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re】
第 40 章【re】
沈紅果真如他們所料一般,來不及避讓,無數把劍瞬間插入他上上下下的死穴之中,這般架勢,尋常之人難逃一死。
然而,沈紅是個早就死得透徹的,活人的死穴于他而言一點威脅都沒有,別說是被劍刃貫穿而過,就是将他這具軀殼碾磨成粉都傷及不到他的根本。
在将長劍刺入沈紅身體的那一刻,這幾個修士就陸陸續續反應過來不對,見勢不妙,他們當機立斷就要收劍,可惜為時已晚,插在沈紅身軀之中的劍紋絲不動,被徹徹底底被斬斷了跟主人的聯系。
這些劍都是本命法器,掐斷它們與主人的聯系談何容易,這一下所有圍着沈紅的修為皆是臉色一變,紛紛祭出別的法寶轉移沈紅的注意,試圖将劍奪回。他們的反應不可謂不可,然而在沈紅面前着實不夠看,從從容容看着他們施展乾坤,看得起勁了嘴角還浮起了點笑意。
平和時期養出的修士,跟大荒時期相比……少的不止一兩分血性。
沈紅像是逗貓一般戲耍着這幾個修士,還有空朝方肆所在瞄了一眼。方肆那邊情況更為混雜些,方肆化為原型,兇性盡顯,蠻橫無比,出手狠辣,不計後果,一時間天尤門的修士也沒占着人數多的便宜,還有幾個被他重傷的。
方不殊的修為肆虐,嗆人得很,讓方肆如虎添翼,越戰越勇,這股修為太過兇煞,天尤門的修士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越是如此,沈紅越有些放心不下,拿不準方肆究竟能不能将方不殊的修為徹底化為自己的。
沈紅估量着眼下的局面,正在他準備将自個周圍這些手足無措的修士一鍋端掉之時,遠處觀戰的君不攜動了。
君不攜輕輕招手,捧劍弟子立刻奉上長劍,這劍連劍鞘的材質都珍貴無比——是用黑龍的龍鱗制成的,寒光閃閃,精美無比。君不攜不能視物,但動作是行雲流水,順暢無比。拔劍出鞘,瞬間光芒萬丈,逼得不遠處黑淵的濃霧都退散了幾分。再一眨眼,君不攜已經持劍閃身出現在沈紅面前,對着沈紅揚手就是一劍,朝着他的正面直直斬下!
沈紅反手抽出木劍,他的木劍一點聲勢都沒有,迎上君不攜這雷霆萬分的一劍竟不落頹勢,不偏不倚對上也沒被折斷,完完整整将君不攜這一劍攔死在面前。
君不攜并不戀戰,沒有繼續灌注修為加壓,一觸即分,收劍朝後退去。兩柄劍撞擊生出的劍風四散,将君不攜蒙眼的黑色帶子劈裂,碎成幾段滑到地上。
沒了遮擋之物,君不攜也沒睜眼,臉色都沒動搖分毫,對着沈紅,聲音冷淡: “這就是你的劍”
沈紅: “比不過天尤門財大氣粗,我一個野鬼用把木劍足以。”
一把随手削出的木劍攔住了君不攜一擊,這話怎麽聽都有些嘲諷,君不攜不加理會,只道, “你果真是鬼。”
就算一開始沒瞧出究竟,方才沈紅跟天尤門弟子過招時并未刻意掩瞞——尋常人被捅了七八處命門早就斃命,哪來的餘力戲耍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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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攜也是看出不對才會出手試探。
“這倒是有趣。”君不攜輕聲說道,話音未落便沖着沈紅再斬過來,沈紅出劍招架,頃刻之間兩人就過了數個回合。
不知不覺,君不攜的劍上跳起了一層細細的光澤,每次揮劍都還伴着隐隐的鳴叫聲,還挺清脆。反之沈紅的木劍就黯淡得多,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個樣子,跟這貨真價實的劍刃對砍了不知多少次,也沒見它多個豁口。
君不攜的劍很有攻擊性,他本人的招式倒是意外的細致,可見也确實是個下過苦工的,并非只會仰仗劍刃之勢。沈紅出招向來幹淨利落,精簡得多,多餘的動作一絲都沒有,還有些難以預料,好幾次木劍都是自君不攜察覺不到的地方鑽出,刁鑽得很,甚至連君不攜的肩頭都被沈紅都割出了一道口子,血浸染了他的白衣。
見紅之後,君不攜的動作停滞了片刻,趁着這個空檔,沈紅又是一劍,毫不留情地刺在他的心口,只差一點卻還是讓君不攜反應過來,急速後退,避開了去。
君不攜還是禁閉着眼,調息片刻,又不依不饒地沖了上來。這一次,君不攜的氣勢更盛幾分,劍刃上的光澤更為濃郁,全都在劍尖斂為一束,随着劍朝着沈紅刺去。
沈紅掃了一眼,沒沒有立刻動作,直至君不攜抵在眼前之時,他才微微擡頭,冷冷地朝對方看了一眼,紅眸仿佛深不見底,裏面浸的都是難以計數的生死慘狀。
君不攜心中一震,來不及退後,他劍已經貫穿了沈紅,可就在劍沒入沈紅體內的同時,所有的光澤都被掐得一幹二淨,劍身上原本的寒意都消失無蹤,成了塊沒什麽用處的廢鐵。
方才天尤門的弟子們就是這樣折了劍,君不攜心知肚明,還是不免栽進了同樣的坑裏。
沈紅若無其事地擡手,掌心握住劍刃,他用力很深,劍刃本該陷入血肉之中,可如進除了給沈紅開了個不痛不癢的口子之外,別無他用。
沈紅教他, “都知道我是鬼,怎麽還用對付活人的法子對付我。”
天尤門涉獵頗廣,門中也确有驅鬼之術傳習,但分神專門去修習遠不如橫劍直砍來得便利,尋常鬼魅也抗不過劍氣沖擊,一劍下去多半都得灰飛煙滅,自诩修為了得之輩也不屑研磨此道,更習慣于仰仗手中之劍。
若是擱在以往,君不攜倒也無往不利。
只可惜,今日他碰到是的沈紅。
聽了沈紅這話,君不攜只沉默不語,受挫之後也不見慌亂,閉合的雙眼連一點跳動的痕跡都沒有,就這樣正正地“看”着沈紅,靜得詭異。
君不攜拔劍不成,進退不得,幾息之後他終于緩緩睜開雙眼。這人的眼中空無一物,只有一片純粹的白,甚是恐怖,睜眼的瞬間便有一層月白的煙氣将其全身籠罩住。
比起全須全尾的沈紅,他這般更不像是個活人。
這雙眼一看就是另有玄機,不過還不等君不攜發揮,地表之下突然破土而出幾百根尖銳的紅色木棍,排得密密麻麻不留絲毫餘地,不僅将他們團團圍住,還有不少木棍直接插入他們的體內,從腳底直穿身軀,将他們釘死在原地。
君不攜的手腳統統木棍貫穿,全身上下更是鮮血淋漓,天尤門的道服破爛不堪,他整個人都是慘不忍睹,連純白的雙眼都黯淡下去幾分,多了層霧般的灰色。
沈紅也被紮得嚴密,不過他無血無肉,自然也沒什麽血腥氣傳出,看起來倒是比君不攜境況要好些。
“大師兄!!”
