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錦囊
第16章 錦囊
“如今如何,還請師尊明示。”
禁苑之外,槿秦颔首而立。哪怕她面前只有一片荊棘,她也嚴格守禮,未曾有過半點失态。
論起荒蕪,這禁苑所在的山峰和忘塵峰相比也好不到哪裏去。只是忘塵峰上盡是滴翠竹林,而這裏入目可見的卻全是荊棘。禁苑就被這樣一片荊棘包圍着,誰也不得輕易靠近。
良久,禁苑之前的一塊大石頭終于動了一下,金色字影在上顯現。玄影掌門如今閉關,也只得以這種方式和槿秦溝通了。
“按兵不動,”槿秦念着石頭上的字,卻仍放不下心來,“可師尊,若魔界真生了變故,我們按兵不動,豈不會有後制于人之險?”
“逢兇定然化吉。”石頭上又出現了一行字。
見玄影依舊如此說,槿秦這才不再追問。玄影精于蔔卦之術,每卦必驗。他既如此說,那便應當無礙。“那弟子可需上報天庭?”槿秦又問。
“不必。”又是簡短的兩個字。
槿秦見了,暗暗納罕。畢竟蒼潭派一向是最聽天庭話的了,又怎會發現異常而不報呢?她實在猜不透她這師尊到底是怎麽想的,可偏偏她師尊行事從未出過差錯,她也只得聽命行事。
“弟子謹記,”槿秦雖如此說着,但心中到底是不安的,她又擡眼看了看那望不見的禁苑,這才道了一句,“弟子告退。”
說着,她就要轉身。可剛要走,她便又瞧見石頭上出現了新的語句:“燕渺何如?”
槿秦見狀,連忙止了腳步。“師妹一切如故,”她嘆了口氣,又答道,“她有了個徒兒,人看起來是精神了些,可依舊是陳疾未解,術法難為,心緒不聚,而如今她顧及着她徒兒的安危,又要把她徒兒送來靜心樓……師尊可是有話要給師妹帶嗎?”
那石頭上一時卻沒有動靜了。不知過了多久,卻從禁苑之中飛出來一個錦囊,穩穩地落在了槿秦手中。槿秦會意,連忙道:“師尊放心,弟子定然帶到。”
黃昏時,槿秦駕雲離開了禁苑,掉頭便去了忘塵峰,而辛姮依舊在界碑前跪着。見槿秦來了,辛姮忙颔首道了一句:“見過師伯。請恕弟子不能全禮。”
槿秦見她如此,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麽在此跪着?”
辛姮只是低頭答道:“弟子不想離開忘塵峰,可師尊已有令,若無她允許,我不得再踏入忘塵峰半步。弟子無法,只得在此長跪不起,請求師尊收回成命。”
槿秦見了,不禁搖頭:“就這麽不想去靜心樓住着?偏要在這忘塵峰?”
辛姮卻只是說:“弟子心意已決,師伯見諒。”
“你這孩子。”槿秦見她如此堅決,輕輕嘆了口氣,也未再多說一句話,擡腳便沿着小徑上了山。
忘塵峰上,燕渺正在辛姮的屋子裏給她收拾行李,九節狼就在一旁的窗子上趴着,看着她。“她來蒼潭山,竟也沒帶什麽重要之物,只是些衣物而已。”燕渺說着,把包裹系好了。可她看着那些衣物,心裏卻總是不忍。
九節狼見了,連忙從窗子上跳下來,又跑到她的腿邊繞來繞去。燕渺見了,自然知道這九節狼在想什麽,可她主意已定,她是不會再耽誤辛姮了。
燕渺無視了九節狼的存在,把那打包好的行李放在一邊,轉身就要再出門,一邊走還一邊說:“我去尋些好用的法器給她,她随身的東西都太簡單了。靜心樓裏住着的那些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每個身上都有家裏帶來的法器,獨她沒有……”
可她剛碎碎念着出了門,便和槿秦迎面撞上。“師姐,你怎麽來了?”燕渺忙問着,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師尊有話給你。方才去你的房間尋你不見,便來這找你了,”槿秦說着,便把錦囊遞給了燕渺,道,“你自己看吧。”
說罷,見燕渺接過了錦囊,她便背過了身去。
燕渺連忙打開錦囊,只見裏面是一張帛書,展開帛書,卻見上面只有兩行字:“若問前塵,但看今朝。情之所至,心之所倚。”
“但看今朝?情、心……”燕渺不解,她剛想問問槿秦,可一擡頭,便瞧見槿秦背對着她,她不由得奇怪,便問道,“師姐,你這是做什麽?”
