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分手了

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周景均是騎行愛好者，車速比他們都快。一個人在前面騎了段時間後又忽然慢下來，但卓硯自認和他不太熟悉，也就沒有湊上去，只有穆如不遠不近地跟着。

随着騎行的推進，殘餘的白霧從山體間褪去，露出九龍山的本貌。

綠樹林立，遠處的太陽光被樹葉切碎再灑下，随後彙聚成一束，照亮腳下這一片。

前方是一截長且陡的上坡，騎上去就太吃力了，四人都選擇從車上下來推上去。

事實證明卓硯臨走前沒有穿太厚是對的，騎了這麽一會，雖然沒有出汗，但是他的四肢身體已經開始發熱。

賀行和周景均在前面，聽內容大概是在談論某個兩家即将合作的項目。

卓硯沒有細聽，更不準備加入他們的談話，但又怕穆如和自己一塊不自在，正想着要不要找個話題緩解一下時，穆如先開口了。

穆如問：“卓先生，你和賀總是同學嗎？”

雖然之前已經介紹過了，但卓硯還是點頭重複一遍：“對，是高中同學。”

穆如似乎等了一會才繼續說：“只是同學啊……”

語氣有淡淡的失落。

這語氣就好像他和賀行不應該只是同學一樣，卓硯心髒莫名一緊，下意識看了眼前面的賀行。

賀行單手把着車，并未察覺到後面的視線，正側着臉和周景均說話，大概是談到了放松的部分，他臉上有淺淡的笑意，和照射在身上的光束看起來一樣溫暖。

“也不止吧。”

穆如聽到身邊的人隔一會補了句，他側頭，看見卓硯沖他笑了笑。

“也是合作夥伴，朋友，可能……總之關系還不錯。”

同學兩個字還是太生疏了，卓硯覺得這倆個字用來概況他和賀行分量太輕。

不想就這個話題再談，卓硯把話頭拐到穆如身上，問：“你還在上學嗎，看起年紀不大的樣子。”

穆如察覺到這點，順着他的話往下聊：“沒有，已經畢業兩年了。”

之後都是卓硯問一句他答一句，偶爾互相安靜時對方也沒有再問任何問題，似乎除了開頭的問題以外就沒有想知道的東西了。

“舞蹈演員？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麽瘦。”

穆如笑笑：“嗯。”

卓硯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場沉默的對話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就在他在随便找個話題和幹脆就這麽沉默兩者之間猶豫時，周景均拯救了他。

“穆如。”

雖然聲音聽起來很冷淡，但穆如眼睛還是明顯亮了一下，擡頭應了聲：“嗯？怎麽了？”

對方把穆如叫走了。

卓硯松了口氣，至少不用面對剛剛尴尬的場景了。

“卓硯。”賀行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輕聲叫他：“看那邊。”

他們已經把車推到坡頂，前方沒有遮擋，山間的景色一覽無餘。

從腳下的位置往遠方望，山底蒙着一層薄薄的白霧，太陽升至高空給樹葉鍍上一層金光，微潤的濕風撲在臉上，令人沉醉。

卓硯一時看得出神。

他喃喃道：“好漂亮……”

賀行心神一動，掏出手機對準他的背影。

快門剛按下，被偷拍的主人公就敏銳地回過頭，明知故問道：“你在幹什麽？”

照片糊得看不清是誰，賀行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将照片拿給他看，坦然道：“在拍你，沒拍好。”

的确拍得不好，卓硯看了兩眼照片，忽然調出相機，将賀行的手往上擡，面對着鏡頭笑得很燦爛：“那重新拍吧，一起。”

看着拍好的照片，賀行笑了一聲。

卓硯疑惑地湊過去：“笑什麽，拍得不好看？”

“好看。”

