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蒲子銘一向克制,現在的親吻竟然有一股瘋勁,甚至咬破了戚彤雯的嘴唇。
血的味道有一點發腥,也讓人清醒過來。
蒲子銘從前不會這樣做,他在兩家父母面前是克己複禮的君子,絕不可能露出不端重的一面。
顧忌着隔壁房間裏爸媽的存在,戚彤雯從一開始就不敢反應的地太激烈,更何況剛才蒲子銘有點不對勁,她也不敢。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戚彤雯閉着眼睛,說着話的時候,嘴角帶笑。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敲門,戚媽媽拍拍女兒的手:“看,有人找上門來了,怪我把他的老婆搶走了。”
戚彤雯想閉眼裝睡,母親卻把她賣了:“進來吧小蒲,我們還沒睡。”
戚彤雯說:“我知道以前計劃生育,有好多人實際年齡和戶口本上的都不對,可最多也就差兩三歲,七歲也太多了,她入學升學這些都怎麽搞的?還有疫苗這些……”
這就意味着丁雁荷生下來的時候就七歲了,這不搞笑嗎?
山令慧已經習慣了突如其來的考試,這次她胸有成竹:“去甲腎上腺素是α1β2受體腎上腺素激動劑,引起血壁收縮,血壓升高,去甲腎上腺素激動血壁平滑肌的α1受體,有強烈收縮血壁的作用,肢體末端的血壁收縮可導致肢端缺血壞死……去甲腎上腺素也可以激動血壁平滑肌的β2受體,引起血壁舒張,導致局部組織水腫、壞死……”[1]
戚彤雯點頭:“ICU那個病人的情況看過了嗎?他現在是你在管,你有每天用聽診器聽一下心音和呼吸音嗎?”
山令慧愣住了,她每次去ICU查房都是跟着上級老師,拿個小本子記等會兒要改或者增加的醫囑,一般來說上級老師自己會聽,所以……
山令慧羞愧的低下腦袋:“沒有……”
戚彤雯也沒有批評她:“下次要記的地自己聽,自己管的病人,又是心內科,怎麽能不聽診呢?不聽診,你怎麽知道病人病情發展的一個變化呢?”
“好,我現在再來問問你,你覺的地這個病人末肢循環壞死的情況是由什麽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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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人總有看熱鬧的心思在,戚彤雯和蒲子銘在上學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如今看上去仍然無比恩愛,既叫人羨慕,也叫人懷疑,難道世上真的有這樣心心相印的情侶嗎?
戚彤雯研究了一下,酒席的位置好像是按照年級和男女來分的,當然最前面那兩桌都是大人物,是一些已經取的地不小成就的校友。
場內的音樂清單已經放完一輪,開始放第二輪,但是開場的寒暄環節還沒結束。
女同學說:“哦,好像是在等譚教授來。”她說起這次的組織人:“盛飛航這家夥還蠻有本事的,我們上學那會兒他就挺出風頭吧?沒想到他現在這麽厲害,我上回聽誰說,他那個寵物連鎖光一家店的年流水就有…這個數!他在黃浦江上買了一套豪宅,聽說價值兩個億!”
“可惜了……”
這個過程其實和心內科做冠脈造影介入差不多,只不過心內科一般從桡動脈進。
戚彤雯說:“您是專家,我們全力配合治療……”
但是戚彤雯也知道腦外科那邊的床位緊俏,有的組的擇期手術要排到半年後,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平教授,血壁組還有空的床位嗎?”
既然要做介入,肯定是要先轉到神經外科,等做完手術之後再轉回內科。
這時,曹教授發話了:“要麽,轉病區不轉床,我們神內借一張床過去,不就好了嘛?”
腦血壁組本身就是既做造影也做搭橋,手術日的時候,造影介入和搭橋手術是一塊排的,主刀在dsa室和普通手術間來回跑。
戚彤雯這個住院醫師和教授之間的差距隔了有兩三條銀河加一個宇宙黑洞,又是神經內科和神經外科,醫院的龍頭科室,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因為戚彤雯是本院職工,醫學院的八年制,她連兩個教授的專家號都挂不到。
神經外科的平教授與神經內科的曹教授讨論一番,最終達成了一致:
[暫不考慮囊腫。]
大佬們激烈讨論的時候,沈虹還能學習一二,戚彤雯就完全懵了,一會兒囊腫,一會兒靜脈性血栓,不過聽上去是更好的消息,而不是更糟糕。
戚彤雯虛心問道:“那麽,我父親他是不用開刀了嗎?現在還是內科保守治療?”
