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穆九黎斜了傅安和一眼,似笑非笑道:“書讀得少?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你與兄長傅清和都是祖父傅庭洲親自開蒙的吧?”
這些瑣事他原本并不知曉,也沒興趣知曉,不過是後來對她上心後,現叫錦衣衛去查的。
傅安和聞言心下一驚。
【狗皇帝挺陰險啊,竟然派人去查自己童年的事情,難不成他已經發現端倪了?】
穆九黎頓時将耳朵豎起來。
準備聽聽這所謂端倪是什麽,誰知卻沒下文了。
因為傅安和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了。
原主先前的确佛系,但這種“韬光養晦”多年,一招得寵飛上枝頭的事兒在宮裏并不算多稀奇,旁人先不提,眼前的江太後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
所以無論對于妃嫔還是穆九黎來說,自己都算不上人設崩塌。
頂多就是從一條鹹魚,變成一條亂蹦亂跳四處惹是生非的活魚而已。
這不還是魚嗎?
又沒從魚變成老鷹!
那她還有甚好擔憂的?繼續造作呗。
于是傅安和朝穆九黎抛了個媚眼,嗔道:“的确是祖父給臣妾開蒙的,但臣妾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将所有字都認全後就沒再讀書了。”
“所以,你五歲就曉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了?”穆九黎差點失态地笑出聲,指甲狠掐自己手心幾下這才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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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打趣她的話裏還是不免帶上了笑意:“傅庭洲忒遲鈍了些,竟然沒發現自己孫女其實是個神童!”
傅安和:“……”
她決定不理狗皇帝了,将腦袋轉向江太後,嘤嘤告狀道:“太後娘娘,您也不說說皇上,他埋汰臣妾就罷了,竟還打趣上臣妾的祖父了……”
江太後:“……”
你秀寵愛就秀寵愛,秀到哀家頭上做甚?
是嫌哀家年輕時看的宮鬥大戲不夠,迫不及待給哀家唱上一出?
不聾不啞不做翁姑,江太後才懶得摻合後妃的事兒呢。
她甚至也沒打算讓外甥女進宮來,是方家人想謀後族那潑天的富貴,非要把人送進來。
送進來就送進來罷,外甥女自己肯定會看顧,斷不能讓人害了她的性命,但更多的,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但江太後冷眼看了兩年,覺得以外甥女的本事,能當上皇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皇帝這個人她最了解,不怕你有心機有本事,最讨厭的就是不自量力的蠢人。
寧嫔蠢倒不至于,但也沒多聰明就是了。
江太後嗤笑一聲,端起蓋碗來抿了口茶,答非所問道:“昨兒戰況如何?誰獵的獵物最多?”
因她目光定在對面的演武場上,分辨不出來這是在問誰,寧嫔立刻搶答道:“回姨母的話,昨兒魏昭儀勝出,統共獵到了十二頭獵物。”
頓了頓後,她又故作小心翼翼地“偷瞄”傅安和一眼,可惜道:“若不是安貴人墜崖,大家為了搜尋她浪費不少功夫,只怕這獵物數量還得翻上一番。”
傅安和真服了莊妃、寧嫔這倆酷愛上眼藥的卧龍鳳雛了,上眼藥這事兒就這麽有意思?
她立刻拿帕子蓋住眼睛,不動神色地揉了揉眼圈,讓其揉得紅紅的,然後拿下帕子來,哭唧唧道:“都怪臣妾……”
一個誇張的大抽噎後,她哭哭啼啼道:“嘤嘤嘤……都怪臣妾運氣不好,同樣是騎馬,兩位娘娘的馬都是好的,偏臣妾的馬驚了,嘤嘤嘤……
驚就驚了吧,那馬兒卻好似會認路一般,一路馱着臣妾往斷崖邊跑,嘤嘤嘤……
若不是皇上來得及時,臣妾只怕,只怕就墜入那萬丈深淵粉身碎骨了……嘤嘤嘤……”
字字句句都在暗指這是有人做局謀害自己。
江太後嘴角抽了抽,滿腦子都是“嘤嘤嘤”,被嘤得腦瓜子疼。
這安貴人哭得雖然賣力,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噼裏啪啦往下掉,但瞧她那邊哭邊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的伶俐勁兒,哪有半分懼怕跟怯意?
這哭功比起當年的太妃們還是差了點火候,只能說徒有其表,沒有神魂。
不過皇帝都不揭穿她,自己又何必多事?