賀行重複了一遍好看，這是他第一張不用借着其他名義與卓硯留下的第一張照片。

幾人商量決定在坡頂休息片刻再往下騎。

卓硯拿出手機，發現嚴晨給他發了好幾條短信。

【你寧願自己開律所從零開始也不願意跟我一起，卓硯，你對我就那麽避如蛇蠍嗎？】

【你那個同學賀行根本不是什麽好人。】

【賀氏馬上就要有麻煩了，如果你們還沒有和他簽合同，馬上斷了吧。】

卓硯懶得去猜他是從哪兒知道自己開了律所，又從哪知道自己和賀氏簽了合同，他盯着那句“賀氏馬上就要有麻煩了”，眸光漸漸暗下去。

以他對嚴晨的了解，沒有拿到什麽證據，他是不會随随便便給自己發這段話的。

難道賀氏真的有什麽麻煩了？嚴晨專門給他發這條短信，意味着這“麻煩”可能和自己沾點關系。

猶豫片刻後，卓硯回了他一條。

【賀氏有麻煩？你什麽意思？】

直到幾人休息好決定繼續前行卓硯都沒能收到回複，他只好暫時關上手機。

陡長上坡過後是下坡，慣性和重力作用下車速極快，疾風打在臉上，高速下明明應該令人興奮。

但卓硯無暇享受這一刻腎上腺素飙升帶來的快感，他隐隐有些擔心。

擔心真的會出什麽事。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是短信。

卓硯幾乎是下意識空出一只手往兜裏掏手機，絲毫來不及考慮高速疾駛下自行車方向掌控出現意外帶來的後果。

手機屏幕是亮的，卓硯只看清鎖屏上的一串號碼，左手掌底下的自行車把就不受控制地往旁邊一拐。

車身猛地一歪，卓硯連人帶車整個朝右邊倒去！

“卓硯！”

卓硯匆忙之中只來得及護住頭，巨大的慣性作用下他往前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呃！”

左小腿猛地磕在堅硬上，卓硯臉色一白，下意識悶哼一聲，臉色慘白地伸手捂着痛源。

賀行急忙停下車，神色緊張地跑到卓硯身邊，看他臉色忽地變白，手又捂着腿，登時心就沉下來了。

“傷到了？腿疼？讓我看看！”

左小腿痛入骨髓，卓硯那一瞬間渾身無力，只能靠在賀行臂彎裏才能支撐自己不癱軟。

足足緩了好一會他才恢複。

因為疼痛，卓硯底氣不是很足：“沒事，磕到了。”

賀行看他冷汗都出了一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沒事。

“讓我看看。”

賀行說着就要去掀他的褲腿，但由于卓硯還靠在自己懷裏，他動作太大牽扯到對方下半身，卓硯在他動的同時沒忍住又痛出聲。

賀行瞬間不敢動了，他又心疼又氣，語氣十分不好地反問：“這叫沒事？”

卓硯抿了抿唇，嘗試動了動左腿，刺骨的痛瞬間從下肢鑽入大腦神經。

在賀行明顯緊張不悅的眼神下，卓硯苦笑一聲，說：“好像骨折了……”

賀行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從兜裏掏出手機撥打醫院電話。

趁他打電話，卓硯往兩邊看了看，最後在三米開外的地方看到屏幕碎掉的手機。

還有緊張握着周景均手的穆如。

卓硯感到窘迫。

摔倒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碰到了前面的人，就是周景均。

但還好，周景均看起來沒受什麽嚴重的傷，只是手背有一片殷紅的擦傷。

周景均任由穆如握了一會才輕輕抽回手，安撫了句沒事才看向不遠處讓自己變狼狽的始作俑者。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受驚，冷靜地問：“沒事吧？”

卓硯先說了句抱歉，指了指對方腳邊的手機：“可以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嗎，我現在動不了了。”

周景均正要低身去撿，穆如就先他一步把手機撿起來，同時還把人拉直：“你手擦傷很嚴重，不要亂動手，我來。”

卓硯接過手機，說了聲謝謝。

手機摔得很厲害，卓硯本想着如果只是外屏碎了還能看看剛收到的短信。沒想到手機摔得漏液，只能看見破碎玻璃屏下一塊塊黑色的滲液點。

卓硯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蠢。

“……嗯，九龍山騎行道這邊……骨折……請盡快。”

聯系好救護車，賀行挂斷電話，沉默地看着卓硯低頭擺弄摔得不成樣子的手機。

他一直關注着卓硯，也看到了他摔倒前掏手機的動作，很着急，可能是急于查看某條重要的短信。

周景均走過來，問：“怎麽樣了？”

賀行這才擡頭，看見他擡在半空防止傷口蹭上衣服的手，遲緩地關心：“……你手？”

周景均：“擦傷而已，沒事。他怎麽樣了？”

“骨折，聯系了救護車。”

“進得來？”

騎行道雖然不算窄，但救護車是絕對穿不過去的，更別提這裏還沒建好，救護車強行通過會有相當大的風險。

卓硯直了直背脊，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站起來：“我試試用右腳。”

賀行下颌幾乎繃成一條直線，他沒答話，只是手上扣緊卓硯的肩膀，讓他方便從自己身上借力。

卓硯右腳剛要發力就傳來一股疼痛，不同于左腿骨頭斷裂的疼，右腳腳踝處是皮肉被撕裂般的疼。

注意到他眉頭皺起，賀行空出的一只手把人褲腿往上拉一截，露出他原本光潔的腳踝。

此刻的腳踝已經不再光潔，巨力摩擦造成的大片擦傷從踝關節處開始蔓延，創面上還沾着泥土，看着十分滲人。

賀行垂下眸，看不出情緒。

但卓硯能感受到扣在他肩上的手力氣變大，幾乎摁得他無法動彈，更別提借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