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秋彌祭天大典十分繁複,聽莊姑姑說要花去一整個上午,傅安和果斷選擇窩在房裏繼續補眠恢複體力。
午後才出現在後妃們所在的觀禮臺上。
寧嫔眉頭一皺,直接發難:“安貴人好大的架子,竟連秋彌祭天大典也不到場!”
莊妃也開口道:“我大周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自太/祖起便極為重視秋彌,以檢閱宗室子弟的弓馬騎射功夫……安妹妹沒來木蘭圍場倒罷了,既有幸伴駕,還是得遵規守紀些為好。”
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面對傅安和這個共同敵人時,寧嫔跟莊妃都能結成統一戰線了。
這要還在宮裏,傅安和沒準就忍了,還能安慰自己,反正就是幾句不痛不癢的酸話,自己只當沒聽到就是了。
這會子她人都要跑路了,忍氣吞聲什麽的是不存在的。
她沒骨頭般,往太師椅上一癱,對立春道:“哎喲,我這腰可太酸了,你快給我揉揉。”
吩咐完,又扁了扁嘴吧,不樂意地小聲嘟囔道:“皇上也太勇猛了些,使這麽大力氣,把人家的小腰都要折斷了啦!”
說是小聲,其實音量足夠能讓在場三位妃嫔聽個一清二楚。
魏昭儀差點噴笑,連忙端起茶盅來抿了口茶壓驚。
安貴人這做派,簡直跟話本子裏那些得寵妖妃一模一樣。
按照那些話本子的一貫尿性,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只怕連三章都活不過。
饒是如此,傅安和還不消停,她扭頭朝寧嫔跟莊妃露個歉意的笑容來,用七分得意三分無奈的語氣說道:“我知道兩位娘娘是為我着想,生怕別個說我閑話,可皇上非說我昨夜辛苦了,讓我好生歇一歇,我總不能因為怕別個說閑話就違抗聖命吧?哎,真是沒法子。”
寧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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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妃:“……”
好個安貴人,竟然将皇上搬出來當擋箭牌。
但就安貴人素日那個老鼠膽子,若皇上沒發話,估摸着她也不敢撒這個彌天大謊。
看來缺席秋彌祭天大典這茬兒是提不得了,否則豈不是有逼安貴人違抗聖令之嫌?
恰在此時,山坡下的演武場上傳來“咚咚咚”的鼓聲。
魏昭儀将茶盅放下,站起身來,邊整理身上的騎裝邊笑道:“狩獵比賽要開始了,諸位失陪。”
傅安和也跟着站起身來,對魏昭儀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魏昭儀驚訝地“咦”了一聲:“安妹妹也會弓馬騎射?”
倒是不曾聽說過這茬。
莊妃跟寧嫔也是同樣詫異,目光“唰”地一下看過來。
傅安和淡定道:“不會。”
魏昭儀失望地抿了下唇,随即一臉不解道:“那你這是……”
該不會是想過去勾搭皇上吧?
傅安和笑道:“我瞧着下頭草場景色極好,想跟皇上讨匹溫順的馬兒,讓人給我牽着四處逛逛。”
魏昭儀在心裏“啧”了一聲,果然是去勾搭皇上的。
不過這跟她有甚關系呢?她來這裏的目的是要拿狩獵比賽頭名的!
她幹脆應道:“好呀,那妹妹跟我一起過去吧。”
誰知莊妃跟寧嫔竟然也表示要去……
魏昭儀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況且人家不用自己帶也能過去,她沒必要拒絕,笑眯眯帶着幾人下了觀禮臺。
穆九黎老遠就瞧見她們一行人了,待人到近前後,他不動聲色地斜了傅安和一眼,皺眉對衆人道:“一會兒狩獵賽就要開始了,這裏亂糟糟的,你們又不會弓馬騎射,過來做甚?”