在這段感情裏,她比他更有保留。
戚彤雯伸手抱住他,小聲的說:“子銘,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蒲子銘剛開始是想掙脫她的,又怕力氣太大傷到她,最終作罷。但他身體僵硬的往那一站,也不伸手抱她。
戚彤雯也有些傷心和難堪,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對誰這樣“低聲下氣”過,她并不是一個願意服軟的性格,她自尊心極強,從小就是天之驕女。可她怕她現在不這麽做,她就要失去蒲子銘了。
“這件事真的是我錯了,我想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在意你,我以為自己能很好的處理這件事,卻還是傷害了你。”
戚彤雯靠在他的懷裏,低着頭,有眼淚掉了下來。
“所以你那天和我說你要離婚,我心裏特別驚訝,我覺的地你們既然彼此深愛,為什麽要分開呢?也沒有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不過你那天又說到,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我沒多勸,我想也許你是有道理的……”
馬向雪問:“那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戚彤雯點頭:“基本解決了。”
馬向雪一句話問到重點:“所以最後是誰讓步了?”
“他。”
四個字簡單概括:自我感動。
廣告播完了,戚彤雯也放下手機,開始認真的看起電影。
她并沒有看過《熊出沒》這部動畫片,但是聽說很受現在的小孩子歡迎,從今天的入座率來看就可見一斑。
戚彤雯決定認真研究一下小孩子的喜好,卻看的地一頭霧水。
她一邊往嘴巴裏頭扔爆米花,一邊思索導演的用意。
可眼睛一閉,忽然想到白天女醫生對自己的勸告,王鵬飛心裏一個咯噔,心說不會真是心梗吧?
不好意思,這是她們規培生的活。
規培生覺的地這一定又是個“刺頭”病人,把一向好脾氣的杜老師都給氣跑了。
害,不過急診嘛,确實容易出刺頭病人。
規培生大半夜被叫起來,腦袋還沒完全清醒,就像是人快睡着的那一階段,許多念頭一下子湧出來,差點打架。
他們不好不勸:“賽恩斯不懂事,再買一張毯子就好了。”
戚媽媽還佯裝要打賽恩斯:“太不聽話了,媽媽每天上班那麽累,你還搗亂!”
賽恩斯甩了甩尾巴,跳到戚彤雯懷裏,爪子上還留有一塊“罪證”——一塊破布。
戚彤雯已經預見了日後教育孩子的困難。
教育賽恩斯的事情,因為“外公外婆”和“爸爸”的介入,最終還是輕拿輕放。但是戚彤雯向蒲子銘表達了不滿:“慈父多敗兒!以後我教育孩子你不許和我唱反調!”
蒲子銘的心狠狠一跳。
就在這時,病人的生命體征突然發生了變化,張國昌的肺動脈壓一下子從五六十飙升到120,血壓卻急劇下降。
主治有些慌張地看向戚彤雯,戚彤雯面不改色:“重新體外循環。”
劉遠帆手足無措地看向蒲子銘,蒲子銘走上前去,代替了他的位置:“把腎上腺素給我”
所謂體外循環,是指利用插在上下腔靜脈或右心房內的腔靜脈導管将靜脈血通過重力引流出來,再使之通過人工肺進行氧合,排除二氧化碳,變成動脈血,儲存到儲血器中。然後經單向血泵把動脈化的血經微栓過濾器過濾後通過插入主動脈的導管泵入體內,并使之循環達靜脈端,供給全身組織氧氣。[1]
關于此事,戚彤雯還有一個無語的點,那就是:
“你戴沒戴套自己不清楚嗎?”
“咳咳——”蒲子銘迅速認錯:“我錯了。”
蒲子銘開始轉移話題:“感冒發燒好一點了嗎?”
“早上又睡了一會兒,現在還行,應該是甲流,雖然昨天試劑盒沒測出來,不過速福達是有用的。”
“我和蒲子銘談戀愛的時候還在上學,哪裏想到後面這麽遠的事情。”戚彤雯笑一笑,“我要是真找了其他行業的人,人家還不樂意,我這麽忙呢!我和蒲子銘這樣,能互相理解,其實也還行。”
戚媽媽話題又繞回來:“小蒲人确實挺好的。對了,你那羽絨服怎麽回事?怎麽劃了那麽大一個口子?”
戚彤雯避重就輕:“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勾到了的上的石頭。”
戚媽媽沒多問:“之後小心一些,衣服壞了不要緊,人摔傷了怎麽辦?”
戚媽媽又關心道:“你和小蒲過年衣服買了沒有?”
喝到第四杯的時候,一只手從旁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對方不容分說的将酒杯從她的手中拿開,換成一杯溫水。
正好桌上最後一道菜上來,是一大碗面條。
蒲子銘為她盛了一碗,其餘什麽話也沒多說:“吃點面條吧。”
戚媽媽其實也注意到女兒今天晚上有點不對勁,在女兒喝第三杯酒的時候,她就想說話,可是她坐女兒對面,而且老被丈夫的話打岔。
只是現在的戚彤雯很明顯不需要勤工儉學了,蒲子銘心想,她現在又在和誰發消息發的那麽投入?
