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

第39章 【re】

第 39 章【re】

龍筋不是等閑之輩可以操控的，直至天黑，天尤門這幾個修士都沒能清醒過來，他們便幹脆在客棧裏住下。

得知自己腹中的胎兒死後，婦人就一直有些神情恍惚，出了好幾處纰漏，可店裏人手不夠，她也沒法先去休息，只能繼續忙前忙後，直至月朗星疏之時才等到空閑。

她獨自尋了個角落，痛苦又隐忍地抽泣着，過了許久，老妪走了過來，輕輕拍着她的後脊安撫。婦人更發承受不住，扒在老妪身上痛哭，含糊不清地說自己舍不得，也不知天尤門要如何處置胎兒。

鎮子被鬼修支配多年，天尤門為他們除了鬼修，兩人不敢不識時務，連難過都是小心翼翼的。兩人縮在角落，相對無言了許久，老妪才下了決心， “你走罷。”

“!”婦人一愣。

老妪将她拉了起來， “朝北走，去沒人的地方，不管生出什麽都禍害不了別人。”

“可是……”

“你快生了，再不走就來不及……去吧。”

婦人沒猶豫多久，咬着牙點點頭，也顧不得收拾什麽行禮，就這樣空着身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

“沒想到她就這麽跑了。”方肆冷飕飕地說道， “天尤門的人肯定能追上她。”

婦人并不知修士的能耐，還以為自己尚有希望逃脫，可惜只怕在她踏出客棧之時，天尤門的人便已知曉。

沈紅看了眼婦人離去的方向，也跟了上去。

婦人挺着肚子，走動不便，他們不需費力便能緊随其後，方肆抱着手， “既然她腹中的并非邪物，君又攜何必撒這個慌吓她。”

雖說胎兒染了鬼氣，但這個死胎着實構不成什麽威脅，生下來之後這點鬼氣也就散了。可偏偏君又攜這麽一說，吓得婦人還以為要對胎兒做什麽斬盡殺絕的術法，一時想不開，幹脆連夜出逃了。

“大概是防止她将死胎扔進無極川。”沈紅也不敢确定，不過君又攜做事手段當真生硬。

“嗯”

“無極川附近的習俗，誰若是生了死胎都會将其扔進無極川之中，否則死胎的魂魄驅不走，日後生出來的還會是死胎。”

方肆: “……”

民間對真正的鬼邪了解不多，流傳的習俗千奇百怪，每每聽說都不免啞口無言。現在也就算了，放在大荒浩劫之前，無極川尚未幹枯之時，這些水就算是修士沾上都要爆體而亡，更何況剛剛出生的死嬰。

只怕這麽一弄，原本沒有冤魂都得催生出了冤魂。

·

前面的婦人顯然體力不支，這才跑出鎮子沒多遠，她已經筋疲力盡，捂着腹部癱倒在地。

“這是要分娩了”

沈紅見到鬼氣都已經從她身上漫了出來， “似乎不是，是她急火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鬼氣也趁機作亂……先将她送回去。”

他們一個是鬼，一個是妖，想要折返回去用不了多久，只是沈紅這邊才剛剛支使木偶将婦人托了起來，四周已經殺來了一群天尤門弟子，紛紛拔劍直至沈紅和方肆。

方肆漫不經心地掃了周圍一圈，兩位長老沒來，不過君又攜倒是在場，其餘的都是些不打眼的弟子。

“怎麽辦”方肆朝沈紅問道。

“事關人命，先将她送回客棧。”沈紅先回了方肆一句，再對君又攜說， “不管你們打算如何，暫且先緩緩，先送她回去穩住性命再說。”

君又攜倒沒有罔顧人命的意思，他微微擡了擡下巴，立刻便有幾名女弟子領命上前。有女修照顧，總比幹巴巴的木偶好些，沈紅也就沒有阻攔，任她們趕到婦人身邊将她穩穩當當托起，接着又麻利地離開，幾個起落消失在衆人眼中。

“方肆，你竟還敢出現來天尤門面前”君又攜冷聲道。

“說笑了，這回可是你們天尤門自個竄到我眼前來的。”

方肆跟天尤門有些積怨——過去他為了找到破解三千雷陣的法子，曾擅闖天尤門禁地，結果自然是惹得天尤門上下一陣追殺。這事說起來也是方肆的過錯，可他全然沒有放低姿态的意思，聽君又攜語氣不善，他已經亮出爪子，躍躍欲試想要洩氣。

君又攜沉默片刻，忍住了诘責方肆，面向沈紅所在“看”了許久，似乎是在琢磨沈紅的來歷。沈紅身上沒有任何氣息，看面相也陌生得很，君又攜一時間也摸不準沈紅的深淺。

略微想了想，君又攜還是客氣地對沈紅作揖道， “晚輩是天尤門君又攜，早些時候可是前輩将鬼修扣在鎮外”

“是。”

“如此，晚輩還得多謝前輩仗義出手，為一方百姓除害……只是白衣人與人族有過約定，除非白衣人為禍人間，否則各路修士不得擅闖無極川，不知前輩此番所為何事。”

“照這麽說來，你們不也打算‘擅闖’無極川，竟然還有臉面質問我們”方肆大刀闊斧地上前兩步， “廢話不必再說，天尤門若執意要阻攔我們，那抓緊時間分個高下就是。”

……

君又攜沒立刻說是，他思索了下才輕聲對左右跟随的門人說， “速戰速決。”

天尤門弟子聽令，瞬間幾十把長劍出鞘，齊齊指向沈紅和方肆。

沈紅也抽出木劍，他攔了攔方肆，示意方肆不必動手，免得他體內的詛咒再出變故。

方肆悄聲一笑，趁着沈紅不備，輕輕捉住他的指尖捏了一下，低聲道， “我沒事。”

沈紅一怔，直到方肆越過他走向前才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麽。他是鬼，沒有五感，被方肆捏這麽一下自然不會有感覺，也不知指尖上該有什麽滋味。

當初方肆逃出天尤門破費了些功夫，阻截過他的弟子衆多，今晚碰上的這群修士中中，也有不少是同方肆打過交道的。雙方都是熟臉，也不需要寒暄，方肆朝着他們挑釁地笑笑，擺好架勢應對。

他這次倒不是只憑一腔義氣，雖然方不殊的修為正流竄在他體內，可隐隐約約的，方肆也有所參悟，眼下他也需要個動手的機會，好讓自己能夠反過來自如控制這股修為。

看方肆周身的氣息變化，沈紅就知曉了方肆的意思，頓了頓，還是将劍尖放了下來，在後面看方肆只身迎向數十個天尤門修士。

沈紅從旁看着，比方肆瞧得更為清楚，方肆的修為漲了不少。修行一道，九死一生，玄之又玄，生死關頭突破之人比比皆是，可方肆不同，他這不單是磨砺促成的……

沈紅沉思之際，方肆已經跟天尤門的弟子們交上了手，他以一己之力抗衡，無法面面俱到，不多時就有幾個鑽了空子，越過方肆朝着沈紅襲來。

沈紅思緒被劍刃掃起的風波打斷，他毫無反應，眼睜睜看着數把劍刃層層逼近。

天尤門弟子們連沈紅是人是鬼都辨別不出，更不知其深淺，如今見只有方肆出手，而沈紅遲鈍立在原地，只當他無足輕重，本着速戰速決的念頭，一擁而上。他們求的一擊斃命，心中輕慢，不過手下着實沒有留情收力，配合默契，齊齊整整封死沈紅所有退路，劍花翻飛朝他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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