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二天, 江檸發了一份文件給郁皊。
文件的名稱是《淺論ABO世界觀設定及代表作品》。
看起來很專業。
江檸還配了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整理好了!我把我知道的和看過的都放進去了!”
郁皊點了下載,又給江檸發謝謝。
“你慢慢看,”江檸發了個羞澀的表情包:“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咳咳, 我對這些還是比較了解的。”
郁皊想到偶爾聽到的江檸在朋友圈分享他看不懂的東西。
江檸似乎對這些很有些研究。
郁皊對這個本來是沒興趣的,但是遇上突發情況,只好多做了解, 不打無準備的仗。
“謝謝,”他發:“我會仔細研究的。”
江檸發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她爽朗道:“沒想到你對這個也感興趣哈……”
郁皊頓了一下。
這倒也不是。
今天沒有課, 他在房間裏, 随意點開文檔。
王導說開拍的時間大概在下周, 不遠了, 意味着他得早點看完這份文件。
江檸整理的文件還不小。
她發的是PDF, 有圖有文字, 竟然還統一了排版,貼心地标了重點。一眼望去, 全是熒光筆标記的痕跡。
郁皊感覺自己像是在看別人整理好的期末重點。
他的指尖顫了顫。
可期末重點裏不會出現星號和屏蔽詞。
郁皊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先看目錄, 一共有三大點,下面還密密麻麻地分了小點。
一:ABO的起源與基礎設定
二:ABO的私設及其與其他世界觀的碰撞與融合
三:代表作品與推薦(圖文)
很……仔細。
郁皊只做出這麽個評價。
他直接滑到第一部分。
方特助和他說過一些, 他直接也查到一點, 但遠沒有江檸給出來的多。
“ABO世界觀源于同人, 參考狼群的等級設定,在此後被廣泛運用于同人創作中……”
江檸貼心地配了備注, 同人:即對于文學作品中的角色/情節/背景設定進行二次創作的文學體裁
郁皊停頓片刻, 繼續往下看。
“ABO是一種等級較為分明的設定, 性別一般分為六種,男女是生理性別, alpha、beta、omega是腺體性別。”
“基礎設定有:腺體、信息素、易感期(發/情/期)、抑制劑、生/殖/腔等等。”
接下來就是分門別類的幾個小點,仔仔細細地講述了alpha、beta、omega的生理差異與不同。
“alpha一般被認為是天生的領導者,理性冷靜,處于上位,在整個社會結構裏占據最高層。omega被認為柔弱可憐,更為感性,擁有很高的孕/育能力。beta則是普羅大衆,人數最多,工蜂一樣勤勞與默默無聞。”
郁皊挑着看了一眼,眉頭越來越皺。
“通常來說,alpha和omega有固定的易感期,需要契合的信息素作為撫慰。alpha标記omega的腺體之後,在易感期裏通過信息素的交換和身體的結合度過易感期,在生/殖/腔內成結內*,附圖.jpg”
“腺體:散發信息素的部位”
“生/殖/腔:omega用于孕/育下一代的器官”
“成結:指alpha在性/愛過程中将自己的**進入omega的***進行徹底标記的行為”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在易感期得不到适當的撫慰,alpha和omega往往會陷入無比的痛苦中。”
“也有過分注射抑制劑給身體留下不可逆轉傷害的設定。”
郁皊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的表情驚疑不定。
易感期這麽嚴重嗎?
那司總……是怎麽回事?
某些不可言說的場景出現在郁皊面前,他立刻搖搖頭。
不對。
司總根本就不是alpha,他只是腦子出了問題。
郁皊不覺得一個認知錯亂能把司總變成真正的alpha。
要是那樣……司總也不需要看心理醫生了。
幹脆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去ABO世界吧。
郁皊冷靜下來。
文件上說了,一般易感期的時間是一個星期,司總只有兩天。
說明他還是一個沒有特殊器官的正常人。
而且。
郁皊垂下眼睑,抿着唇,神色比剛才冷淡很多。
他不可能為了幫助司總做到這種程度。
合約上明明白白寫過了,拒絕除了擁抱牽手之外的肢體接觸。
不可能的。
郁皊緩了一下,繼續看下面。
接下來的內容他看得就快多了,畢竟不是基礎設定,還有太多他看不懂的名詞。
目光觸及到第三部分的文名字時,郁皊迅速略過了。
他忽略掉了諸如《冷酷alpha上将狂寵omega小逃妻》《和七個頂級alpha結婚》的文名。
這個設定還是太可怕了點。
“謝謝,我看完了。”郁皊給江檸發消息:“你整理得很好,辛苦了。”
江檸的回複來得很快。
“哇,這麽快。”她發來一個星星眼的表情:“你有看我配的圖嗎?都是我看過的書裏截下來的。”
郁皊沉默片刻。
他沒看那個。
光是文件上的文字都讓他覺得需要時間消化了,怎麽可能去看應該被屏蔽掉的圖。
“那個沒看,”郁皊想了一下,還是誠實道:“我了解一下基礎設定就好了。”
“好叭。”
江檸似乎有點失落,不過她很快打起精神來:“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都可以問我!”
