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入夜,姬明煙披衣而起,外面又下了雪,月光皎潔,将雪色照得瑩白光亮,從窗內看去,外面一片明晃晃好似白天一樣
她穿了衣服鞋子,推開窗戶吸了口氣,清新冰涼的雪氣沖入肺腑,令她腦中分外清明推開房門,小院內靜心吻清的,每踩在雪地上一步,都可以聽到積雪發出咯咦咯咬的聲音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着自己留下的一串腳印,不由得笑了
有多久沒玩這種孩童的游戲了?小時候最喜歡和兄弟姐妹們在下雪天裏跑來跑去,把厚厚的積雪堆成一個個奇怪的樣子大哥最善于擔泥人,有一次用雪做了一個人形,還剪了一件衣服給那雪人做了頭發和胡子,結果大伏兒看了都大笑不已,因為那雪人像極了他們那個不茍言笑的爹
綁來那雪人被盛怒之下的爹一腳踢碎了,他們吓得一哄而散,以後就再也沒有堆過雪人
那時候正是少年不識愁誠味,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到那種日子了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吓了一跳,因為月光雪色太過耀眼,她竟然沒看到有個人背對着她坐在小院月門的門檻上
她細細地分辮了一下,遲疑着叫了聲,“王爺?”
那個人果然是軒轅策,他的身子動了一下,有點僵硬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違目光都是呆滞的
姬明煙這才發現,他的手邊放着個小酒壇,就是白天慕容家選餅來的那一壇
“你不是說你不善喝酒夜裏這麽冷,坐在這裏喝冷酒,是仗着身子骨好?”
她在他身邊蹲下,聞到一股酒氣,細細去看,他的臉頰微紅,一向沉穩深邃的眼神都變得迷離
心中一軟,她伸手去扶他,“你該回去休息了”
軒轅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仰起臉認真地看了她半晌,喃喃低語,“明煙,我說過我先輸了,但是你不該讓我一直這麽輸下去”
他聲音中的悲恰巴眼底的憂傷,讓她的心又像白天那樣抽痛
為什麽會痛?是因為憐憫他表錯了情?還是憐憫自已陷入這樣一段讓人迷亂的感情中?
“王爺,也許是您從一開始就下錯了賭注”她狠着心腸打擊他
他苦笑道:“也許吧”
伸手去拿小酒壇,卻發現酒壇已經空了那一小壇子酒雖不多卻也不少,也不知道他坐在這裏喝了多久
他扶着月門歪歪斜斜地站起來,姬明煙發現他已經醉得不行了,只好将他扶回自己的卧室
手碰着他身子的地方,總覺得他的身子好像熱得不大正常,伸手一模,他的臉居然是滾燙的
她忙轉身要去找人,卻被他叫住,“別叫人了,否則又要折騰半夜只是我的身體不耐酒力,喝多了會發熱而已”
她沒想到他會有這個弱點,訝異地嗔怪,“既然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為什麽還要喝那麽多?”
“你真不知道為什麽嗎?”他蒙蒙隴隴地睜着眼看她那眼神的哀福幾乎讓人看了,心底不住的泛疼
姬明煙坐在來邊望着他,心中想起的是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她和他的心中都有愁,只是他比她更表達出一些罷了
她找了塊手帕,用水打濕,蓋在他額頭上,他打了個寒顫,呢愉的念着,“怎麽這麽冷?”
“你剛才坐在雪地上豈不更冷?”她要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卻被他模緊了手掙不月兌,他連手都是滾燙的
“明煙,我知道你想逃走”他的眼波柔得像水,聲音卻銳利得像刀“但我絕不能讓你走”
他抓位她的手碗向上摩挲,在她失神的時候翻身将她壓下
當裂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姬明煙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因為他渾身滾燙得像火一樣,而自己的身子卻冰涼得像雪若非是在夢裏,怎會有這樣荒唐的感覺?
但是當他的唇肆無忌憚地壓位她的唇瓣時,形影陡然變成真實的肌膚相親,她意識到了危險也感覺到了恐懼,卻不可能敵得過他的力量
他用盡力氣鎮壓了她的一切反杭,即使她以眼淚做為無聲的抗議和懇求,他亦不為所動
當兩人的交纏到達了極致之時,從未感受過的痛楚幾乎将她撕裂之際,他終于在這瞬間遲疑地停了下來
“你真的嫁給慕容眉了?”他困惑地看着雪白的被單上不該出現的嫣紅血漬因為發燒頭腦還有些不清醒的他,努力思考着這其中的含意——“對了,慕容眉的身體不好,看來你們只有夫妻之名,卻設有夫妻之實”
“現在你滿意了?”她喘息着,臉上淚痕猶在,糾結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
“還沒有……”他吻着此刻蒼白的朱唇,“因為我還沒有得到你的心”
“從今以後,你永遠也不會得到”她咬牙切齒地咒罵,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只換來身下更劇烈的痛楚,如潮水一股湧來的羞辱感,和着痛楚幾乎将她的身心都撕裂成碎片
當他擁着她沉沉入睡的時候,她恨不得找把刀來,将自己違同這個男人一起送上黃泉,但她無法,他微燙的體溫為她驅趕着周身的寒意,那眉梢眼角殘留的春意與憂傷,是她更加為自已悲傷的原因
她恨他!
