎?”班長低頭看了看相機正在展示的照片,仔細回憶後想起來了,不禁笑道:“你還記得呢,這是當時你拍的,就咱們去天文館團建那一次,你拍的模拟星空。”
卓硯愕然擡頭:“我拍的?”
“對呀。”班長把相機遞給他,“你要看看嗎?裏面還有其他高中的照片。”
卓硯接過來看了好一會,期間還打開了手機對比。
他沒看錯,這确實就是賀行的微信頭像。
賀行的頭像是他拍的?
卓硯把相機還給她,問:“這照片你發給過誰嗎?”
“沒。”班長搖搖頭,然後想到什麽,又說:“賀行當時好像從我這拷過這張。”
當時她一度以為是自己審美不夠包容才會覺得卓硯這張照片不好看。
……想到這,班長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這星空圖。
嗯,她的審美似乎還是不夠包容。
吃完飯,衆人都在包廂裏談天說地,卓硯以透氣為借口暫時逃出來了。
他找了處臺階坐下,看着手機裏一個小時前的回信。
【H:[位置分享]】
【H:在吃飯,怎麽了?】
對方頂着他高中随手拍下的圖,記憶裏似乎一直沒換過。
卓硯猶豫了一會,正要打字,一杆煙遞到他眼前。
看見周廷欄,卓硯一頓,收起手機,婉拒道:“我不抽煙,謝了。”
周廷欄了然地把煙收回來,坐在他身旁,語氣随意:“行吧,主要覺得不抽點東西聊天有點幹巴巴的。”
卓硯:“聊什麽?”
周廷欄一笑:“還能聊什麽,聊聊行兒的事呗。”
他手裏點着煙沒抽,問:“跟行兒,你怎麽打算的啊?”
對方一時間沒接話,他繼續道:“都相互喜歡,怎麽還在磨叽呢?”
卓硯眸光動了動,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擔不擔得起他這麽重的感情,而且我還有件事沒想明白。”他望着前面,“賀行說他高中就喜歡我,為什麽高中的時候沒找過我?”
卓硯不得不承認,得知賀行喜歡他很久時,他是有高興的。
同時又會想,既然喜歡,高中怎麽不來找他?
是那時的他不夠好嗎?
周廷欄詫異地看着他,抖了抖煙灰,反問:“你高中不是恐同嗎?”
卓硯正想問你聽誰說的,腦子裏突然想到賀行醉酒那晚說的胡話,一時啞然。
……對,賀行高中時曾聽他說過恐同。
周廷欄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症結所在:“你覺得行兒并沒有他說得那麽喜歡你?”
卓硯一臉愣愣的,周廷欄以為自己說中了。
“你知道行兒有心理醫生這事吧。”周廷欄想了想,說:“就上次你不小心接到電話那醫生,好像還是林律師的哥哥?”
“……知道,不是高中就治好了嗎?只需要每年複查。”
“高中确實治好了,這麽多年就複發過一次。”
想到那半個月賀行的狀态,周廷欄還有點唏噓:“三月份那次聚會行兒其實來了,但是來得晚,在門口碰上了你和當時接你那位。得知你居然不僅不恐同,還有了對象,回去之後當時狀态就有點不對了,後來偶爾還會出現幻覺。”
“去了醫院,醫生說是心理障礙複發,進行了半個月的心理幹預治療和吃藥才好起來。”
周廷欄偏頭看了眼卓硯:“其實我也一直想問你,你高中不是恐同嗎?怎麽後來還找了個男朋友。”
卓硯沉默良久,才幹澀道:“沒,我那時候不恐同,那麽說是事出有因。”
周廷欄結結實實地傻眼了一下:“……那行兒豈不是……”
二人之間無言片刻。
手中的煙逐漸燃至盡頭,周廷欄摁滅煙,站起來說:“感情這個東西哪有什麽擔不擔得起,喜歡就在一起,覺得自己愛得不夠多,那不還有以後這麽長日子嗎,難道還怕補不回來?”
他拍了拍卓硯的肩:“卓硯,行兒等了十幾年,他怕把你逼得太急适得其反,所以你想多久他就願意給你多長時間,他覺得值。但作為賀行的兄弟,我還是希望你能給他個痛快,都到這一步了,別做讓自己以後後悔的事。”
說完他随手将煙蒂扔進垃圾桶,進去了。
卓硯坐在原地,手裏捏着手機。
周廷欄的話好像點醒了他。
賀行喜歡他十一年,難道他不能用以後的時間去填補這其中的差距嗎?
還是說自己沒信心會更喜歡賀行,對他更好?
——幾分鐘後。
出租車停在路邊,卓硯鑽進車內,向司機飛快報了個餐廳地址。
正值晚高峰,司機車開得并不順利,離目的地還有三四百米時甚至直接堵住不動了。
眼看前方車流一動不動,他直接讓司機靠邊停車。
卓硯下車後直接朝着餐廳的方向小跑,心跳也開始迅速加快。
他一邊跑一邊給賀行打電話。
接通後他直接問:“賀行,你還在那嗎?”
賀行靜了一下:“我看到你了,卓硯。”
——前方不遠處站着一個人,是賀行。
看見要找的人,卓硯沒有減速,而是直直跑上前撞進了賀行懷裏。
後者腳都沒挪一下,穩穩接住了他。
手還搭在卓硯腰間以免他失去平衡。
心跳得有點快。
二人電話還沒挂,卓硯整個人都被攬在懷裏,剛跑完步,氣還沒喘勻,他聽見自己帶着喘氣的聲音從賀行的手機裏傳出來:“……我有信心,也不想後悔,賀行,我喜歡你,當我男朋友嗎?”
賀行垂眸看着他。
腰上的手驟然一緊,在跑步帶來的腎上腺素激增和近乎震破耳膜的心跳聲中,卓硯得到了一個吻。
嘴唇只是相互貼了貼,賀行微微垂首跟卓硯額頭抵着額頭,手上抱得很緊,随後又親了一下卓硯的耳朵。他抑制着不受控制的心跳,在卓硯耳邊輕聲道:“……終于不是在夢裏聽到這句話了。”
“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