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

第5章 【re】

第 5 章【re】

大雨一連下了數日，只是從第三日起，雷聲突然變了。

這陣雷來得不同尋常，夾雜着滔天的威壓，聲勢浩大，連飛蟲走獸都知道畏懼，更不要說山谷之中開了靈智的衆妖們。他們膽戰心驚地躲了幾日，好不容易等天放晴，谷裏的妖怪們趕忙集聚在一起議論外界究竟出了什麽事。

若只是奪寶，怎麽還引來了這般厲害的天雷。

活在山谷裏的都是些野路子的妖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誰也沒見過這種毀天滅地的架勢，最年長的老藤蔓都說不準究竟，只能猜興許是有高人渡劫。

可若說是渡劫，也有些不像。

他們心裏惶恐，病急亂投醫，想着沈紅生前死後加起來的歲數怎麽也比他們要多，見識應該不淺，也許知道一二。

于是幾只妖結伴上門，打算問問沈紅。

他們來拜訪時，沈紅正拎着個小鋤頭除草，打了幾天的雷，地裏的雜草都被吓死了，如今清理起來倒是方便。

沈紅放下鋤頭，客客氣氣招呼幾位老妖進門去坐。

這回來了三只老妖，狐貍一族的族長帶頭，還跟着老樹藤和蛇妖。物種倒是怪齊全的，沈紅走在他們身後，冷不丁冒了這麽個念頭出來。

沈紅窮得叮當響，茅草房也是他自個搭的，裏面沒什麽像樣的家當，說是讓人進去坐，其實也只有幾把木凳子勉強可用。

老妖們都是山野妖怪，化形之前還在泥裏混着，不講究這些虛禮，看也不看就坐下，七嘴八舌問沈紅可有猜測，平白無故怎麽打了幾日的雷，是不是外面搶奪寶物的緣故。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沈紅已經斟好茶挨個送上。茶葉是沈紅自個種的，栽在山坡上，長勢一片大好，清香怡人，也不知是個什麽品種，喝上一口便精神充沛、通體清爽。

沈紅種了不少，不過他自己不能喝，每次收好之後都會送給谷裏的妖怪們。

等老妖們話音落了，沈紅才不慌不忙道，“奪寶鬧不出這麽大的動靜，這是三千雷陣。”

三千雷陣四個字一出，老妖們都愣住了，互相看看，狐貍和蛇妖對此一無所知，陣法他們倒是知曉些皮毛，知道有人陣、鬼陣、神陣三種，可這三千雷陣是個什麽來頭，他們就完全摸不着頭腦。

也只有老樹藤遲疑片刻之後問，“可是專用來懲戒罪大惡極之徒的神陣？”

“這是什麽？”蛇妖愕然，聽到“神陣”兩個字之後他就按耐不住。三種陣法，神陣最為神秘莫測，數量也少之又少，他不敢相信自己稀裏糊塗看到了一個神陣。

老樹藤搖搖頭，“我所知不多，只是聽說是上古時期就流傳下來的神陣，只劈不容于世之輩，設陣以來開過的次數寥寥無幾。”

說着，老樹藤将目光投向沈紅，想從沈紅口中求一個準信。

沈紅“嗯”了一聲，“不過雷陣中途被阻斷了。”

“斷了？怎會斷了？”老狐貍不可置信，就算他沒聽過三千雷陣的名頭，也知道神陣厲害無比，豈能說斷就斷。

沈紅頗為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沒瞧出來是什麽緣故，不過我算出此次雷陣劈的是只狼妖，興許這狼妖有特殊之處？”

老狐貍緘口，他是一族之長，可就連外面響的是神陣都不知道，更別說還能推算出受罰者是人是妖……再看旁邊兩位，反應也跟他相差無幾。

沈紅說得這般肯定，反像是在胡謅。

老妖們拿不準該信幾分，不過他們認識多年，與沈紅素來客氣，心裏雖然略有不屑，也忍了沒去說穿，只跳過這茬，挑了幾句無關痛癢的擔憂說。

“又是雷陣……又是狼妖，葬龍谷會不會出什麽變故，”老蛇妖長嘆一聲，“我們都是半只腳入土的妖了，實在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更何況谷裏還有小妖……若是真……”他說着說着便有些語塞，這些野路子的妖怪在青蓮老祖手下過活不易，一直謹小慎微，連出谷都不敢，真出了什麽事也端不住。

“葬龍谷礙不着誰，不會有事，”沈紅寬慰道，“只是三千雷陣一出，附近難免有人前來查看，指不定有個別不講規矩的，這些日子叫小妖們當心些，莫要出谷。”

不必沈紅交待，老妖們也早早下了令，不準小妖出谷，這點他們倒是想得一致，三只老妖長籲短嘆一番，也就各自告辭離開。

從沈紅家中出來，蛇妖吞吞吐吐，問另外兩位同伴是否懷疑過沈紅來谷中的目的。

這話一出，無論是老狐貍還是老樹藤都不敢輕易接話。

蛇妖沉默片刻，咬牙繼續說下去，“你們就沒想過，為何此處要叫葬龍谷？”

“不過是個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天地間真龍寥寥無幾，若真有龍葬在此處，我們何來安生的日子？”老狐貍反駁道。

蛇妖也不惱，只說，“萬一呢……若真有一條龍死在這裏，而沈紅又是鬼……你們想，怎麽有這麽巧的事。”

“你的意思，沈紅生前就是那條龍？”老樹藤終于開口，“葬龍谷的說法由來已久，沈紅卻是在兩百年前才入谷的。”

“我只是說有可能。”

·

送走他們，幾只木頭小鼠從角落之中竄了出來，圍在沈紅周圍叽叽喳喳，争前恐後地給沈紅報信。

方才那三位老妖沒有提及狼妖的下落，沈紅也就沒有開口……他們應該萬萬沒有想到，這只狼妖此時正在谷中！

外面的奪寶之戰不知出了什麽變故，還沒分出個你死我活，三千雷陣就突然劈了下來，而且明擺着是沖狼妖而來。這雷陣，沈紅生前也見過幾次，次次都是霸道無比，常人難以抗衡。

這只狼妖苦苦支撐幾日，東躲西藏，跑到了葬龍谷的上方，最後他約莫是調了靈器硬抗，竟将雷陣逼退回去，不過他自個也被幾道雷給劈進了谷中。

這狼妖身上的家當果然不俗。

葬龍谷中有沈紅的層層陣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住他，狼妖才剛剛跌進谷中，即刻便有“眼線”源源不斷地趕來，告知沈紅狼妖的動向。

這狼妖受了重傷，構不成威脅，沈紅跟他無冤無仇，無意奪他性命，本想暗中提點一二，讓他出谷。可狼妖極為警惕，氣都還沒喘順就先躲了起來，接着又小範圍在周圍摸索，似乎是在找陣眼所在。

于是沈紅只好默默地看着狼妖瞎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