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也許是前幾天接連在外面奔波有點辛苦,姬明煙今天懶懶的不想動快到午時她才出了房門,見門口站着好幾個丫鬟,有的手捧熱氣蒸騰的水盆,有的端着溫溫的毛巾,還有的捧着食盤,她們皆一動也不動地等着她
她一愣,“你們在這裏站了多久?”
一個名叫若瑩的丫鬟笑得臉都快僵了,“姬姑娘,奴婢們等了您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姬明煙不禁驚呼,“你們就站在這裏一直等着?為何不叫我一聲?”
“侯爺說,若不是姑娘自己醒來,不許我們打擾您的好夢這水和飯菜都已經換過幾回,都是熱的,姑娘現在要盅洗用飯?”
姬明煙将一只手伸進水盆裏,只覺得一股溫暖從掌心直滲入身體這水不涼不燙,溫得剛剛好也不知道臨江侯府的丫鬟是怎樣教的,這兩個時辰之內,要在這寒天中将這水溫一直保持得這麽合适,定然是要頻繁地去換水,小心當差,用心辦事到這種地步,未免太折騰人了
她忽然有股沖動,于是沒有梳妝,只穿着雪白色的晨服,迳自向前廳走去
那幾名丫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又不敢問,也只能端着手裏的東西追了上去
軒轅策這時正巧剛剛回府,站在前廳的門口與樊世朝等人說着話,姬明煙突然來到,前廳內他所有的部屬都不禁愣位
他也征了征,原本冷唆的五官線條卻舒展開來,慢悠悠地踱步到衆人前面,望着她問道:“這是為了歡迎我回府而特意做的打扮?”
姬明湮沒有理睬他的戲谑,開門見山的說;“有件事想求侯爺”
“你會有求于我?”他挑着眉,“說說看,若我能力到,又不算太為難,一定答應”
“請侯爺不要對我太好”
她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周圍的人都用驚異的眼光瞧着自己,像是在說:這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若是侯爺一人對我好,我也就心領了,但侯爺卻牽扯了無數人要為我奔波,我實在承受不起我不想折壽,所以請侯爺以後不要再讓這些人這樣小心翼翼地服侍我了”
軒轅策微眯着眼,望着眼前這個似乎很惱怒的女子,猜側她到底在想什麽
她入府以來,很少主動和他說話,今天難得這樣氣勢洶洶、甚至衣冠不整地來見他,只是為了不讓人伺候她伺候得太周到?
他忽然伸過手,攬住她的腰往側廳走,其他還在前廳中的人見了雖大惑不解,也只能一聲不吭地在原地等候
姬明煙被他拉到側廳,不明白他要做什麽,直到側廳門口的一件東西磕了她的腳一下,她才低頭去看
只見偌大的側廳裏擺了一地的箱子有些箱子已經打開,躺在裏面的絲綢、古董、字畫、珠寶首飾,全都肆無忌憚地張露于人前
“這些東西,我想你必然也是不喜歡的了?”軒轅策用手一指,“不過這些都不是我買的,而是臨江這裏的鄉紳官宦選來的,且都指名要送給你”
她皺着眉,“送我?送我也是為了讨好你吧”
他笑了,“你說的沒錯不過他們還是會很尊敬你,甚至是敬畏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她真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是站在你身邊的女人”
“沒錯,你可以不希罕這些東西,但你又何必連對這高高在上的地位也嗤之以鼻呢?想想,你想做的事情、想要的東西,有多少是要依靠這些才能得到的”
姬明煙獺洋洋地回道:“但是它們時時刻刻提醒我,我得到的再多,都是你給的”
軒轅策呵呵笑出聲,“你已經把我的話牢牢記在心裏”
“也許你更希望我把它們記在血液裏”
她抛下話漠然轉身,卻被他一把抓住,按在旁邊牆壁上,他陡然欺身逼近,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她必須迫使自己鼓起全部勇氣才能和他保持對視
“明煙,或許我是個傻子,才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動了心”他擔着她尖尖的下巴,向來傲然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沉郁,“我曾聽人說過,男女之間,誰先動了心,就算是先輸了好吧,我承認我在你面前的确是先輸了,但是起碼我真的有誠意追求你,你不必一直端着高傲的姿态和我說話,因為我們兩個人是平等的
“我給你地位,給你我唯一的一顆心,要換回的,也只是你這個人的心而已,你就那麽舍不得付出嗎?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願意給我?”
