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溫度
第56章 溫度
她慢慢把今晚的事說出來以後,空氣安靜了幾秒,葉扉安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後,伸突然手捏了捏她的臉。
“嗯!”喻良猝不及防,下意識往旁邊躲,“你幹什麽……”
“雖然沒辦法幫你解決問題,但是逗你笑還是可以的。”葉扉安一本正經地說。
“什麽……啊!”
葉扉安撓了撓她的後腰,喻良被撓癢癢肉,差點原地彈起來,一邊笑一邊躲,試圖按住她的爪子:“別別別別碰我!這裏這麽多人呢,我喊救命了啊!”
“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好在晚上大路上人不多,否則一定有人把她倆當成智障,最後喻良按住了葉扉安的手,差點笑出眼淚來,竟然感覺堵在胸口的那股悶氣似乎真的暢快了一點。
見周圍沒人,葉扉安眨眨眼,順勢在她指尖親了一下。
喻良的手忍不住縮了縮。
“手指還疼嗎?”葉扉安問。
剛才鬧了一陣,喻良當然感覺得到她在刻意避開自己受傷的手指,她小聲說:“不疼了。”
“這樣有沒有輕松一點?”葉扉安笑着往她這邊湊了湊,“以後有什麽煩心事也可以告訴我啊。”
喻良點了點頭。
她扣着葉扉安的手,忽然問:“那你呢?”
雖然上次葉扉安說她媽媽沒有看出來兩人的關系,但喻良心裏總是有些忐忑,今天下午家長會,她一度懷疑吳曼箐會不會往她身上甩支票,“給你一百萬離開我女兒”之類的狗血戲碼可能會在她身上上演……好在沒有。
可能是氣場差距懸殊,她莫名有點怕吳曼箐,老覺得吳曼箐今天有點生氣。
喻良遲疑道:“你媽媽……應該沒看出來我們兩個的關系吧?”
葉扉安心裏“咯噔”一下。
她一直想讓喻良覺得她們是“一樣的”,至少在家裏的阻力這方面,不想讓喻良以為自己是兩人未來的唯一阻礙,上次好像是完全憑借本能在撒謊——現在想來,好像只能歸結于當時她腦抽。
糾結了這麽多天,她發現說與不說似乎都是壓力源,與其藏着掖着,還不如直接說清楚,起碼她們以後在吳曼箐面前不用遮遮掩掩。
“喻喻,”葉扉安另一只手搓着裙擺,措了措辭,說,“其實……”
“良良!”
梁雁聲音從身後傳來,喻良一僵。
葉扉安停下話音,回頭看了眼,提醒道:“你媽媽好像來了。”
“嗯。”喻良勉強提了提嘴角。
因為出來得太倉促,梁雁看上去有些狼狽,她穿着拖鞋一路踢踢踏踏地小跑過來,拽着喻良的手臂四處檢查了一遍,确認人是安全的,終于放下了高高懸起的心,她一時也顧不得什麽“臉面”什麽“态度”,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跑出來了啊,還不接電話,知道我跟你爸爸有多擔心嗎?這麽大個人了還不讓人省心,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跟你爸爸得有多難過啊……”
喻良沉默地看着她鬓角散落的一縷頭發,說:“對不起,媽。”
梁雁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出事就好,沒出事就好……”
她聲音有些藏不住的哽咽,葉扉安往旁邊挪了挪,安靜地給兩人騰出空間,大概是剛才過于焦急,現在慢慢冷靜下來打算回家時,梁雁才看見坐在旁邊的葉扉安,她像是怔了怔,視線下意識在兩人之間巡回了一遍。
葉扉安跟她對上視線,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哦,這不是扉安嗎。”梁雁調整好心情,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你怎麽……在這裏幹什麽?”