槿秦依舊是背對着她:“這是師尊給你傳的話。師尊若是想要我知道,大可直接讓我傳話,就不必給這一個錦囊了。”
燕渺聽了,微微一笑,槿秦總是這般小心。“師姐,你我不分彼此,又何必在意這些?”她說着,繞到了槿秦面前,“師尊之意,我有些不懂,還需師姐詳解。”
可饒是她眼神真摯,語氣誠懇,槿秦依舊無動于衷。“師妹,或許有些事只能你自己悟了,旁人幫不得你,”槿秦說着,瞟了眼辛姮的屋子,岔開了話題,“你這是要給她收拾行李?我來時,那孩子還在山下跪着呢,不像是輕易就能妥協的。”
燕渺聽她提及此事,便默默地把錦囊收了起來,又垂眸嘆道:“可不如此,又能如何呢?”說着,燕渺擡眼看向庭院,辛姮舞劍之姿似乎仍在眼前:“她很勤奮,是我教不好。若遇名師,她定然能得道升仙。我如今活得糊裏糊塗的,又如何能指點她呢?”
“如此也好,”槿秦終是贊成燕渺的,她知道燕渺實在是不适合教徒弟,可奈何這是師命,她當日也不好違抗,“那就讓那孩子跪着吧。跪累了,自然就死心了。只是,我看那孩子雖看着老實,但似乎有尋常弟子沒有的韌勁兒,過于執着了些。你如此決絕,若她一時想不開,只怕會記恨你。”
燕渺聽了這話,只是笑着反問:“師姐,你對待弟子如此嚴苛,可曾怕他們記恨于你?”
“那自然不會。”
“是了,都是為了徒兒好,他們記恨就記恨去吧,”燕渺笑着說,“更何況,我也并不在意旁人是如何在心裏想我的。若我在意,只怕我這長生的日子,是一天都不能安寧。”
她說着話,卻又向辛姮從前的屋子裏瞧了一眼。“我看我是命裏犯煞,注定了沒有家人也沒有徒兒,只能孤獨一世……偏偏我還是個長生不老之身。”她又流露出落寞之态。
槿秦見了,忙道:“瞧你這話說的,還有我呢。”她說着,又向燕渺張開了手臂,燕渺一回頭,便十分自然地靠了進去,任由槿秦抱着。
槿秦的懷抱向來是個讓人安心的存在。她剛來到蒼潭派時,萬事皆懵懵懂懂的,心裏也是空落落的,全然陌生的環境和全然空白的記憶總是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那些日子都是槿秦陪着她,在她不安的時候抱着她。時間一長,她竟也習慣了這樣的擁抱,每到心情不佳之時,她便總想要人抱着。可惜槿秦繁忙,她并不是每次都能找到這樣一個懷抱。
除了,她的徒兒。辛姮那日的舉動,雖然莽撞,可又帶給她了熟悉的安心。多年以來,除了槿秦,還從未有人這般親近過她。
“師姐,”燕渺倚在她懷裏,閉着眼睛,開口問道,“你當日是為何要追求長生不死呢?”
槿秦只是嘆道:“你呀,又在想這些問題了。”她說着,又眯了眯眼:“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家村子受蛇妖侵襲,損失慘重。幸得師尊路過,救我于危難之間,師尊見我還算有靈性,便收我為徒。我拜入蒼潭派,本也只是為了斬妖除魔才努力練功,誰曾想,竟一不小心,就修成長生不死之體了。”
“那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嗎?”燕渺又問,
槿秦聽了,半晌不語。夕陽的餘晖已消失在山影中,庭前霎時昏暗起來。燕渺擡頭去看槿秦,卻見槿秦別開了頭去,輕聲道了一句:“喜歡。”
只是她的聲音,聽起來無悲無喜。她說罷,又放開了抱着燕渺的手,開始說正事:“師尊說魔族作亂一事暫且不必上報天庭,可以我之見,我們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那來路不明的魔族還是查清為好。如今遇仙閣事務繁忙,我也就不多留了,先回去了。”說着,又囑咐道:“師妹,你這些日子莫要再想太多了,好生休息,不要勞神了。”
燕渺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槿秦見了,這才遠去。
看着槿秦的背影,燕渺心中又生出許多不解來。“師姐,應當也是沒想明白吧,”她說着,低頭看向了不知何時又鑽出來的九節狼,“看來這個問題,沒幾個人能想明白。”
她說着,又拿出了玄影給她的錦囊。“若問前塵,但看今朝?可我的今朝有什麽呢?平平靜靜一潭死水,餘生也已注定了。看今朝,又該如何看呢?”她想着,把那錦囊收進了袖子裏。
一陣風吹過,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心中登時又不安起來,趕走徒兒的失落在剎那間占領了她全部的身心。可惜如今,這庭院裏只有她一個人,沒人能再上前抱一抱她。
但還好,她已經習慣了。
“走吧紅紅,”她說,“該挑法器去了。”
辛姮一直在界碑前跪着,她堅定的很,連位置都未曾挪動一下。天已經黑了,山風一刮,着實有些涼意,但她好似渾然未覺。她只是滿眼期待地看着那條通向峰上的小道,期待着燕渺能從那小道上出現,讓她回去。
可她等了許久,除了下山回主峰的槿秦,竟是一個人都未曾再看見。“從前在家時,我也未曾這般求過王上,”她自嘲地想着,“若讓家裏那些人知道了,只怕又要生出些閑言碎語來,說我不配。”
時間漸漸流逝,夜空中繁星遍布,一切都忽然安靜了下來。而在這靜谧的夜裏,世間仿佛只剩了她一個人,還好她已經習慣了。
從前在家時,她便常常是一個人。少小時她流落在外,渾渾噩噩地過了些自己都記不清的日子,記憶裏只有零碎的幾個畫面,也不記得自己那時是不是孤獨的。稍微大些時她才又被尋回了魔界,回了魔界後,她便由王上親自撫養。本來,憑借着她的家世和王上的寵愛,她該是順風順水,享盡榮華,又何談孤獨?
