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分手了

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你好，請問E02包廂往哪邊走？”

“您在前面右拐第二間就是。”

“謝謝。”

男人裹着風衣，順着迎賓小姐的提示找到對應包廂，确認了一下門口立牌上的字。

北城一中（1）班第九年同學聚會。

确認沒找錯地方後，他推開包廂門。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屋內幾乎滿座，只有兩個挨着的空位，衆人一看來者，紛紛開他玩笑。

“大律師來了，可是遲到了哦。”

“卓律師來晚了，不得自罰三杯啊？”

卓硯走到空位上一邊笑着說抱歉，一邊喝了同學遞過來的一杯酒，“下次一定準時。”

大家打趣了兩句就過去了，又順着方才被打斷的話題繼續說，沒人喊上菜，卓硯靜靜聽着，猜測應該是在等最後一個人來。

最後那人沒有遲到多久，五分鐘後包廂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進來了。

“抱歉，來晚了。”

經過九年的變化，卓硯已經聽不出這是誰了，他擡頭去看，和那人正好對上視線。

兩秒之後，那人淡淡地移開視線，走到他身邊唯一的空位上。

“來來，來晚了的都得自罰一杯啊，賀行也不例外。”

賀行推拒不了，最後以要開車的理由以茶代酒喝了三杯茶。

卓硯這才想起來，身邊這人是賀行，容貌沒怎麽變化，氣質和身形倒是跟記憶中差了不少。

曾經的班長打趣道：“賀行現在可太難約了，不是周廷欄我們還聯系不到他來。”

周廷欄搭着賀行的肩膀，跟着譴責他：“是啊，我們賀總日理萬機，還得我親自請。”

“賀行現在接手公司，是挺忙，不過你們公司……”

桌上開始聊起商業話題，身旁的人對這些問題都一一回答了，卓硯沒什麽興趣，看着桌上的菜，時不時挑一筷子。

一道炖牛腩恰好轉過來，卓硯正準備挑一筷，兜裏的手機忽然連震好幾下，他頓了頓，放下筷子。

【別喝多了。】

【等會我來接你。】

【行嗎？】

卓硯垂着眼看沒有備注的號碼，回了個不用才将號碼拉黑，等他擡頭，炖牛腩已經被轉到另外一邊了。

正當他想看看有什麽其他的菜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忽然按住轉盤緩慢地往回轉，直到炖牛腩重新回到他眼前。

卓硯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賀行正和另外一個搞投資的同學侃侃而談。

巧合嗎。

卓硯這樣想，用筷子挑了一塊牛腩在碗裏。

“但這個行業這兩年比較低迷，回報率不大。”

賀行餘光看見旁邊伸了筷子才松開按着轉盤的手，用紙擦去指尖沾上的油污。

聚會後面開了幾瓶酒，除了要開車的大家都喝了點，結束後衆人幾乎都是微醺的狀态。

“卓律師，我送你？”有人順口問了一下卓硯，話還沒說話就看到飯店門口站了個黑影，笑道：“看來用不着我，下次見啊。”

卓硯喝了幾杯，臉色微紅，先是說了謝謝才遲鈍地順着那人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眼直接讓他酒醒了一半。

黑影漸漸走近，卓硯吸了一口氣，冷着音色說：“我說了，不用你來。”

周廷欄酒量好，沒喝醉，把外套搭手上去拉賀行，“走吧行兒，今天允許你送哥。”

手邊的人沒動，賀行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門口那邊。

周廷欄疑惑地順着看過去，不着痕跡地擋住他的視線，催促道：“人小兩口你看什麽，快走了，再晚我老婆查崗了。”

“嗯。”賀行收回目光，朝路邊停着的GLS走去。

周廷欄上了車，系好安全帶，車主卻遲遲沒開車。

等了好一會，正當他想催促時，賀行忽然開口：“周廷欄，你上後座去。”

嚴晨不知道從哪兒喝了酒過來，聽見卓硯冷漠的聲音，不由得有些氣血上湧：“卓硯，我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卓硯說話緩慢，但一字一句都異常紮人，“沒什麽好談的，我們早就分手了，能不能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你現在表現得越深情……”

他頓了頓，嘲諷似的接道，“就越讓我惡心。”

嚴晨一下子啞火，胸膛快速起伏連聲說了幾個好，憤然轉身離開。

被這麽一攪，卓硯酒意散了不少，走到路邊拿出手機準備打個車回家，但沒等他打上，一輛黑色suv緩緩在他面前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車主輪廓分明的臉，“卓硯，我送你吧。”

“……”

卓硯正想說不用，就聽到賀行補了一句，“太晚，打車不方便。”

