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傅安和被救上來時,只兩條小臂被碎石劃拉得血跡斑斑,誰知睡醒一覺後,兩只手腕直接疼得不敢打彎,上面皮膚上清晰地浮現五個青紫色的手印。
經歷過殘酷末世的洗禮,這點子傷原本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但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這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既然決定以後就在宮裏生活了,她不能不為以後打算。
瞧穆九黎昨日那不顧一切救她的模樣,還祭出了每天都有肉吃這樣的大殺器,只怕真稀罕自己故意展示出來的那一面。
一個沒腦子,愛矯揉造作,在床榻上又很放得開的花瓶美人。
既如此,那她就繼續保持住這個人設,使勁造作起來吧,這不比當個隐忍克制的妃嫔爽八百倍?
只怕是自己越造作,穆九黎對她就越放心,畢竟當皇帝的,有哪個是沒有疑心病的?
所以她當即就滾進穆九黎懷裏,慘兮兮地哭鬧起來:“啊,我的手腕是不是斷掉了?好疼……”
穆九黎還在睡夢中,被她的哭鬧聲驚醒,猛地坐起來,疑惑地詢問道:“發生了何事?”
傅安和将手腕往前眼前一送,癟嘴委屈巴巴道:“您瞧。”
她本身皮膚就白皙,襯得上面的青紫五指手印十分觸目驚心。
穆九黎心頭一跳,連忙朝外大喊一聲:“來人,宣太醫!”
莊姑姑跟立春等人連忙進來,幫傅安和更衣梳妝。
劉太醫就住在左近,好方便就近伺候皇帝,很快就趕了過來。
他查看一番後,表示這是淤痕,原本可以給開些活血化瘀的藥膏,但因為安貴人手腕上有劃傷,得塗金瘡藥,兩者不可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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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一句話:只能等這淤痕自己消退。
傅安和當即就表演了個“美人垂淚”,眼中水霧彌漫,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滴落,瞧着好不可憐。
穆九黎揮退太醫,才要将人摟進懷裏好生安撫安撫,就又聽到了她的心聲。
【我哭,我使勁哭,狗皇帝這下該心疼了吧?還不趕緊把爺摟進懷裏溫柔小意安慰一番?】
穆九黎:“……”
你是爺,那朕是什麽?
偏他還不能撂挑子不幹,只能裝作甚都沒聽見,伸手将人摟進懷裏,溫言軟語安慰。
甚至去觀禮臺當裁判時,也沒忘記攬着她的肩膀,将人給捎帶上。
傅安和可不領情,一直在用心聲吐槽他打擾自己補眠。
但都被穆九黎無視了。
瞧着傅安和兩手包成豬蹄,卻還不忘在皇上懷裏走一步扭三扭的妖嬈模樣,早已等候在觀禮臺的兩位妃嫔臉色都不太好看。
同時又對彼此心生警惕。
因為她倆都懷疑傅安和驚馬墜崖的事兒是對方幹的。
就連背着人跟心腹宮人吐槽時的詞兒都驚人的相似。
莊妃撇嘴:“寧嫔也忒草木皆兵了些,不過是個才得寵十幾日的小小貴人罷了,竟然就直接對人下死手……以後你們可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仔細着了她的道。”
寧嫔冷哼:“莊妃瞧着沒甚大芽子發的樣子,不想卻是個心狠手辣的,竟然對個才得寵十幾日的小小貴人下死手……咱們往後可得防着她點,仔細着了她的道。”
真.對自己下“死手”.傅安和不知就裏,但不妨礙她行禮入座後就開始作妖:“喲,兩位娘娘來得如此早,閑着沒事怎地不多睡會兒?”
“閑着沒事”四個字,這是明晃晃地在得瑟自己昨夜再次被翻牌子呢。
雖然她昨日又是驚馬又是墜崖又是受傷的,衆人料定她即便被翻牌子也侍不了寝。
但那又如何呢,她還是被翻牌子了呀?
就得瑟,不服吊死呗。
這還不算完,她還自言自語般念叨起來:“皇上說回宮後要給我升位份,也不知能升到哪個位子?”
故意停頓一瞬後,她又繼續念叨:“不過位份什麽的我也不太在意,反正昭儀的待遇也沒比貴人好多少,我更在意皇上許我每日都有肉吃這事兒。
禦膳房做的葷菜可真好吃,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點菜?若是可以的話,我頭一個就點紅燒豬蹄,嘿嘿,多應景。”
說着,還舉起自己被層層白布包裹着的“豬蹄”來,自以為很幽默地晃了晃。
穆九黎:“……”
在心聲裏吐槽朕摳門也就罷了,自己人還在這呢,你就敢明目張膽嫌棄昭儀待遇差,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收回給你升位份的口谕?
而且,想吃紅燒豬蹄,同朕說一聲便是了,又何必等到回宮?
莊妃顯然也是這麽想的,自以為抓到了傅安和的把柄,立時給她上眼藥。
“聽安妹妹這語氣,似乎是有些瞧不上昭儀的位份?那妹妹想升到甚位份呢,嫔位?亦或者是妃位?”