郁皊:“有。”
屏幕的亮光照在臉上,他在對話框裏删删改改,不知道多久才發出一條消息。
“如果,”郁皊:“一個alpha來到了現實世界,會發生什麽?”
江檸:?
她不知道大美人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給出自己的想法。
“會很……痛苦?”江檸試探性地發消息:“如果是來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又有那種設定,呃,估計連易感期都解決不了吧?”
郁皊擰了擰眉。
江檸:“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異類的話,肯定會難受啊。”
她絞盡腦汁:“不過ABO世界觀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寫文,細究起來整個設定也不太合理……不用考慮那麽多的,反正都是假的,對不對?”
郁皊:“你說的對。”
他給江檸發:“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江檸給他發不客氣的表情包。
郁皊退出文件,也打算把裏面讓他驚吓的內容忘掉。
但江檸的話卻讓他的眉頭一直擰着。
的确,發現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異類的話,肯定會很痛苦。
在認知錯亂的情況下,認為自己是一個alpha的司總……也會這樣嗎?
*
司氏集團。
這棟寫字樓在中心廣場占地面積很大,裝潢設計極富現代化,裏面精英打扮的職工往來憧憧。
會議室裏例行開會。
但這次讨論的卻不是生意,而是一樁八竿子打不着的侵/犯名譽權與隐私權的案子。
關于《無極2》劇本的事情。
盡管公司有投資這部電影,但這在司氏集團的業務裏并不起眼,沒有到能讓總裁親自過目到程度。
可司總不僅過問了,還專門指派了人,要維護被波及到的人的名譽。
饒是辦公室裏的員工專業能力過硬,也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這人和司總是什麽關系?
“對方聯系律師了嗎,”辦公桌後的司總表情冷淡如往常,面容深邃英俊卻無比冷淡,公事公辦地詢問下屬:“直接和律師聯絡。”
一身精英打扮的下屬:“他們沒有聯系律師,也沒有回複我們發的律師函。”
司行昭沉吟片刻。
他修長的指節在桌面上點了兩下,骨節分明,蒼白的手背上青筋凸顯。
“再去聯絡,直接找柳秋盛的老板。”司行昭的聲音裏透着點不耐:“告訴他不回應,以後不要和集團合作了。”
下屬得令:“好的,司總。”
方特助适時走過來。
“司總,”他推了推細框眼鏡:“最開始惡意傳播信息的賬號都發了律師函,也轉交律師了。”
司行昭颔首。
“讓公關部繼續盯着,尤其是關于他的。”他的聲線沉穩,不疾不徐,卻帶着一種攝人的威勢:“有什麽苗條直接處理掉,結果向我彙報。”
方特助:“明白。”
辦公室裏的人更好奇了。
出手解決負面輿論還可以說是司總關心自家投資,不想利益受損,但讓公關部繼續盯着……就很奇怪了。
下屬從司總的話裏體會到一點維護的意味。
司總的态度很微妙啊。
他們自然也看到了相關消息,還幫着處理了一些明顯過分的,也知道司總說的“他”是誰。
說起來,司總是不是背着他們偷偷和人結婚了,據說對方是個年紀很小的大美人?
下屬的眼神一時有些激烈,司行昭不鹹不淡地投過去一眼。
被冷酷上司投以冰冷目光的下屬一抖。
溜了溜了……
司總的八卦不是他們能吃的。
“行了,去工作吧。”司行昭用一句話結束會議,示意衆人離開。
下屬們一臉冷汗地退出辦公室。
方特助也出來。
“方特助?”有人走快兩步,沒忍住八卦之心,壓低聲音問:“司總說的那個是不是……”
人都是有八卦心的。
尤其是司總平時半點緋聞不沾身,結果一來就是搞了個大的。
下屬的吃瓜之心熊熊燃燒。
方特助咳了兩聲。
“是,”在下屬震驚的眼神中,他好意提醒:“這是司總的私事,我們無權過問。不過,既然是總裁夫人,我們也是要上點心的。”
方特助給了下屬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就離開了。
被留在原地的下屬恍然大悟。
他就說為什麽司總的反應如此不同尋常,原來是遇上真正的總裁夫人了。
明白!
下屬沒有大肆聲張,在被同僚叫住的時候也回以神秘莫測的眼神。
同僚莫名其妙。
下屬不以為意。
很顯然,他是整個公司裏最敏銳的人!
