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是修羅場
第14章 又是修羅場
“誰會幫我?”荀旖也止不住地想。
馮晚晚看着她,想了想,問道:“不會……是武進侯吧?”
荀旖聞言,只是搖頭:“我不知道。”
想到武進侯,馮晚晚似乎有些生氣,但口中卻道:“若是他幫了你,那還算他有點良心。”
荀旖聽了,只是沉默不語。會是周浦淵幫了她嗎?可能吧。但荀旖不希望是他,她并不想和這武進侯扯上半點關系。于是,荀旖清了清嗓子,岔開了話題,又問馮晚晚道:“對了,馮姑娘,我記得你曾言,虞安公主并不像外界傳說中那般可怕……你為何會這樣說?”
“那你為何又會這樣問?”馮晚晚反問。
荀旖猛一下答不上來。因為她是穿書來的,她記得虞安公主的人設是惡毒女二,但這麽回答,馮晚晚肯定聽不懂。想了想,荀旖便敷衍回答道:“我聽過一些傳聞。”
“傳聞?”馮晚晚笑了,“怕不是那些她如何乖張跋扈的傳聞吧?什麽不講規矩僭越禮制,又比如什麽和朝中大臣往來密切斂財聚富,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又或者是什麽前倨後卑谄上傲下,成天變着法子讨皇上歡心,卻轉頭就能當街訓斥臣下……”
荀旖聽着,尴尬地笑了笑:“她罪名還挺多的啊。”
“但其實細想想,這都不是什麽大事,”馮晚晚說,“不講規矩僭越禮制,是朝中大臣罵她的,因為皇上寵她這個女兒,所以才給了她許多不合禮制的恩寵。至于收人錢財幫人辦事這一點,我确實不喜,可若無她在皇上面前說話,那些大臣中不知有多少都要被問罪。畢竟當今聖上喜怒無常,又荒淫無道,臣下中有許多勤勤懇懇卻依舊惹禍上身的,若無虞安公主從中斡旋,這些人還真沒辦法躲過劫難。至于前倨後卑谄上傲下……她是個公主嘛,在她父親面前撒嬌服軟,在臣下面前擺擺架子,倒也算不得什麽十惡不赦之事。”
荀旖聽懵了,只聽馮晚晚又道:“以我之見,她是有錯,可如今這世道,誰沒有點明哲保身的法子,倒也不必太過苛責她。我曾在一些宴飲上見過她幾次,只覺她為人和善,并不像傳說中那般那麽難以相處。”
和善?荀旖故作鎮定,問道:“她和你說什麽了,竟能讓你覺得她為人和善?”
“也沒什麽,只是一些閑話罷了,”馮晚晚說,“但能聽出來,她并無害人之心。或許是嬌縱張揚了些,但人不壞。就拿那日我們擅闖公主府來說,如此大罪,她不是也沒計較嗎?她甚至放我們走了。”
“那是因為她喜歡周浦淵。”荀旖心想着,卻沒好把這話說出來。
馮晚晚說着,又有些奇怪地看向荀旖,問道:“姑娘為何問我這些話?我和公主畢竟只是幾面之緣,遠遠談不上是相熟,荀姑娘可是日日都住在公主府,應當比我更了解公主才是。難道說,她真如傳言一般不好相處嗎?”
荀旖答不上來,只嘴硬說:“我覺得似乎沒什麽不同。”
馮晚晚聽了,有些疑惑,她認真想了想:“那或許是沒什麽不同吧。但是荀姑娘,我一直都認為,若要真正了解一個人,一定不能靠耳聽傳聞,只有同這人相交,才能稍稍算是了解她。至于從裏到外透徹地了解一個人……唉,這世上,只怕沒有任何人能做到,人心隔肚皮嘛。”
馮晚晚說着,又想起了周浦淵來,道:“就比如武進侯。我未見他之前,也覺得他是少年英雄、又是個癡情種,可那日他翻牆而去,我便覺得他不過如此。而如今,他可能又是幫了荀姑娘的人,我便又開始覺得,他似乎也沒有那麽壞。而這些,都是別人口中聽不到的。”
“你說得是。”荀旖點頭附和着,又低頭沉思。她或許是被第一印象影響了。她一早便知道這虞安公主是惡毒女二,便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她。可是,這虞安公主對她做的那些事,頂多是在捉弄她,還真談不上是在害她。
難道真是她看錯人了?或許吧。或許是因為這故事才剛剛開始,這虞安公主還沒有走上害人的歧路。
想到這裏,荀旖擡頭看向馮晚晚——這個被惡毒女二害得很慘的女主。然後,荀旖心中便忽然有了主意。
“馮姑娘,我想明白我日後要做什麽了。”她忙對馮晚晚說道。
“你想做什麽?”馮晚晚也激動起來,連忙問着。
荀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道袍,莞爾一笑:“我要渡人。”
馮晚晚待人赤誠,又講義氣、有追求。在荀旖眼裏,馮晚晚就是她最喜歡的那一類女主。這麽好的女主怎麽能被惡毒女二吊打呢?荀旖想,這個朋友她認定了。既然是朋友,便要為朋友考慮,知曉朋友日後可能會遇到什麽危難卻見死不救是萬萬不能的,那不是荀旖的作風。
正巧那惡毒女二也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她應該還有希望。荀旖想,有些事情,或許可以不必發生。這裏的每一個人,或許都能擁有更好的結局。
正想着,只聽馮晚晚又道:“荀姑娘,時候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她說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起來,這幾日我家裏人也看我看得緊,我想出府,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荀旖聽了,嘆息一聲,又對馮晚晚道:“希望你能一直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盡力。”馮晚晚說着,輕輕笑了。
兩人說到此處,便都站起身來,互相告別。然後,荀旖便要去開門,可她剛到門邊,便見門被猛然推開,小桃慌裏慌張地跑了進來,道:“小姐,那邊有腳步聲,應當是有人過來了。”
“有人?”荀旖也慌了,忙回頭看向馮晚晚。
馮晚晚倒還算鎮定,道:“沒事,我躲一下就好。”說着,她四下看了看,便果斷地鑽進了床下。荀旖見了,也忙躺到床榻上,做出一副正在休息的模樣,還故意把被子往下踢了踢,讓被子垂在床邊,遮住床下的馮晚晚。
果然,她們剛做完這一切,門外便傳來了叩門聲。“是誰?”小桃緊張地低聲問着。
“是我。”是周浦淵的聲音。
怎麽又是他!
