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賀行看着對話框“知道了”三個字,無聲笑笑。
他回西山苑時正好是家裏的早餐時間。
聽見他沒吃早飯,李眠讓保姆多添了副碗筷,嗔怪道:“這麽一大早急什麽,也不知道吃了飯再過來。”
賀行微微笑着應聲。
自從一雙兒女出去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李眠再也不能像他們中學時期一樣天天待在一起,所以十分珍惜他們每次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機會。
說好今天回西山苑,現在卻只看見賀行,李眠問道:“你怎麽沒順路把妍妍接上?”
賀行給李眠和賀山川一人舀了碗粥,笑了笑:“這麽早,賀妍起不來,讓她晚些時候自己過來吧。”
李眠以為賀行吃過早飯就又要回公司處理集團事務,不免遺憾:“可惜了,還想着我們一家四口今天能一起吃頓飯。”
賀行安撫她:“能吃上,我下午再走,中午咱們一起吃飯。”
李眠這才滿意。
早飯過後,李眠去找廚師商量着中午做些什麽好菜,不能白白浪費一家四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飯的機會。
賀行則在吃過早飯後跟着賀山川去了他的書房談事。
書房裏擺着一張尺寸适中的會客桌,桌上擺着一副紫砂茶具。
賀山川和人聊天時就喝茶,這是他以前和人談生意時留下的習慣。
他從一塊茶餅上撬了一小坨茶葉,用滾水慢慢悠悠地泡了壺上好的碧螺春,給他自己和賀行一人倒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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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這是我最近新搜羅的茶葉。”
賀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爸偏愛濃茶,這口茶水入口極澀,良久後才有極淡的回甘反上舌尖。
他放下茶杯,想着卓硯肯定不愛喝這種。
賀山川小口品完一整杯茶後才開口問正事:“已經确定是老陸了?”
賀行沒有說是或者不是,只問:“集團法務方面一直是陸建國在負責,我也只是吩咐身邊的秘書有空盯一下。當初簽景城的時候是他一手負責,景城的派駐律師也是他點頭同意的,現在集團對外事務出了漏洞,您相信陸建國一無所知嗎?”
賀山川知道肯定有陸建國的手筆,他深深嘆口氣,還是于心不忍,“可老陸畢竟是集團的老人了……”
賀氏集團是賀山川當初一手建立起來的,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他從自己手下的員工裏提拔了幾位靠得住的人,成為他的左右手,陸建國就是其一。
賀氏上市前後歷經了不少風險,都是這群老人在身邊撐着,集團發展才能蒸蒸日上。
直到賀行開始接手公司事務。
賀山川拼了一輩子,清楚自己兒子的能力,也就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他打理。
他在商界這麽些年,清楚要讓手下人心服最重要的就是樹立威信這個道理,所以賀山川對于賀行做的決定一直都是只給建議不幹涉。
但現在涉及當初一起在刀山火海打拼的老朋友,賀山川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賀山川猶豫道:“這些違約金也沒幾個錢,我看還是稍微敲打一下算了,把老陸逐出集團是不是……太過了?”
賀行料到會如此,繼續道:“爸,如果只是這樣,我想辦法把法務部換道血也就過去了。”
想到之前莫名其妙夭折的項目,他瞳孔裏閃過一絲寒意,沉聲說:“但從我正式接手賀氏開始,手上有好幾個大項目黃了,合作方好好地突然就不打算跟賀氏再續約。照理說賀氏開的價不錯,又是老合作方,不應該這麽突然。那時我坐穩現在的位置時間還不長,雖說奇怪,但我以為是對方信不過我一個新人,也就沒往深處查。”
“爸。”賀行說,“陸建國對我上位這事一直不滿,那幾個有問題的項目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如果真查出來跟他脫不了幹系,我絕對不會容忍他在賀氏繼續待下去。”
“換做是您,您會容忍嗎?”
賀山川本還搖擺不定的心一下子猛沉。
那幾個黃掉的項目他是知道的。
剛得知對方不願再跟賀氏合作時他也很詫異,還旁敲側擊地問過,但那幾個負責人不是含糊其辭就是說反正他現在兩手一甩不管集團了,就不要在意這麽多。
那會賀行說自己能處理,加之賀山川又想讓他多成長成長,就真的沒再管。
誰知道竟然是老陸的手段?
書房裏陷入死沉的寂靜。
良久,賀山川将桌上的茶水加滿,捏着茶杯長嘆口氣,語氣些許落寞:“這套紫砂茶具還是公司成功上市那年,老陸送我的生日禮物。”
茶杯底磕在桌面上發出“铛”的一聲,賀山川收起心中的遺憾與失落,站起來拍拍兒子的肩,說:“如果真的是老陸,你……就該怎麽樣怎麽樣吧。”
賀行垂下眼睫,嗯了聲。
-
上午十一點,北城一家江景酒店頂層。
手機鈴聲突然炸起,楊成被迫從睡夢中驚醒,一臉煩躁地從被子裏摸出手機,定眼一看來電人,不耐地接起來:“喂,什麽事?”
電話對面是景城的高級合夥人兼負責人,楊成在景城幹了十幾年,去年才混上一個初級合夥人。
但因為景城這兩年簽了賀氏集團這麽個大客戶,大客戶那邊又指定要楊成當派駐律師,這讓楊成在所裏誰也不怵,就連那些高級合夥人平時也要多給他幾分面子。
但今天對面明顯不像平時一樣對楊成能忍則忍,電話一接通就怒道:“楊成!你現在在哪兒!”