“喻良把東西落在我這裏了,我過來送,正好碰見她,就陪了她一會兒。”葉扉安笑了笑,“現在您來了,我就不打擾了。”
梁雁沒有像往常一樣客套地請她上去坐坐,她拉着喻良的胳膊,點點頭:“趕緊回去吧,這麽晚了,你家裏人該擔心了。”
“阿姨再見。”
胳膊被梁雁攥得發疼,喻良皺着眉頭掙了掙,沒有掙開。
“媽,我自己走。”
“好,好,對不起,媽沒注意。”
梁雁像是心不在焉,聞言立刻松開了手。
不知為何,她覺得梁雁今晚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裏古怪,她一時半會理不清楚——可能是今晚的情緒起起落落,讓她頭腦亂糟糟的,無法冷靜地思考了。
喻良跟在梁雁的身後,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的站牌。
仿佛知道她一定會回頭似的,葉扉安就在站牌旁邊,目送她往回走。月影斑駁下,她隔着一條馬路,踮腳朝這邊揮了揮手。
喻良心虛地瞟了梁雁一眼,再回過頭時,307停在站牌前,隔斷了她二人相交的視線。
然後公交車緩緩駛過,站牌已經空了。
這場鬧劇收場的方式倉促至極,沒有反思和道歉,就只是心照不宣地揭過了這一頁,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間的發條一刻不停地轉動,這是她中學時代最後一個暑假,比之前任何一個假期都要短暫,輪轉的日夜是無形的倒計時,計算着名為“畢業”和“離別”的那一天。
上高三以後的生活質量直線上升,除了離食堂最近的教學樓,高三生還搬去了“高規格”的宿舍,喜提雙人間,喻良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日夜做法,竟然真的跟葉扉安分在了一間——雖然後來聽說是老趙見以前兩人前後桌時學習氣氛不錯,今年特意這麽分的。
喻良想過和葉扉安出去租房子住,甚至在偷偷攢錢,聽說申請走讀需要家長簽字同意時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現在突然被分到了一個雙人間,喻良簡直高興出了不真實感,第一天晚上回宿舍,葉扉安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看見她散着頭發坐在椅子上發呆,地上散着一堆沒整理的行李,納悶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趕緊吹頭發呀,還有半個小時斷電了,東西還沒整理呢。”
喻良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魂不守舍地敷衍:“哦哦。”
“怎麽着,頭發惹你了,不想吹幹?”葉扉安被她給逗笑了,翻箱子找吹風機,一邊把她往衛生間推,“不想吹頭發我幫你——”
“別別別,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啊!疼疼疼,打結了!打結了!”
“對不起!”葉扉安笑了半天,連聲賠罪,“我小心點,我小心點。”
喻良捂着頭:“……你故意的是嗎?皮一下很開心?”
葉扉安當機立斷地否認:“怎麽可能是故意的呢。”
“可能……就是有點開心過頭了。”她說完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這句低語沒有被吹風機嗡嗡的風聲蓋住,不偏不倚地飄進了喻良的耳朵,然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擡起頭對上了鏡子裏葉扉安的視線。
兩人靜靜地對視片刻,同時笑了起來。
确實,是有點高興過頭了。
“別動。”笑過以後,葉扉安拍了拍她的腰,“剛才不趕緊吹幹,現在衣服都濕了。”
腰側有點癢,喻良下意識縮了一下,聽話地安靜了下來。
吹風機的風跟葉扉安的手指都是溫熱的,長發被輕柔地撩起,溫度掠過的皮膚陣陣發麻,喻良在衛生間濕熱的水汽中扶着洗手臺的邊緣,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發燙,她着垂眼,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鏡子裏的葉扉安的臉。
大概她給自己吹頭發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認真,衛生間的暖光燈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沐浴乳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喻良心頭一動,突然起了點心思,攥住葉扉安的手,按下了吹風機的開關。
葉扉安疑惑道:“怎麽了?”
喻良搖了搖頭。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突然想要關掉吹風機,可能只是想去握住葉扉安的手,也可能是想聽見她清晰的呼吸聲。
她被葉扉安摟在懷裏,如願地聽見了對方的心跳。
“喻喻,”葉扉安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你耳朵紅了。”
——何止,她現在已經快要冒煙了。
葉扉安把她壓在洗手臺上接吻,身上的淡香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占領了她的感官,潮濕的熱汽籠罩在她身上,喻良感覺有點暈,抵在洗手臺邊緣的睡衣好像濕了,指尖所觸也是一片冰涼,又被葉扉安的手扣住,于是她整個人都在發燙。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兩人分開一點距離,鼻尖相抵,濕熱的觸感蔓延到了唇角和舌尖。
喻良注視着對方眼中的一點光芒,低下頭,慢慢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暧昧的氣氛突然被打破,葉扉安感覺莫名其妙,威脅一樣捏了捏她的側腰,“情侶接吻,天經地義,有什麽好笑的,不準笑。”
“我投降,投降,不笑了。”喻良隔開她的手,說,“我真的很高興。”
好像牽起葉扉安的手時,她就能短暫地忘記那些倉皇和迷茫,“想把對方加到自己的未來中”成了她的目标,讓她更加堅定地朝着未來邁出一步,然後再邁出一步。
直到她們可以再陽光下擁抱的那一天。
————————————————————
寫這寫着突然發現咱們喻喻有點天然黑啊……(一些作者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