荀旖有些不耐煩了,可一想到周浦淵很可能幫了她一把,她也不好意思拒人于門外。還是要問個清楚。
想着,荀旖便示意小桃開門。小桃似是覺得這樣不好,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剛開了一條縫,周浦淵便從門裏擠了進來,奔到荀旖床邊,喚道:“荀姑娘。”
“見過侯爺,”荀旖說着,垂了眼,“貧道身體略有不适,還請恕貧道失禮。”
“貧道?”周浦淵聞言愣了一下,卻又立馬急了,“荀姑娘,難道你真就認命了,要在這白雲觀裏做什麽女冠嗎?我以為、我以為……”
“侯爺以為什麽?”荀旖反問。
周浦淵苦笑一聲:“我聽聞你今日出了公主府,以為你是想見我,所以特趕來了這白雲觀。我以為,你終于下定決心,要同我雙宿雙飛……”
“可我并沒有。”荀旖回答道。她說着,心裏也有了些歉意。周浦淵和這書裏原本的荀旖本是兩情相悅,可惜書裏的荀旖在住進公主府的那一夜便自盡身亡,而周浦淵也被賜了婚,沒多久便另娶她人。這段故事本該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可如今荀旖沒有死,反而讓這故事成為鬧劇了。
她沒有繼承這身體原主的意志,她不喜歡周浦淵,也不會喜歡周浦淵。可周浦淵卻還将她看做是原本的荀旖……唉,真是讓人頭疼。
是時候把話說明白了……趁着馮晚晚也在。
只見周浦淵又坐到了她床榻邊上,又道:“荀姑娘,你可還是有顧慮嗎?我已想明白了,那些事我不會計較,你腹中胎兒,我也會視如己出。荀姑娘,我喜歡你,我這輩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只有你……至于什麽寧成伯府的馮姑娘,我心裏沒她,我也不想娶她!荀姑娘,只要你答應我,浦淵寧願抛下一切,只為和荀姑娘天涯海角、逍遙自在!荀姑娘……”
這話說的很是動人,可荀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果斷打斷了周浦淵:“可是,侯爺,我不喜歡你了。”
“你……”周浦淵的眼中滿是震驚。
“我知道,我曾和侯爺兩情相悅,可那到底都是曾經了,”荀旖說着,擡眼看向周浦淵,道,“侯爺,認清現實吧,我如今不再喜歡你了,我們也沒辦法在一起了。”
周浦淵愣了一下:“那你,可是移情別戀了嗎?”說着,他一把握住了荀旖的手,問道:“那人是誰?你腹中胎兒,可是他的嗎?”他說着,又似乎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他看了看這道觀,又問:“難道說,你今日來此,也不是為了等我,而是為了等別人嗎?”
小桃實在看不下去了,忙替荀旖解釋道:“侯爺,小姐沒有……”
“你閉嘴!”周浦淵粗暴地打斷了小桃的話,他只看着荀旖:“我只聽你說。”
荀旖實在是受不了他這等懷疑的目光,更不想解釋這些破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樣好像是一種侮辱。她憑什麽對他解釋?“如果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她熟練地說着直男語錄,無情地抽出了被周浦淵握着的手。
周浦淵見荀旖如此無情,竟紅了眼:“終究是我錯付了。”可他說罷,沉默了一瞬,卻忽然急了,又站起身來,問道:“那人就在這裏,是不是?是不是?”
