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虛與委蛇
第22章 虛與委蛇
秦淮睜開眼,入目是我是昏黃的燈光。床空了一半,已經沒有了餘溫,艾唯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
性高潮太容易讓人産生一些情感上的錯誤認知,她對艾唯說“我們會在一起”,以至于自己也産生了同樣的錯覺——就比如她像往常一樣夢見了七歲時終結了自己童年的那一晚,可在黑暗中護住自己的那雙手卻變得纖細,夢裏聞不到氣味,但她知道襯衫袖口處有洗滌劑的淡香。
她有些頭痛,倚在床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看着空落落的身側出神。
首都的初秋,多雨的時節已經過去,可夜裏星光暗淡,卧室亮着幾盞壁燈,昏暗的光靜靜地落在床頭,攏起小小一方溫暖。
今夜沒有月色。
在朦胧煙霧中,秦淮扶着額頭,目光逐漸平靜下來。然後她擡手關了燈,起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夜晚安靜的走廊能聽見艾唯的聲音,她穿着睡裙側靠着邊櫃,在和人打電話。
走廊上有些冷,她聲音輕緩,略有些啞,回蕩在漆黑的走廊中無端讓人發冷。
“她那樣的人,哪怕急到連夜打車過來興師問罪,也不會喜怒形于色的。”對方似乎說了什麽,艾唯輕輕一笑,慢條斯理地吩咐,“無所謂這場‘綁架’是否繼續表演下去,我們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什麽“綁架”?
秦淮藏在門框後,擰起了眉。手中的香煙燃到一半,一點煙灰在睡裙裙角燙出小小一塊黑點,她不動聲色地将煙掐滅,可這點衣料摩擦的聲音依然驚動了走廊那頭的人。艾唯話音一頓,平靜地交代了兩句,挂掉電話朝卧室走來。
“你怎麽在這裏?”艾唯停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擋住了走廊上的燈光,面容籠罩在陰影中,看不出表情。
“因為被懷疑偷聽的時候,轉身逃走并不能給自己洗清多少嫌疑。”秦淮聳了聳肩。
艾唯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煙:“所以你就不打算在我面前掩蓋自己抽煙的事實?”
“小姐,我以為我至少該擁有向下堕落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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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自由。”艾唯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而且我并不期待這種事的發生。”
秦淮配合地将煙踩在腳下,勾住她的脖子,把殘留的煙草味分享出去,然後一路糾纏到了卧室的沙發上。
“你姐姐,似乎并沒有繼承人。”艾唯埋首在她頸窩,覆蓋上她的手背,“你手很涼。”
“她不是我姐姐,嘶……你放開我的手,就感覺不到涼了。”
“我以為,你至少不會因為一個稱呼生氣。”艾唯蹭着她的頸側,笑着調侃。
“當然,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
秦淮摸着她的臉與她對視,然後越來越低的話音便沒在了交織的吻中。
臨近黎明,餍足的餘韻過後,秦淮反而愈發清醒起來。她用指尖把玩着艾唯的一縷長發,後者合着眼,清淺的呼吸灑在耳畔。看着交纏的一縷長發從她胸前滑落,秦淮的目光順着這一縷柔軟的發絲,從艾唯墊在她頸下的手臂掠過,落在她的右手上。
放輕動作翻身側躺,秦淮輕輕擡起了艾唯的手。
這雙手修長勻稱,瑩白如玉,卻算不上十分細膩,虎口、指側都有薄薄一層繭,并不該屬于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秦淮指腹撫過她食指指側,心想,她實在不了解艾唯。
弑母的私生女,殺伐決斷的家族掌權人,或許她并沒有想過要隐瞞什麽,可仍然像一個釋放着危險信號的謎團。
“在想什麽?”
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腰間,沿着光裸的肌膚緩慢地游移,又攬着腰讓她轉過身來。
“在想你的頭發,”這樣兩人恢複了面對面的姿勢,秦淮将她散下的長發繞到而後,擡手撫摸,輕聲呢喃,“它們比任何名貴的綢緞或是絲絨都要美。”
那雙漂亮的眼中露出一絲怔愣,艾唯少見地躲開了她的注視,将視線移到了她的嘴唇,沉默片刻後才擡起頭。
她沒有回應,秦淮稍微向前靠了靠,離她更近了些,可那抹異樣的情緒仿佛一個錯覺,艾唯莞爾一笑:“雖然我該說謝謝,我以為,你并不是在想這個。”
這是因為她會讀心,還是說只是某種套話的方式?秦淮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其實我是在想,艾唯小姐槍法很好,大概能在明天的狩獵中一展風采。”
這個說法似乎把艾唯逗笑了,她笑着搖了搖頭,擡起手,手指在頭頂的壁燈下鍍着淺淺的光暈:“那些貴族中有許多人槍法值得稱贊,他們是為了獵得狐貍、鹿或是野雞,這是一種榮耀,拿獵槍并不會讓人手上沾染任何鮮血——可是我……”
她短促地笑了一下,将話音收斂進短暫的沉默之中。
“你這麽說,我會覺得你在指桑罵槐。”秦淮拉着她的手在燈光下把玩,漫不經心地說,“每場聚會都有嚴密的安保,他們今天能混進皇家宴會廳,明天就能躲在叢林深處給你一槍——我是指,那些像我一樣手裏沾滿鮮血的人。”
“你是這樣的人嗎?”艾唯似笑非笑地問。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秦淮反問。
“這樣就好,”艾唯的手指從她指縫穿過,将兩人交握的雙手扣在自己胸口,目光溫柔,“因為我們是同類。”
有心跳聲透過單薄的皮膚,滲入血液,傳遍全身,秦淮怔愣一瞬,手指不由自主地一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