楊成莫名其妙被吼,登時也不爽道:“老子出差剛回來,你什麽反應!找我什麽事?難道天塌了不成?”
對面冷笑一聲:“天都塌腳下了!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賀氏一定會攥在景城手裏嗎?今天賀氏的人通知我們不會再續約了是怎麽回事!”
楊成第一反應是不信,出口反駁:“不可能!”
“我管你可不可能,當初你信誓旦旦要負責賀氏的合作,要是把賀氏丢了,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挂斷電話後楊成才回過神。
對面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他越想越不對,反手撥給了聯系人裏的李拓陽。
電話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問:“賀氏那邊什麽情況?怎麽景城有人說賀氏不打算續約了?”
李拓陽登時心裏一驚:“不準備續約了?你聽誰說的?”
楊成咬牙切齒道:“我上面的人跟我說的,怎麽回事!”
李拓陽瞬間想起公司裏空降的那位律師,害怕道:“會不會是上面發現了?陸總沒跟你說集團前天來了個新律師?”
來了個新律師,還是直接空降沒有半點風聲,楊成心裏不妙地預感越來越重。
他忙問:“那人叫什麽?這幾天都幹了些什麽?”
李拓陽:“叫卓硯,是一個沒名氣的所裏出來的,但我打聽過,他上個月才從盛意跳槽。”
想到這幾天在公司裏看到的情況,李拓陽之前沒在意,現在發覺不對勁他才一陣陣心慌:“他把找集團要了好多前幾年的項目合同書!”
絕對是被發現了!
楊成自己當了十幾年律師,知道只要有心查,這種“暗度陳倉”的行徑絕對瞞不過專業人士的眼睛。
電話那邊李拓陽還在緊張地問怎麽辦。
心中有了定論後,楊成反而冷靜不少,他扔下一句“等消息”就把通話挂斷。
他翻出陸建國的電話,忙撥過去把現在的情況說了一遍。
“現在可怎麽辦?賀總一定是知道了,賀氏回頭報警怎麽辦?陸總,當初是你說絕對沒問題我才試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陸建國确認辦公室的門關好了才低聲呵道:“慌什麽!我還沒倒臺!”
“是是,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陸建國年過半百,一雙鷹眼陰沉沉地轉了一圈才道:“我陸建國在賀氏這麽多年不是白待的,賀行不敢随意報警,你們不要自亂陣腳,這事我自有辦法。”
“怪不得一直沒出息,一點小事就吓成這個樣子。”電話挂斷後,陸建國嫌惡地把手機扔在一邊。
沉着臉色思考片刻後,他撥通秘書的快線:“賀總在公司嗎?”
秘書答道:“賀總這兩天不在公司,據譚秘書發的行程來看,賀總周一才回公司。”
切斷快線,陸建國緩緩靠在辦公椅上,眼神銳利地凝在手機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酒店裏。
得到想要的回答後,楊成松勁坐在床邊,只要陸建國答應不會不管,這就不是大事。
盛意出來的?
楊成遲疑片刻後,給微信裏一個人發消息。
【楊成:小晨啊,你到盛意後适應得怎麽樣啊?最近有空出來吃飯嗎,楊叔叔想向你打聽個律師。】
那頭回得很快。
【嚴晨:有時間,您想問的是哪位律師?】
【楊成:卓硯,以前是盛意的,你認識嗎?】
-
陪父母吃完飯,賀行為了避開賀妍對他私人感情的追問,先她一步離開西山苑。
車開到半途,賀行收到卓硯發來的消息:
【Z:圖片.jpg】
【Z:見見好像餓了,它應該吃哪種,你這有三種不同的诶。】
賀行關掉圖片,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卓硯正在對比這三種貓糧有什麽不同,見來電話了連忙接起。
賀行心情不錯,語調微微上揚地問:“見見煩你了?”
卓硯摸了把乖乖窩在自己腳邊的貓,笑道:“沒煩我,看它一直跟着我,應該是餓了,你家貓糧怎麽這麽多種類?”
賀行說:“它太挑了,你把照片裏那三種混在一起就行。”
“好。”
卓硯依言将貓糧混在一塊,見見慢慢爬起來踱到貓碗邊進食。
做完這一切後,卓硯坐回沙發上,發現手機仍然是通話中。
那邊的賀行在等他喂貓,沒再出聲,只有偶爾一兩聲悶悶的車喇叭聲傳過來。
卓硯把手機貼到耳邊,問:“你吃過飯了嗎?”
車載屏顯示時間15:23,任誰也該吃過午飯了。
賀行眼裏滑過一抹笑意,聲音如常道:“吃了,現在在回來的路上,晚上一起吃飯?”
卓硯手指無意識點了點手機背面,說:“但冰箱裏好像沒什麽東西了。”
“嗯。”賀行往左變道,商議道:“那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買點?”
卓硯因為父母态度松動,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錯,提議道:“不用,我去就行,我做飯你回來吃吧,試試我的手藝。”
說完他才想起詢問賀行的意見,補道:“我廚藝還不錯,你想嘗嘗嗎?”
手機出聲孔緊貼耳朵,卓硯聽見手機裏傳來一陣輕笑,笑聲震得他耳廓發麻。
随後他又聽見賀行帶着笑意的聲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