晚上七點,司行昭準時回了別墅。
公司事忙,加上要處理電影的事,他比昨天回去得晚得多。
不過值得慶賀的是,郁皊似乎已經養成了等他的習慣。
也默認了和他一起吃飯。
看上去是個好兆頭。
司行昭漫不經心地脫掉西裝外套,夜風裏已經沾染了夏日的炎熱,有些悶。
一層亮着燈,明顯是有人在。
郁皊在等他。
這個認知讓司行昭的心情莫名好了點。
他不常來這裏,之前是住在離公司更近的公寓裏,那個時候回到公寓可沒人開燈等着他。
那盞燈光芒暖黃,從外面看像是裹了一層落日的餘晖,有些溫暖的意味。
像某些煽情影視作品裏描寫的“家”。
司行昭把這個想法趕出腦海。
不過別墅裏的确有人等着他。
他眉頭一松,很快又擰起來。
聽別墅裏負責做飯的阿姨說,郁皊的食欲似乎不太好,每次吃的也不是很多。
司行昭回想起來郁皊過分纖細的腰身和手腕。
細伶伶的,他一只手就能攬過來。
他想,郁皊還是太瘦了。
性子也是,寡言少語,不像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說。
司行昭的身邊沒有遇見過郁皊這樣的。
司家的後輩,從小不是被寵大的,性子刁蠻,就是從小深沉,一點委屈都不會讓自己受。
就算是生意場上遇見的小輩,也都是侃侃而談、極度善于表現自己的性格。
哪裏遇見過這種堪稱柔弱的生物。
但要說柔弱,也不完全是。
司行昭覺得郁皊更像司老夫人身邊養過的一只長毛貓。
那只貓是他小時候養的,一身雪白的長毛,鴛鴦眼,幹淨漂亮,可惜膽子特別小。
小到什麽程度呢?連生人都不敢見,有人出現在房間裏就找地方躲起來。要司老夫人差人去找,用罐頭才能哄出來,委屈地躲在人懷裏,卷着自己的尾巴,眼淚都要掉下來。
司行昭對貓這種柔軟的生物敬而遠之,自然也和祖母養的貓不是很熟。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現的頻率太高,過了一段時間,膽子這麽小的貓也敢在他面前晃了。
軟軟的一團,尾巴蓬松,還有點炸毛。出現在司行昭的必經之路上,嬌氣地對他小聲叫着,攔着他的去路。
司行昭以為是祖母的貓不太喜歡自己,徑直離開了。
司老夫人卻跟他說,小貓很喜歡他。
“它是想讓你抱抱它,”司老夫人看着司行昭不解的表情,笑自己孩子:“你跑什麽?”
可這只貓不是看見他就躲嗎?
司行昭不能理解貓的心思。
現在他忽然懂了一點。
當你祖母養的貓膽子的确是小,怕見生人,熟了卻是不怕的。
要你耐心等待,攤開空空的雙手和它示意自己不會傷害它。等它警惕地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趟,用森*晚*整*理尾巴尖戳戳你,拿肉墊碰碰你,确認你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的行為,才會主動往你身邊靠一靠。
郁皊就像那只鴛鴦眼的長毛小貓。
膽子小,因為被人傷害過更警惕了,連尾巴都不肯拿來蹭人,去哪都要卷着自己的尾巴。
要繞着陌生人轉不知道多少圈,在暗處觀察多長時間,才肯出現在別人面前。
這個過程需要巨大的耐心。
巧的是,司行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進了別墅。
郁皊早就聽見聲音,從樓上蹬蹬蹬下來。
阿姨剛才送了飯過來,在廚房溫着,郁皊就端了碗出來。
過段時間他就得去劇組了,得和司總……說件事情。
郁皊心裏有事,唇瓣抿着,水珠都濺到衣服上。
“我來吧。”一只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接替了他的位置。
郁皊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漬,看看洗手池前英俊的高大男人。
司總看起來更居家了。
應該很好說話。
桌上很快擺好碗筷。
郁皊磨磨蹭蹭坐下,垂着眼睑,偶爾回複司行昭的話。
司行昭:“今天怎麽樣?”
“學校裏還好,沒什麽事。”郁皊想了想,和他說了今天有人來安慰他的事。
司行昭挑眉:“那你的同學人不錯。”
郁皊含糊地點點頭。
沒滋沒味地吃飯,司行昭的碗空了,他的碗還剩了一大半。
司行昭看着郁皊,擰眉:“不合胃口?”
郁皊搖搖頭。
“不是,”他解釋:“下午吃了點水果,現在不餓。”
司行昭的眉頭沒松。
吃的少很有可能是胃不好,消化不良,這才很少有饑餓感。
司行昭決定陪郁皊去檢查一下身體。
眼看着司行昭放下碗筷,估計要回自己房間,郁皊也放下筷子。
他得快點了,要不然在司總房門口走來走去才說不清呢。
郁皊決定開口。
“要不要去……”
“那個,您現在有空嗎?”
郁皊沒想到自己和司行昭一起開口了。
他咳了兩聲,聽見司總說:“有,怎麽了?”
郁皊抿了抿唇。
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開口,司總現在正看着他。
他們對面坐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偏頭,擡着眼,眉骨和眼眶因為這個動作顯得更深邃。神情雖然還是冷淡的,卻莫名有些專注。
郁皊不太自在地垂下眼睑。
這個距離好像有點近了,讓他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
郁皊停頓的時間有點長了,司行昭疑惑地出聲:“嗯?”
郁皊回過神。
“就是合約的事情……”他斟酌着說辭,力求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無異,卻不知道自己的聲線顫得很:“過幾天我要去劇組了,您要不要提前,呃,履行一下約定?”
郁皊睫毛顫着,不敢看面前的男人,顧左右而言他:“這個星期好像也快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