當然,這個衆人,顯然不包括巾帼不讓須眉的魏昭儀。
魏昭儀朝穆九黎福了福身,然後轉身往演武場去了。
傅安和才要張口,将自己的訴求說出來,就聽寧嫔搶先道:“表哥,這裏的草場風景真好,我想騎馬四處溜溜,回宮後好作畫。”
寧嫔師從大畫師沈一聞,繪畫技藝十分了得。
但穆九黎顯然不為所動,笑斥道:“胡鬧,你連騎術都不會,竟然異想天開地要騎馬四處溜溜,是你騎馬還是馬騎你?”
傅安和咬住腮幫子的肉,才沒噴笑出來。
這番話真是絕了,簡直堪稱鋼鐵直男發言的範本,建議所有鋼鐵直男抄寫背誦一百遍。
寧嫔大概是自小到大被怼慣了,壓根不當回事,還能将傅安和的話直接“拿”來就用:“表哥你給我尋匹溫順的馬兒,讓人給我牽着四處逛逛嘛。”
莊妃也忙開口道:“臣妾也是這麽打算的。”
穆九黎将視線轉向傅安和,問道:“你也是這麽打算的?”
傅安和抿唇一笑:“是呀,畢竟臣妾也不會騎術呢。”
穆九黎垂了下眼,朝後一擡手,吩咐道:“趙寅,你去安排。”
趙寅是大內太監總管,乃穆九黎跟前除葉姑姑外最得用的人。
“是。”趙寅應聲而去,很快讓人牽來三匹溫順的母馬。
傅安和在莊姑姑跟立春的幫助下,十分笨拙地爬上馬背,又害怕地壓低身子,連坐直都不敢。
穆九黎勾了勾嘴角。
分明是個老鼠膽子,偏裝出副堅強的姿态來,不肯叫別的妃嫔比下去,這倔強的小模樣竟格外勾人。
說來也奇怪,這安貴人近來也不知是不是突然開竅了,竟好似變了個人一般,真是讓他越看越順眼。
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給她升升位份了?
只是還沒等他琢磨出結果,就聽傅安和張嘴吩咐給她牽馬的太監:“勞煩公公往湖那邊去,我聽魏姐姐說那木蘭湖可好看了,跟塊明鏡似的,我得瞧瞧她有沒有騙我。”
他忙收回思緒,叮囑道:“就在草場跟湖邊轉轉,別往森裏那裏去,裏頭猛獸衆多,可不是鬧着玩的。”
傅安和嗔道:“臣妾又不會打獵,往那裏去做甚?”
穆九黎哼笑一聲,又将視線移向寧嫔跟莊妃,說道:“你們也一樣,別往森林那邊去。”
被捎帶上的兩人心裏都不是滋味,但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高高興興應着。
穆九黎翻身上馬,接過侍衛遞上的長弓,兩腿一夾馬腹,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演武場上的衆人立刻縱馬跟上,包括魏昭儀。
傅安和笑眯眯地問莊妃跟寧嫔:“兩位娘娘可要跟我同去木蘭湖游玩?”
下一瞬,莊妃吩咐太監往西,寧嫔吩咐太監往東,竟是堅決不肯與往北的她同路。
傅安和樂得她們不跟着,懶洋洋地歪在馬背上,裝作欣賞風景的模樣,這裏看看,那裏瞅瞅,認真熟悉地形。
木蘭湖的北岸其實已經相當接近森林,不然穆九黎也不會多費口舌囑咐那麽一句。
而且傅安和驚訝地發現,這木蘭湖竟然是直插入森林中的,茂密的樹木沿湖畔綿延數裏。
所以她只要制造一出驚馬,然後沿着湖岸一路往北跑,盡頭就是魏昭儀曾提過的那片斷崖。
今兒是狩獵比賽第一日,所有跟來的人,但凡會騎馬的,全都傾巢而出。
會不會打獵不重要,重在參與,畢竟皇上都下場了,能給皇上當氣氛組也是他們的榮幸。
所以一旦發生驚馬,等這負責牽馬的太監腿着回去演武場報信,那邊再集結人手跟能用的馬匹過來營救,她早就布置好現場美/美假死了!