話到這裏,她捂嘴一笑,故作玩笑 道:“該不會,是想當貴妃吧?那可比我跟靜妃姐姐這些老人的位份都高了呢。”
傅安和誇張地捂嘴:“哎喲,娘娘說的這是什麽話,升位份,升甚位份這等大事兒,當然是皇上說了算呀,咱們當後妃怎麽想的又有什麽打緊?”
【我倒是無所謂,只要狗皇帝不怕被其他妃嫔聽壁角尴尬,那就繼續讓我擠“群租房”呗】
反正她臉皮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穆九黎:“……”
他以前真沒想到過這茬。
被她心聲這麽一說,想到安貴人躺在自己身/下嘤嘤哭叫時,正殿的靜妃跟西配殿的李貴人正豎着耳朵趴在窗戶上聽壁角,頓時就耳根發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雖然以靜妃跟李貴人的脾性,斷然做不出如此不體面的事兒來就是了。
看來,這一宮主位的嫔她是當定了。
不光如此,還得給她單獨安排一個沒有其他妃嫔入住的宮殿才行。
床榻之事倒罷了,她那所謂儲物空間裏的物什見不得光,的确不适合與其他妃嫔同住。
傅安和可不曉得因為心聲的緣故,自己即将跳過昭儀直升嫔位,她不等莊妃回應,又頗為惡劣地補了一句。
“再說了,娘娘就沒有想當皇後的奢望?畢竟,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這話可謂相當刁鑽。
莊妃若是否認,那就等于當着皇上的面婉拒皇後之位。
莊妃若是不否認,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畢竟她前腳剛挖苦完傅安和異想天開想當貴妃,轉頭自己就奢望當皇後……
她面色變了幾變,到最後,只能靠借用傅安和的話術來給自己解圍:“妹妹糊塗了不是?方才你還說升位份這等大事皇上說了算,我們當後妃的怎麽想有甚打緊?”
在旁觀戰的寧嫔見莊妃吃癟,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心情頗有些愉悅。
同時也慶幸得虧莊妃張口快,不然這被怼到啞口無言,最後還得反過來用人家的話術替自己解圍的尴尬人兒就變成自己了。
不過以往倒沒發現安貴人嘴皮子竟如此厲害,難不成過去的兩年裏她都在韬光養晦?
莊妃也意識到自己跟傅安和鬥嘴很虧,贏了沒好處,輸了丢臉面,正想尋個由頭扯開這茬,後頭突然響起太監尖銳高昂的通報聲。
“太後娘娘駕到!”
衆人,包括穆九黎在內,全都站起身來恭敬行禮。
江太後擡了擡手,很和氣地笑道道:“都免禮都免禮。”
又閑聊般随口說了一句:“你們來得倒是早。”
這話讓莊妃跟寧嫔臉色有些古怪。
特別是餘光瞅見傅安和想笑又不敢笑的可恨模樣後,簡直就跟面皮被針尖紮了一般,那叫一個臉疼。
莊妃咬了咬牙,覺得這虧不能白吃,果斷決定再次給傅安和上眼藥:“回太後娘娘的話,秋彌乃我大周的盛事,臣妾跟寧妹妹唯恐遲到惹臣子家眷們取笑,一早就趕了過來。”
言下之意,沒同她們一起的安貴人顯然是來遲了。
江太後擡了擡眼皮,朝傅安和看去。
傅安和頓時嘤咛一聲,胳膊肘在穆九黎胳膊上輕拐了一下,埋怨道:“臣妾就說早些過來罷,偏皇上您不允,非讓臣妾服侍用早膳,用完早膳又吃茶,折騰半個多時辰,可不就來遲了?”
江太後目光在她那包成豬蹄的爪子上打了個轉,輕嗤一聲:“手都傷成這德性,還能服侍皇帝用早膳跟吃茶?”
傅安和無奈地嘆了口氣:“臣妾也是這麽跟皇上說的,偏皇上說用不着臣妾親自動手服侍,只需在餐桌旁站着就成,說是什麽……什麽什麽來着?”
她停下來,用豬蹄一樣的爪子一會兒碰碰發髻,一會兒摸摸腦門,生動演繹了甚叫“抓耳撓腮”。
半晌後眸中一亮,興奮地嚷嚷道:“臣妾想起來了,皇上說臣妾‘秀色可餐’,往餐桌旁一站,他都能多吃一屜小籠包。”
嚷嚷完,又低垂下頭,一臉羞赧道:“太後娘娘見諒啊,臣妾書讀得少,皇上用詞又深奧,一時間就沒記住……”
穆九黎:“???”
他就扶母後入座的功夫,怎地就被扣了口大黑鍋?
而且她這編瞎話的本事也不知跟誰學的,編得有鼻子有眼,那叫一個生動形象。
母後信沒信他不知道,反正他幾乎都要相信了。
如果這瞎話的主角不是他本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