因為此生從未有哪個人這樣殘忍地傷害她,且傷得如此徹底
但是,一但是,一被他緊擁在懷中對,她卻發現自已竟然已愛上了他愛上這個霸道狡詐,心思如海一般深邃的可怕男人
是幾時開始的?她不知道
但她希望可以盡快将一切結束,就當這是一場惡夢,醒過來就沒事了
可夢醒時,一切真的可以化作虛無,成為過去嗎?
姬明煙每次出門都有老徐陪同,這一次也不倒外
她坐在馬車中,活着江岸漫無目的地前行,老徐習慣了她這種漫游的出游方式,也不多問
走了不知多久,一直呆呆看着窗外風景的她忽然叫了聲,“老徐,停車”
他勒住馬頭,她下了馬車,看着前面小山上的小廟
“我要上山拜佛”
老徐笑道:“姬姑娘,這廟早就荒廢了,連個和尚都沒有”
“沒有和尚最好,更是清靜,我向來見山拜山、見佛拜佛,既然遇到了,不能不拜,廟裏總有泥像吧?”
姬明煙說着,也不管山路是否好走,就執拗地上山老徐只好拴住馬,疾步跟了上去
推開廟門,裏面果然一片蕭條,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老徐苦笑道:“您看,我說沒有人吧,這裏的泥像大概也都爛掉了,您還是和我回去吧”
他一腳邁進廟門,身子還沒有站穩,忽然覺得身後一陣陰風吹來,便閃身往旁邊一跳,一柄雪亮的鋼刀就擦着他的脖子蹭了過去老徐一個翻身,雙拳掄得虎虎生風向身後之人的兩邊太陽穴擊出,那人變招也快,一濘可氏身躲了過去,接着一揚手,從手中灑出一把粉末
老徐低聲怒斥道:“不要臉,贏不了就出陰招”話音未落,他已經咭咚一聲躺倒下去
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姬明煙微微擡起下巴,看着對面的人道:“拓跋大人很守約”
拓跋隆笑答,“我說過要達成姑娘的心願,就必然會全力以赴這徐宗齊曾是軒轅策麾下的一員虎将,如今仍是老當益壯,若非姑娘提點,我還真沒留意到他竟然會扮成車夫跟在姑娘左右,看來軒轅策為了防止你逃走,真是煞費苦心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只要今天能離開江南,我日後自然不會虧待了大人”
他笑了笑,“姑娘不必客氣,實話實說,我也有求于您,我們算是互惠互利我的馬就在後山下拴着,姑娘這就和我下山?”
“不,我們還是坐馬車走”姬明煙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徐,“你最好換了他的衣服和我一起上馬車,這樣才不會引起軒轅策手下人的注意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臨江多得是他的眼線和密探”
“還是姑娘考慮周到”拓跋隆笑着将自已和老徐的衣服調換了下,對着昏迷不醒的老徐說:“這迷魂粉用在一般人身上可以昏迷四五個時辰,你是個練家子,最多兩個時辰就應該能醒過來了,對不住,得罪了”
兩人回到車上,他拉起馬緩問:“姑娘打算怎麽走?大搖大擺地從臨江的城門離開?”
“沒那麽容易”姬明煙咬着下唇,“我的車只能在城內行動,若是出了城,必然引來重兵追捕”她交握着雙手,看着拇指上那枚翠綠的戒指,“我們走江上”
“江上?”拓跋隆以為自已聽錯了,“那裏可都結冰啦,怎麽走?”
“城西有一處江面只結了一層薄冰,這兩天又被捕魚的人砸開了加上今天的天氣暖和了些,駕一條小船,說不定可以劃到對岸去”
他想了想,“這可是步險棋若是你的算盤落空,江面凍住,無路可走你還有別的路嗎?”
“沒有了”姬明煙的語調清冷平和,沒有一絲感情,“若真的如此,便是天要亡我,我就順從天意去死好了”
拓跋隆微驚,回頭又深深看她一眼,“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她輕顫着抱緊雙臂,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這句話似曾相識
不知道在何對何地,恍惚之間,似有人和她說過一
你休想死,有我活着,無論鬼神,都不能把你帶走
可是,若一個人已心存死志,誰又能救得活她?
軒轅策啊,你該知道這個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