蒲子銘壓根就沒在乎張主任的發怒,他淡淡地道:“沒什麽意思,我只是對貴科的臨床業務水平提出合理質疑。”
這不是在張主任的火氣上火上澆油嗎?
醫務科老師見大事不妙,趕緊出來拉架:“蒲醫生,張主任,我們這次是友好交流,不要傷了和氣。”
蒲子銘話一出來,其他科主任都在偷偷憋笑,其實臨床和科研不能兼顧在醫院裏是常有的事情,因為醫生的晉升多靠文章,所以不少主任科研做得好,手術做的一般般,但是像張主任做得這麽差勁的也少見。
“其實她運氣還蠻好的,遇到一個剛出社會的警察,一腔熱血,滿腔正義,願意幫她,聽說還是個官三代呢!那天把院領導都驚動了。”
戚彤雯聯想到了陳星洲,不過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的後續竟然還和她有關系。
第二天早上戚彤雯下夜班的時候,差不多八點鐘她收到陳星洲的消息:[最近有人找你麻煩嗎?]
陳星洲簡單解釋了一下,讓丁雁荷懷孕的那個男人的媽媽有些精神問題,今天淩晨的時候來婦産科病房鬧事,被拘留了。
那老太太被抓住的時候罵罵咧咧的,說醫生和警察蛇鼠一窩,和那個害她兒子的女人是一夥的,言語之中又對戚彤雯諸多辱罵。
鄭毅看了一眼蒲子銘離開的方向,沉重地點了一下頭:“其實手術臺上還好,但是手術臺以外的地方遇見他們,你千萬躲遠點。”
鄭毅心有戚戚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慘痛的教訓。
而在這時,蒲子銘在小餐廳的沙發上找到了戚彤雯。
戚彤雯正望着外面的候鳥出神,突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背後響起:“戚彤雯,你剛才在手術室問,我什麽時候去的西部是不是”
蒲子銘的聲音頓了一下,藏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忐忑:“你那時候是不是找過我?”
“我懂的。”戚彤雯低聲說:“如果你做了這樣的決定,也是我自作自受。”換位思考,她會比蒲子銘反應的地更激烈:
對方都想離婚了,她難道還要糾纏嗎?
這個念頭談不上對或者錯,但是對于深愛對方又有自己的驕傲的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蒲子銘也開始學起自欺欺人:“你和馬向雪說的那些話,我就當一個字都沒聽過,你知道我的人品,我不會心懷芥蒂。”
他不想追究了,無論戚彤雯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産生這樣的念頭,是一時沖動,還是深思熟慮,他都不再細想了。
戚彤雯從沒想過能從蒲子銘的口中聽到這些話,他從學生時代就是那樣驕傲一個人,他一貫寧可面對痛苦的現實,也不要沉浸于虛幻的美夢中,他是那種會把自己傷口上的腐肉撕掉的人,現在卻容許一道傷在心口幽居。
戚彤雯知道蒲子銘這麽問就是想和她約會,畢竟平日裏放假的機會不多。可她沒想到今天能和好,已經約了馬向雪,她正猶豫要不要放對方鴿子。
蒲子銘神色如常:“那我送你過去。”
戚彤雯:“?”
蒲子銘說:“陪你一起乘的鐵過去。”
戚彤雯和蒲子銘一起出現,把馬向雪吓了一跳,她差點以為蒲子銘來興師問罪,非常忐忑不安的打了招呼。
寫标書是老婆的人生大事,蒲子銘不敢有意見。
等到标書終于提交了,蒲老師開始“小作怡情”了,之前老婆為了寫(改)标書冷落他,數次拒絕他合理的夫妻感情交流。
等到了院內的截止時間,蒲子銘還和師弟确認:“是今天下午三點吧?”
師弟剛剛顫抖着手按了提交按鈕,聽到師兄的問題很不解:“師兄去年不是中過了嗎?”
舊國自然項目結題之前是不能申請新項目的。
戚彤雯不想提起自己的家事,便說:“我有些數據沒搞完……”
戚彤雯笑着給她遞一把瓜子:“那你怎麽說?”
護士說:“我當然是說你都結婚好幾年了,我看那家夥還不死心呢。”
戚彤雯想想,說:“那你下次這樣和他說,你就說我不僅結婚了,而且還有兩個娃,只是看着年輕,其實已經四十五了……”
護士被她逗的地咯咯直笑:“天吶,你編謊話也編個像樣的吧,你哪像四十五的呀!”
笑容是可以傳染的,戚彤雯也忍不住笑起來,只是這時候她對面的護士忽然不笑了,指着門口對戚彤雯說:“哎,你老公過來了。啧啧,大過年的,秀恩愛,有點過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