可她偏偏是個凡人。她父親那卑賤的凡人血統實在是很強大,壓過了母親的魔血,讓她生而為人。
走火入魔在常人眼裏是一件可怕至極之事,可在她眼中,卻是她求之不得的蛻變。因為這一個“人”字,她被國中其他顯赫世族輕視、孤立,他們覺得一個人不配做辛氏後裔,當不起辛氏一族的大任。偌大個魔界,除了王上,沒人親近她。而她所學,也多是王上親自傳授。雖名為君臣,卻有如師徒、母女。
但即使如此,她也未能贏得旁人的尊重,自始至終看重她的,依舊只有一個王上。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甘,她不想被人看輕了去。她逼迫着自己去學習人們印象中母親的模樣,她也想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将,接過母親曾執掌的玉印,率千軍萬馬,為王上分憂。
想及此處,辛姮又燃起了鬥志來。為了玉印,為了王上,她一定要想辦法尋到寶物。如今跪一跪,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必須要比常人更拼,才能得到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正想着,她忽然聽見山上傳來一陣風聲,和這山裏本來的風聲大不一樣。她立馬反應過來,開口叫了一聲“紅紅”,果然,話音落下,那火紅的影子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身上還拖着一個厚厚的包袱。
辛姮本來滿眼期待,可看到那包袱的一瞬間,她不由得眼神一冷。“這就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她心中不滿,出言譏諷,“槿秦師伯也未曾說過,不讓我住在忘塵峰啊。”
九節狼也是滿眼的歉意,它拖着包袱到了辛姮面前,又上前去蹭了蹭她。辛姮本也不忍心責怪這九節狼,她知道這九節狼不過是個靈寵而已,于是她連忙看向九節狼身後的那條小徑,期待着那白色的身影再度出現。可惜,那條路靜悄悄的,再無一人從上面走過。
“她執意打發我走,連行李都給我收拾好了,但卻連見我一面都不敢嗎?”她小聲嘟囔着,順手揉了揉九節狼的腦袋。她心裏有些委屈,雖然從小到大也受了不少的氣,可這一次還是尤為憋屈。
那九節狼察覺到了她心緒不佳,連忙跳到她肩頭,親昵地蹭着她的臉,安慰着她。辛姮有些無奈,誰能想到從頭到尾,始終如一的竟是這九節狼呢?看來這九節狼是真的很喜歡她,當日也是托這九節狼的福,她才拜入了燕渺門下。
“也就你是個重感情的,”辛姮生着悶氣,對九節狼說着,“不過你放心吧,越是要我走,我便越是不走。”
九節狼聽了這話,又忙從她肩頭跳了下來,扯開了那重重的行李,又從裏面銜出了一個小包裹,叼到了辛姮面前。辛姮見了,知道那不是她帶來的東西,不由得有些奇怪,便問道:“這是什麽?”
她說着,就要伸手去接。可就在她的手将要觸及那包裹時,她卻忽然心裏一慌,頭疼起來,靈力激蕩,那種似要将她撕裂的感覺又沖襲上了她的身體。她霎時間疼出了一身冷汗,一時支撐不住,卻又本能地不讓自己倒下,便忙向前一傾,一手死死地撐着地,另一只手則捂住了胸口,努力平複着自己的靈力。
奇怪,太奇怪了!