若不是見過軒轅策在戰場上飛揚跋鹿、傲視群雄的樣子,她幾乎要為他這哀哀肯求的樣子而心挂動搖了
但是,他是軒轅策啊,一是手握十餘萬大軍與朝廷分庭抗禮的逆臣、是個可以在談笑之間将他人生命玩弄于股掌中的一代枭雄
他也會有真心真情嗎?
良久,她終于避開那雙火熱的眼,輕聲道:“侯爺,即使你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是你強迫別人的借口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最不能勉強的就是感情”
“慕容眉給了你什麽,讓你這樣對他死心塌地?”
他的臉頰已經貼近到她的耳邊,那溫度、氣息、力量,無一不在提醒她,危險已經逼近
她不敢吸氣,怕将他的氣息一并吸入身體之內
“他給我的,只是……尊重,做人的尊嚴每個人,即使出身再卑微,也該有屬于自己的尊嚴”
“如果你要尊重,那我給你的已經足夠了”深邃的眸子在這一瞬間像是迸出了火花,“也許,是給的太多了”
有件事他早就該做了
搶奪,是她給他定的罪若他是罪人,那麽他的罪行其實犯得并不顯着,因為他最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
既然如此,這一刻,他要真正開始搶奪!
軒轅策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中,以讓她童息的方式霸占住她的唇舌,讓她無法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将她的呼吸和過于冷靜自持的神智一并吞沒在他的世界中
姬明湮沒有掙紮,因為在最初的一瞬她完全是被吓得愣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麽直到過了好一陣子,在鼻間清晰地呼吸到那陌生且具有強大震攝力的氣息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到一個怎樣難以自拔的泥淖之中
她想掙月兌他的束縛,可才扭動了一子,就被他更狠地壓倒在旁邊的一個箱子上,那冰冷的木箱在毫無暖意的房間中更顯得冷硬,而她身上的衣服不算厚重,纖瘦的後背被木箱上的鐵條磕得生疼
她本不想喊叫的,但是她發現他企圖從她身上掠奪更多時,不得不豁出去将拽開地腰帶的那只大手緊緊握住鞍道:“我不希望在這個地方被人強暴!”
軒轅策重喘一口氣,放開扣住她腰的五指,從她的身上直起腰
那一瞬間姬明煙在他臉上看到的不是得意、不是惱怒,更不是色欲熏心,而是一種挂敗似的悲傷
“我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苦笑了下
“你說過,你暫時不會為難我”她抓緊腰帶,卻發現自己有多驚惶,她的手竟然顫抖得不能重新将它系好
他從她的腰後一拉那條帶子,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我是說過,但是你不要逼我逼得太緊”他低着頭,緩緩幫她重新系好腰帶,手指模了模她冰涼的臉頗,“雖然是正午了,但是現在天這麽冷,穿得這麽少是想生病嗎?”