最重要的是,穆九黎只有第一日才下場,後面幾日都會跟她們這些後妃一樣坐在觀禮臺上當裁判。
有他在場的話,她想鑽空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猶豫就會敗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雖然計劃不夠完美,但她儲物空間裏裝備齊全,可以彌補。
她果斷吩咐道:“對岸的景色似乎比這兒更好,你繞過去,我要近距離欣賞一下。”
牽馬太監自然不敢反駁,立刻調轉馬頭,往左側繞去。
來到對岸後,傅安和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風景,然後瞅準一個牽馬太監松懈的時機,用力一夾馬腹。
馬兒頓時狂奔起來。
牽馬太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扯缰繩,就這麽眼睜睜看着馬兒跑遠。
傅安和做戲做全套,邊不斷用力夾馬腹邊尖叫:“啊……驚馬了……救命啊……驚馬了……”
身下馬匹一路往北疾馳,很快将她帶入樹林中,消失在牽馬太監以及跟來伺候的莊姑姑、立春等宮人的視線中。
原主的确不會騎馬,但她本人會呀。
像她這種在一線城市擁有三棟出租樓的包租婆,有大把的時間需要消磨,所以騎馬、攀岩、登山、跳傘以及滑雪等等戶外運動她都十分擅長。
她微垂着頭,邊躲避頭頂的樹枝,邊用缰繩調整前行的方向。
沿湖岸線奔馳了約一刻鐘後,她“籲”了一聲,用力拉緊缰繩,來了一個急停。
馬兒前蹄高高揚起,嘴裏發出尖銳嘶鳴,好一會子後才緩緩将蹄子落下來。
傅安和跳下馬,往前走了四五十步,一片突兀的斷崖出現在眼前。
她探頭往下打量,見下方果如魏昭儀所言,亂石林立,雲霧缭繞,深不見底,人若是掉下去的話,鐵定屍骨無存。
“謝了!”傅安和在馬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馬兒吃痛,頓時朝西邊的方向狂奔起來。
她從儲物空間裏拿出靜力繩拴在崖邊的一棵大樹上,安置好速降器,然後又在自己身上固定好安全帶。
随即不帶半點猶豫地往懸崖下速降。
她當然不是就這麽一路速降到崖底,這可不叫假死跑路,繩子跟速降器還在上頭呢,穆九黎眼睛又不瞎,瞅一眼就知道怎回事了。
傅安和只是繩降下來一段距離瞅瞅情況,看有沒有可利用的地形。
她運氣不錯,竟然瞧見了一棵斜長在崖壁上的樹。
這樹雖然長在懸崖峭壁上,但樹幹粗壯,樹冠也十分茂密,很适合作為她假死後的中轉點。
于是她又從儲物空間裏又取出套速降裝備來,将靜力繩跟速降器栓到這樹的樹幹上。
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是先上去将速降裝備收起來,在懸崖邊提前找準位置,然後在衆人趕來後,當着他們的面“墜崖”。
因下頭雲霧缭繞的緣故,衆人根本發現不了她其實并未真正墜崖,而是落到了下方的樹上。
之後的話她有兩條路可選:一是用事先拴好的靜力繩跟速降器一路降至崖底,然後在崖底尋找離開此處的路徑;二就是在這樹上窩一周,等秋彌結束禦駕啓程回宮後,尋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逃離木蘭圍場。
兩條路各有風險,至于選哪條路,她還沒做出最後決定。
但不重要。
還是那句話,計劃不充分可以用裝備進行彌補。
她儲物空間裏裝備齊全,甚至還有特意去米國搞回來的大威力火器,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莽就行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當衆“墜崖”的那一瞬間,聞訊匆忙趕來的穆九黎竟然從馬上一躍而起,飛撲到崖邊,猛地拽住了她的手。
傅安和微微揚起的唇角頓時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