“怎會如此啊……”她心裏急急地想着,可怎麽都想不出一個答案。她從前從未有過這般奇特的感受,可自來了這蒼潭山,她便要時不時地遭這一回罪,而她甚至連為什麽會遭罪都說不清楚!
那九節狼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怔了一怔,又不管不顧地把那包裹丢到了一旁,圍着她繞來繞去地跳着,似是想察看她身體究竟如何了。“我沒事,”辛姮說着,眼睛卻看向了那包裹,“只是跪久了有些撐不住。”
九節狼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地瞧着她,又多打量了她幾眼,見她還能在這裏強撐着,便覺得她無礙了。只聽辛姮伸手指了指那包裹,又問:“那裏……是什麽?”
從前幾次,她不确定具體緣由。但今日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次驟然的不适,一定和這包裹裏的東西有關。
九節狼見她主動問,便連忙又去把那包裹拖到了辛姮面前,獻寶一般地替辛姮将包裹打開了。包裹打開,只見裏面琳琅滿目的盡是些法器,什麽銅鏡、長鞭、玉珠……大概七八樣,花裏胡哨的。
“原來是法器……她見我行李簡樸,故送我法器嗎?”辛姮想着,并沒有用手去直接碰,只是又把那法器挨個看了一遍,“可這些法器看起來也無甚特別,為何,為何會傷我至此?莫非,是這些法器克制了我的魔血,才讓我有此反應?可我并非是魔,在魔界時我便試過了,那些對付魔族的法器對我無用啊!”
想着,她只盯着那些法器,可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性。“罷了,再試一次。”她把心一橫,忽然擡手,就要再去觸碰那法器。可結果無二,依舊是在她沒有碰到法器的時候,她便覺得靈力一陣翻湧。
“可惡!”她在心裏暗罵着,頓時又生氣了幾分。
她沒有收回手。她狠狠地将手一揮,一把将那些法器撥到了一邊,讓它們離自己遠遠的。在觸及法器的那一瞬間,她似乎要壓制不住那撕裂的感覺了,還好,只是碰了一下。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将那些法器握在手裏,又會發生什麽?
法器翻滾着,跌落進一旁的溝壑中。那九節狼被吓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上樹了。
“師尊,”辛姮又開了口,對着忘塵峰喊道,“弟子知道你在這裏。”
樹後的燕渺聽見她忽然喚自己,心中一緊,以為她發現了自己。她連忙偷偷探出頭去,只見辛姮并未看向這邊,她才放下心來,知道辛姮并未發現自己的所在。
她打發九節狼來送行李,可自己又不放心,便只好悄悄跟了來,躲在了林中樹後。為了不讓辛姮發現,她還特意捏住了自己腰間的鈴铛。她見辛姮忽然支撐不住險些倒下,差點便沖了出去,可最終還是忍住了。見辛姮強撐着跪在那裏,又發了脾氣扔掉了她贈給她的法器,她不禁心疼起來,內疚之情也抑制不住地湧上心頭。
可她還是沒有出去。
辛姮也的确沒有發現燕渺的蹤跡,但她心裏卻莫名篤定,燕渺一定就在這附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底氣,但她覺得燕渺定然也是不舍的。
“師尊以為,用一些法器便能打發走弟子了嗎?”辛姮問着。樹後的燕渺搖了搖頭,她也未曾想到一向溫馴的弟子如今會如此執拗。
“師尊,弟子知道師尊定然是有難言之隐,”辛姮的語氣逐漸緩和下來,“既如此,弟子便不多問了。可師尊不舍弟子,弟子也不舍師尊,你我師徒又為何一定要分離呢?弟子決心已定,是不會離開忘塵峰的。還請師尊收回成命,準許弟子回來!”
燕渺聽了,心中忽地一動。她終于忍不住了,但她并未現身,只是依舊躲在樹後,問了一句:“那你,究竟是為何,一定要留在忘塵峰?”
“弟子……我……”辛姮一時竟語塞了。
這不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早已想好了答案,無非是什麽“師尊待我好”的鬼話。可要出口時,她卻忽然猶豫了,或許是因為在那一剎那她真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而真正的答案,除了要便宜行事以外,似乎還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
她的确是很留戀忘塵峰的,但她說不上來是為何留戀。
燕渺等了半晌,見辛姮那邊沒動靜,便又悄悄看了一眼,只見辛姮只是垂着眸跪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但也沒有開口說話。燕渺見狀,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轉身便默默地踏着小徑回去了。九節狼見狀,左右看了看,猶疑了一番,也忙跟了上去。
只留辛姮跪在原地,呆呆地想着:“還是得把随口編瞎話的本事練一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