他抿了抿唇，決定還是不麻煩許久沒聯系過的同學時，車後座的窗戶也跟着降下來。

周廷欄熱情地招手，咬着牙笑道，“上來吧卓硯，賀總今天閑，送你不麻煩。”

“……那麻煩了。”

卓硯把手機收起來。

車上的副駕駛剛好是空的，出于禮貌，他沒有跟着去後排，而是坐在了副駕駛上。

“冷嗎？”賀行問。

卓硯系好安全帶，搖頭。

北城的九月其實并不冷，只是最近陰雨綿綿，天氣不佳，他才穿了一件風衣。

賀行打燈起步，低聲詢問：“住哪兒？”

“錦安園。”

之後車內一片寧靜。

卓硯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但自打高中畢業後他就沒再見過賀行，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他參加同學聚會，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有點過于尴尬。

安靜了一會後，卓硯還是率先打破沉寂：“好久不見了，之前他們聚會都沒見你來。”

後座的周廷欄眼皮一跳，沒等賀行回答就立馬起了另一個話頭。

“我剛剛看見你家那個了，怎麽沒一起回啊？”

卓硯靜了一下，直到确定賀行不準備答話時才短短一句話帶過，“已經分手了。”

周廷欄：“……”

等等，分手了？

車身應該是壓到了路上的小石子，卓硯感到很輕的颠簸。

又是一段時間的安靜，直到遇到紅燈，車子緩緩停下時，他才聽到左邊傳來聲音，“上次我也在。”

“嗯？”卓硯反應了一下，明白他說的是三月份的聚會，頓了頓遺憾地說，“是嗎，那應該是恰好錯過了，那次我有事提前走了。”

周廷欄眼皮又是一跳。

“嗯。”賀行這麽答。

之後一直到車停在錦安園門口都沒人再說話。

卓硯道了聲謝，下車後又囑咐了一句“夜裏開車注意安全”才離開。

電梯的數字從1慢慢跳到7，卓硯用鑰匙開門，把客廳的燈打開。

這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空間挺大，客廳盡頭是一個全封閉的陽臺，陽臺上放着一個布藝狗窩。

由于剛結束出差就趕去同學聚會，此刻回到熟悉的休息區，渾身像是被突然抽空精力一樣。

卓硯倒了杯熱水，喝完後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

沒閉上多久，手機嗡地震了兩下。

【對不起，我今天沖動了，聽到你說我惡心一時間沒忍住，別放在心上。小硯，我真的想我們能靜下心坐下來好好談談，至少聽一下我的解釋好嗎？】

【這件事我真的沒法在手機裏跟你講清楚，我也有我的苦衷，你聽完說不定就能理解我了，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說說，行嗎？】

又是一個陌生號碼，這半年來已經拉黑不知道多少個這樣的號碼了，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卓硯看着這兩條短信忽然感到一陣煩躁和無力。

他看着號碼好一會，沒有回複直接拉黑，将手機直接甩在客廳茶幾上就去了卧室。

很快，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音。

吹幹頭發，收拾完一切，卓硯直接躺在了床上睡覺，看都沒看一眼客廳的手機。

錦安園門口。

保安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一直停在這沒走的豪車，猶豫着要不要去問一下。

車內。

周廷欄鍵盤起火，飛快打字安撫他老婆，順便還拍了個賀行的背影以證實他沒有在外面亂搞而是真的有突發情況才沒回家。

他瞥了一眼一旁猶猶豫豫的保安，一邊打字一邊說：“行了啊，那保安馬上就要來趕人了，別停這。”

車子緩緩啓動，往前開了兩百米，停在了一個路邊車位裏。

本意是讓他開回家的周廷欄：“……”

确定老婆沒有多想後，周廷欄關了手機，無言地看着賀行的側臉。

終于他沒忍住問：“你到底在想什麽？幹坐半個多小時，思考哲學也該出本書了吧。”

無人答話。

“啪嗒。”

賀行從儲物櫃裏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卻沒吸，而是夾在手上伸出窗外，任由它慢慢燃燒。

“……”

周廷欄叼了根煙點燃，連着抽了好幾口沒說話。

他甚至開始後悔，三月份的時候不該說服賀行去參加什麽同學聚會，這狗一沒加同學群，二和其他人沒聯系，不去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最重要的是，賀行要是沒去三月份的聚會，今天也不會來，更不會在聽到那兩個字後兩個人傻逼兮兮地坐在車裏點煙。

在他忍不住要再次質問時，前面的人動了。

夜色裏，賀行把煙放進嘴裏，抽完最後一口，直到面前的煙霧散盡他才緩緩開口。

“在想，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