傅安和邊哭邊偷偷打量這對母子,見他倆都淡定旁觀,半點都沒給自己臺階下的意思,哭聲頓時一噎。
心聲瘋狂吐槽。
【江太後不給我臺階下就罷了,狗皇帝也裝死,還說什麽以後若有人欺負自己時他會給撐腰,果然男人床榻之上的話不可信。】
【不給臺階下是吧?哼,我自己找臺階下,老娘這就給你們表演一個“哭暈過去”。】
“行了。”穆九黎哪敢讓她瞎折騰,手還傷着呢,若是暈倒時再磕碰到哪裏,可就雪上加霜了。
他扯出個笑模樣來:“你說說你,有甚好哭的,太後又沒說怪你。”
又安撫道:“驚馬的事兒朕已讓錦衣衛去查了,若真有端倪,朕絕不輕饒。”
傅安和找到臺階下,頓時“破涕為笑”。
她也不怕錦衣衛查,畢竟自己沒有在馬匹身上做手腳,只是恰好她前世會騎馬而已。
寧嫔見皇上向着傅安和,江太後又一副裝聾作啞的模樣,氣得腮幫子鼓鼓,卻又無計可施。
恰在這時,有太監上來禀報,說是大臣的家眷們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江太後應允。
于是很快就有二三十個女眷走上觀禮臺,老老少少都有。
衆人給穆九黎跟江太後磕頭後,又給在場三位妃嫔福身行禮。
江太後給幾位上了年紀的诰命賜了坐。
江太後的娘家嫂子江大夫人率先開口道:“狩獵隊只怕要傍晚才會折返,太後娘娘跟皇上在這幹坐着也無趣,正好這回各家閨秀來了不少,不若叫她們表演下各自擅長的才藝,好給太後娘娘跟皇上解解悶。”
傅安和的一雙桃花眼頓時就睜大了,在心裏直呼好家夥。
【好家夥,宮鬥劇我可看過不少,這茬我熟啊。】
【名義上是才藝表演,實則是讓狗皇帝“選妃”吧?】
【狗皇帝有十八房小妾了還不知足,竟然又要“選妃”?他睡得過來麽?就不怕腎虛?】
【啧,難怪歷史上那麽多皇帝都短壽,有這麽多後妃需要“忙活”,小兄弟日日不得閑,能不短壽?】
莫名其妙被扣了個‘選妃’的黑鍋,還被預言注定短壽的穆九黎:“……”
他板起臉來,冷淡道:“木蘭圍場風光如此好,諸位既然來了,不妨四處走走,好生欣賞下秋景,也不枉白受這十來日颠簸之苦。”
江太後語氣也不怎好:“你們且去玩罷,不必理會哀家跟皇上,我們若覺得煩悶了,自有解悶的法子。”
言罷,便将衆女眷打發走了,獨留下江大夫人。
候衆人一離開,江大夫人就朝江太後叫屈起來:“您別怪我多事,實在是被那些人煩壞了,這才幫忙提一嘴。”
說着,又将視線作轉向穆九黎,讪笑道:“倒是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對着江大夫人這個舅母,穆九黎臉色緩和許多,甚至還能笑着解釋一句:“朕不是生舅母的氣。”
江太後白了自家嫂子一眼:“大嫂你也是糊塗了,那些人撺掇皇上選秀失敗,竟又想出秋彌獻藝的馊主意來,偏你還給她們打頭陣。
秋彌可是考驗宗室子弟弓馬騎射功夫的大事,皇上若是趁着秋彌大肆挑選閨秀充盈宮闱,以後史書上會如何罵他?一個‘色令智昏’的名頭怕是跑不掉了。”
江大夫人哪裏想到這茬?原以為不過是幫忙說句話的小事兒,橫豎自家沒帶女孩兒過來,太後跟皇上也不會因此忌憚自己有私心。
卻不想背後竟有如此多的牽扯。
她“撲通”一下跪下,白着一張臉,惶恐道:“臣婦愚鈍,險些害皇上犯下大錯,還請太後娘娘跟皇上恕罪。”
穆九黎朝葉姑姑使了個眼色。
葉姑姑立時上前将江大夫人攙扶起來。
穆九黎笑着安撫道:“舅母言重了,就算舅母說錯話,朕也曉得輕重,不會犯下此等大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