他嗓門也高了起來,把一旁的小桃吓了一跳。小桃連忙低聲勸阻着:“侯爺,輕聲些,小姐身子不好,外邊可能還有人。”
“外邊有人?呵,我看裏面可能也有人!”周浦淵說着,竟發了瘋一般地在這屋裏翻找着。他一把拉開衣櫃,又去查看窗簾後面,最後,終于把目光挪向了荀旖的床榻,毫無疑問,那裏也是可疑的。于是,周浦淵又大步向床榻邊走來,荀旖想下床去攔,可根本攔不住。周浦淵将被子一掀,再一趴下,正和床下的馮晚晚四目相對,而馮晚晚此刻正是女扮男裝的侍衛打扮。
周浦淵果然在這房間裏搜出來了個男人,一時大怒。他伸出手,一把将馮晚晚從床下拖了出來,又紅着眼質問着荀旖:“是他嗎?上次在公主府裏的,也是他吧?”
馮晚晚一言不發,只是扭頭看着周浦淵,打量着這個和她定了親的男人。這人竟然是她被賜婚的對象?想着,馮晚晚搖了搖頭。
“不是,侯爺,”荀旖下了床,想盡力安撫住周浦淵,她小心地說着,“你先放開她。”馮晚晚看起來不像是想暴露身份的樣子,她也不知該怎樣向周浦淵解釋,只能說着這樣蒼白無力的話語。可這樣的話語,反而越發激怒了周浦淵。
“你還要回護他?”周浦淵又狗血言情男主上身了,他看起來像是傷透了心,卻也帶出了些浴血沙場的狠勁兒來,“那我今日,必不能放過他!”
他說着,竟直接便要向馮晚晚出手。馮晚晚也是會功夫的,豈能站在那裏任由他打?她一使力,便掙脫了周浦淵,想要翻窗離開。可那窗子太過老舊,她一時竟推不開,便又轉身想要奪門逃跑。可周浦淵卻又攔住了她,擡起手來,便要狠狠向她揮拳而去……
“住手!”荀旖忙喊了一聲,擋在了馮晚晚身前,那一拳便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荀旖的背上。
“小姐!”
“荀姑娘!”
荀旖痛呼一聲,便倒在了馮晚晚身上。而門外遠處也傳來了些許腳步聲,像是聽到了這屋裏的動靜。
“荀姑娘,你可還好?”她聽見馮晚晚低聲問着。
周浦淵也是震驚不已,他垂着手立在門邊,看着荀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荀旖顧不上回答馮晚晚的問題,她只是忍痛回頭對周浦淵道:“你若傷了她,會後悔的。”又忙對馮晚晚道:“你快走吧,我聽到有人來了。”
馮晚晚自知不能久留,只道了一句“多謝”,便起身繞過了周浦淵,從門出去了。小桃忙扶過荀旖,荀旖又擡頭看向周浦淵:“侯爺,你也該離開了。”
周浦淵看着地上的荀旖,他欲言又止,最終所有的言語都化作了一聲嘆息。“罷了,”他說,“對不起。你,保重。”他說着,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等,侯爺,”荀旖卻突然叫住了他,有一句話她一直想問,可方才周浦淵一進門便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她根本沒機會問出口,“是侯爺幫我買通了白雲觀的道長嗎?”
“是又如何?”周浦淵無奈苦笑,“我可以用銀錢買通白雲觀的道長,卻買不回你的心了。”他說罷,擡腳便走了。
“果然是他麽?”荀旖心想。
小桃攙扶着荀旖站起身來,又扶着她坐到了床榻邊。周浦淵那一拳太重了,荀旖疼得冷汗直冒。而在這時,侍衛也終于趕到了,荀旖聽見有人在問:“涵真道長,可有什麽事嗎?”
“沒事,”荀旖答道,“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小姐,”小桃心疼地拿着帕子為她擦了擦額上冷汗,“我們要請太醫嗎?”
“沒事的,”荀旖強行擠出了笑容來,“哪有人摔跤摔到這裏呀?請個太醫一瞧,不就全暴露了?”
“可是,小姐……”
“沒事的,放心吧,”荀旖笑着說,“小桃,我們準備一下,回公主府吧。”
“小姐……”
“我不會再想着逃出公主府了,”荀旖說着,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在公主府,還有更重要的使命呢。”她說着,語氣越發堅定起來。
小桃雖不解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她給荀旖倒了杯茶,便出門吩咐車轎的事了。不多時,車轎便備好了。小桃扶着虛弱的荀旖上了車,離開了白雲觀,坐在馬車上經過了這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荀旖聽着馬車外的喧鬧,忍着身上的疼痛,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人與人的悲觀并不相通,她聽着這街巷裏的喧鬧,心中陡然生出了萬千感慨。
“杏酪,新鮮的杏酪!”她聽見有吆喝聲,便掀開了馬車一角,只見在不遠處有個小店鋪,正有人在店鋪前賣力吆喝着。店鋪前還擺着幾碗杏酪,看着便白嫩酥軟,應是極為可口。
“小桃,這杏酪好吃嗎?”荀旖問着。
“好吃的,”小桃說着,又問,“小姐想吃嗎?”
“去買兩碗吧,”荀旖說着,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卻因背上疼痛根本不敢向後靠,口中還說着,“那杏酪,給虞安公主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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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我明天要彙報論文,今天卻在這裏更文。希望我明天被當衆處刑的時候能死得利索點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