他又一次将自己那件鑲嵌着黑色貂毛的雪白大麾解下,裹住了她的身體
她對這個溫度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微微擡起眼,看到他幽深的眸子中悄悄燃燒的那兩簇小別苗,像是可以将鐵鏈慢慢燒熔,不禁又垂下眼眸,有些難以承受那樣的火熱
她每走近他一次,就覺得自已對他多了一分迷惑似乎他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軒轅策,抑或是……她從未真正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因為反抗無效,姬明煙只得繼續被動接受軒轅策強行為她安排的種種優待
而且此後每天三餐,只要他在府中,她都會被要來與他同席
有一次她故意起得晚了些,結果出門時再度看到丫鬟們愁眉苦臉地捧着東西站成一排,她們的纖纖玉足雖然穿着厚厚的鞋子,卻都被積雪履蓋,怕是凍了許久
當她去到軒轅策的跨院正房時,迎面而來的連建澄大着膽子對她小聲道:“姬姑娘,侯爺到現在都沒用早飯您……方便時還是早點過來吧”
她心中不禁又生了許多愧疚不是愧疚軒轅策因為她而沒有按時吃上早飯,而是愧疚因為她的任性,有這麽多人被迫跟着受苦,她可以想像,因為軒轅策沒有吃早飯,府內又有很多人也跟着餓肚子了
唉,她還是乖乖地做他的禁脔吧
若是秉持着相安無事的原則,其實在臨江侯府的日子也不是太難過
有時,他會撤來一些看似繁雜的書給她看,當他有空時也會選其中一兩本和她心平氣和地讨論
鮑事上,他甚裏會拿一些和地方官員及外省辟府的書信給她看
有一天,朝廷突然發來旨意,內容竟然對前次那場驚逃诏地的慘烈戰役一字不提,反而耀升他為臨江王他當着姬明煙的面看完那張聖旨,然後微微一笑,擡手将聖旨丢進屋中一角的火盆裏,任火苗将那價值萬金的東西付之一炬
“一個王爺之名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她微諷取笑着,拉出一張信紙,自己研墨替他給朝廷寫謝恩表
他冷眼譽來,“寫這種東西做什麽?”
“你雖然瞧不上朝廷的封賞,但如果你還沒有打算籃權奪位,勸你還是把表面上的事情做好,免得落人口實、遭人議論要知道沒有幾個百姓真的願意擁戴亂臣賊子,除非這個朝廷已經有了他們不得不推翻的原因,但依我之見,就算當今聖上是個孩子,也不足以做為讓百姓們追随于你的理由”
地一邊慢條斯理地說着,一邊動着筆,謝恩表已經寫了大半,軒轅策踱步到她面前,又細細看了一眼那封信,忽然撞仁收緊,“你幾時學會模仿我的筆跡?”
“你的字我這幾天也看了不少,要學并不難”她低着頭将最後一個字寫完,小心翼翼地在紙上吹了幾口氣,将殘留的一點墨漬吹千,然後才遞給他,“侯爺,不,應該改口稱您王爺了,請您過目吧”
軒轅策看着她,将那封信接過來,掃了一眼不禁哼道:“倒比樊世朝寫的還好些,我看樊世朝若是看到這封謝恩表,恐怕要擔心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了”
“樊參軍十二歲中秀才,十五歲中舉人,金格殿試禦封探花,我可比不了”她從書桌上找來信封,将謝恩表封好,“你給朝廷的回信都是裝在哪個匣子裏?”
他沒應聲,卻是專注地看着她,忽然拉起她說:“走,出去看看雪景”
桌上一堆的公務他就這樣丢下,拉着她出了府,一路乘馬車沿着城郊的江岸漫行
姬明煙在車內打開車窗往外看,一股清新的雪氣撲面而來,但涼意讓她不禁打了個噴嚏
身後他長臂一伸,将她攬入懷中,溫暖氣息包裹着她,竟比他的大麾還要舒服
“臨江在天雀中并不算是最大的府郡我一直希望這裏的百姓,可以再富足一些但是這裏的土地不宜種植稻谷,倒是山上的果樹每年的收獲令人欣喜多了”
他讓她靠着自己,将許多公事娓娓道來,仿佛他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樣
姬明煙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天雀早年有一位福難王爺,雖然幼年被放逐幽州,但是後來也将幽州治理得人民富強,還憑藉着幽州的富庶及民心,與朝廷打了一仗……嗯,倒是很像你”
軒轅策一笑,“福難王爺是個厲害人物,當年本可蒼上帝位,後來卻收了手,我一直替他可惜”
“如今你可以在青史上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