看到這一幕,天尤門的弟子們哪裏還沉得住氣,但凡能脫身的,都不管不顧禦劍飛了過來。他們祭出自己的本命劍,想要斬斷這些木棍,可也只是徒勞,木棍紋絲不動,連道白印都劈不上去,被困在其中的君不攜更是毫無聲息。
連砍帶劈都沒個作用,這弟子們急得幹脆舍了劍,直接用手去拔拉木棍,可就在他們碰觸到木棍的同時,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而去,激得他們三魂七魄都顫了幾下,體內的靈氣更是在頃刻之間便蕩然無存。這幾人瞬間四肢癱軟,站立不穩,直直朝前倒了下去……
“你怎麽樣”
方肆随後問道,他跟天尤門弟子的纏鬥已經接近尾聲,對方被他壓制得很死,不能正面取勝,也沒有別的突破之法,窘迫得很。方不殊還維持着原型,一身皮毛上滿是血跡,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外人的。
“無事。”沈紅認認真真答了一聲。
君不攜被困,動彈不得,全身的靈氣更是被木棍抽得丁點不剩,不過他依然沒什麽焦躁之色,試了幾次發現自己确實掙脫不得之後便放棄了, “這般稀奇古怪的招數,不免教人懷疑前輩出身不殆仙境。”
他的下颚也被木棍穿過,說話都很是費力。
“曾經是。”
“哦……”君不攜呼了口氣,又有血自傷口之中滾滾湧出, “不殆仙境數百年沒有現世,這次你們又想作甚”
“我與不殆山已無關系。”
話音落下,他的身軀已化為黑色塵埃,從木棍林中飄了出去,在方肆旁邊落地重塑人形,完好無損,從頭到腳都沒絲毫變化。
方肆輕啧一聲, “你這身體倒是方便。”
天尤門其他弟子見了這般變故,都沒了繼續糾纏的心思,君不攜被捅得血肉模糊,看得他們只有不知所措。猶豫片刻,還是按着往常的做法拿了主意,他們繼續撐起一口氣,還想着來阻攔沈紅和方肆。
君不攜都在沈紅手上受挫,這些個弟子也不會自以為能讨到好處,只是門規在上,絕無不戰而退的道理,個個心裏都滋了一把火,不論輸贏都想上去施展一番,卻不想臨到關頭反被君不攜出聲打住,讓他們就此住手。
君不攜還困在木棍之中,流下的血都将地面侵染了一層,他始終還是血肉之軀,靈力又被吸走,連自行修複一二都無能為力,眼下這情況說是岌岌可危也不算為過。開口之時君不攜的聲息都不由自主地抖了幾番,可就這樣也聽不出他的怒意,措辭一如既往,連初次敗陣的恨意都沒有。
既然為首的君不攜還能下令,手下的弟子自然不敢有異議,都紛紛收劍退後,讓出道來。但其中也有幾個滿臉殺意,手握成拳,死死盯着他們,顯然是已經将今日這事記為了深仇大恨。
沈紅看了他們一眼,若有若無輕笑一聲,随着方肆揚長而去。
都他們走後,天尤門的弟子才一窩蜂圍上去,想方設法劈開木棍,可這些木棍穩如磐石,任誰都是無計可施。
君不攜雙眼早已重新合上,悠悠地同捧劍弟子說着, “一千年前,天尤門率各門各派圍攻不殆山,可惜出師不捷,連不殆山的山門都沒能爬上去……我聽說,當時正是有一圈稀奇古怪的木植将一幹修士攔死。”
旁邊的弟子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恭敬地接了話, “不殆山功法詭異,他們門人所用招式确多與花草樹木相關。”
“不錯,卻也不盡然相同,外形,顏色都各有差異,”君不攜每每開口都要被木棍傷得更深一分,這些玩意勾着他的肉滋滋作響,聽着都覺得瘆人, “再朝後數數,九百多年前,在無水之川屠龍的那位……似乎就要偏愛紅色些。”
“君師兄的意思是……”
“隔了這幾百年,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君不攜沒繼續說下去,換了個話頭, “你們解不開的,傳信回去向二位長老求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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