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去、雨水和現在
第24章 過去、雨水和現在
“所以,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歐陽君欲言又止,随即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惡意。”
唐月樓側頭看了看雲揚的身影,她剛才埋怨燒仙草買了熱的,又跑回店裏重新買了一份,望過去的時候兩人視線相接,雲揚立刻轉過了頭,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唐月樓知道她的心思,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
“可以這麽說。”她收回目光,點頭回答。
“挺好的,看起來很年輕。”歐陽君說,“是附近的學生嗎?”
“嗯。”唐月樓回以微笑,“聽歐陽州說你訂婚了?恭喜。”
歐陽君一愣,手指摩挲着無名指的戒指,心情有點微妙的複雜。
“……謝謝。”
今天見到唐月樓的時候她差點沒認出來,她知道唐月樓在律所附近的學校教書,但沒想到和她的見面會發生在這種情形之下。
她們上的學校是小學到高中一體化,兩人家住得不遠,又是從小學開始就認識的同校同學,後來從一開始的點頭之交,到成為最親密的戀人,後來各自畢業、一起創業,再到分開,那幾年就好像一場遙遠的夢。
似乎是高一的時候,她爸爸的公司正處于低谷期,那段時間她和家裏所有人一樣籠罩在壓抑的陰影裏,整日悶悶不樂,身邊的朋友覺得無趣慢慢離開,就是那段日子的某一天裏,她在操場的秋千旁邊吃午飯,偶遇了唐月樓。
她認識唐月樓,知道這是唐家的千金,印象裏這是個安靜的人,話不多,不合群,明明是應該被衆星捧月長大的,但總是游離于人群之外,孤獨又冷漠。
她看見唐月樓在花壇邊緣,拿着紙筆悶頭寫着什麽,鬼使神差地,歐陽君走了過去。
“你在畫畫嗎?”她好奇問。
唐月樓靜靜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向她展示自己的畫紙。
Advertisement
“我在畫你。”
時間像飛馳而過的列車,在蕭瑟的秋雨中呼嘯着經過,現在她已經分不清那時候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報團取暖地依賴感。歐陽君覺得這大概不是愛,否則在看清唐月樓這個人以後她就不會選擇離開了。
歐陽君看了雲揚一眼,從見到這個女孩子的第一眼起,她就隐約有種感覺——她身上有種奇妙的氣質,可能是那種天然的率真和靈氣,很像已經去世的唐夫人。
那是個可悲的女人,為了所憧憬的浪漫抛下了一切,可惜所嫁非人,生下女兒以後因為産後抑郁,罹患躁郁症與精神分裂,後來割腕自殺,給唐月樓的童年留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歐陽君一時間心情有些微妙的複雜——當年跟唐月樓幾乎鬧僵的時候她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在唐月樓看來也是這樣的。
“她了解你嗎?”于是歐陽君問。
唐月樓不太想跟她讨論這個話題,禮節性地點了點頭:“我想她會的。”
歐陽君一怔,随即故作輕松地笑道:“哇哦,那我就,先恭喜你?”
“謝謝。”唐月樓再次收回目光,這是雲揚第三次拒絕對視了,她無奈地輕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小朋友有點難哄。”
……
咖啡廳外有個小花壇,青綠色的灌木簇擁着幾株月季,唐月樓走過去的時候看見雲揚站在花壇前,一手提了兩份燒仙草,一手給花和自己撐着傘。
雨下得不大,從法桐枝葉的空隙落下彙成水滴,把花瓣打的七零八落,唐月樓覺得有趣,在旁邊沒出聲,看着雲揚彎腰沾了點花瓣上的雨水在指尖撚了撚,又擦幹淨手拿手機拍了幾張照。
好像感覺到什麽似的,她悄悄轉頭往剛才兩人站的方向瞄,沒找到人,四處張望時跟唐月樓對上了視線,雲揚眼中露出了幾分茫然。
唐月樓被她這個表情戳到,低頭笑了笑,走上前去問:“外面很冷,怎麽不去車上待着?”
“不冷,而且你看,是不是有點可愛?”雲揚指了指被擋在她傘下的那朵月季。
“嗯,很可愛。”
“我是說花,你還沒看呢就說可愛?”
“我在說你。”
雲揚擡頭,卻發現唐月樓沒有順着她的手指低頭看花,而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的眼睛,目光似水,帶着秋雨一樣溫柔平靜的笑意。
她當然不知道那二十分鐘裏兩個人都聊了什麽,也明白她們的相遇和交談都是平平淡淡,不可能舊情複燃,只是當下她一恍惚,心想,唐月樓曾經也會用這種目光注視着別人嗎?
“揚揚?”見她走神,唐月樓提醒,“現在不走就要遲到了。”
雲揚回過神來,蹭到她傘下,酸溜溜地哼哼:“聊得挺好的?”
“嗯,”唐月樓接過她收起來的傘,牽着她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她在附近的律所上班,今天偶然遇見,随口聊了幾句。”
“哦。”雲揚點點頭,又皺眉問,“那你們都說什麽了,為什麽她一直看我?”
唐月樓想了想,毫無誠意地随口回答:“可能覺得你比較好看?”
雲揚:“……”
“那真是謝謝了,”她誠懇地說,“下次見到她的時候麻煩轉告一聲,就說雲揚不了解她這個人,但是覺得她眼光确實很不錯。”
唐月樓沒忍住,扭頭笑了出來。
“你希望我跟她見面?”
“什麽意思?”雲揚剛坐進副駕駛,聞言開玩笑說,“怎麽,我說不讓你見她,你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會不會呢……”唐月樓摩挲着下巴,嘴角帶着點未盡的笑意,壓低了語氣,“不如你試試看?”
雲揚心頭微動,看着她的眼睛,沒來由的有點慌亂。
這種感覺,就好像本來說好只是玩玩的兩個人,忽然有個人動了心——但是她自始至終都猜不透唐月樓的想法。她們在越界,有實無名,心照不宣,揣測着對方的心思,為自己的心動遮遮掩掩。
也或者只是雲揚不想承認動心的那個是她自己。
她輕輕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睫。
“好啊。”雲揚微微偏頭,挑眉說,“那以後不準再見她了,不只是歐陽君,任何前任都不準再見。”
唐月樓愣了愣,忍俊不禁:“寶貝,你用一句話就豐富了我的感情經歷。”
雲揚有點懵,甚至沒來得及追究稱呼的問題,她反應了兩秒鐘才明白過來這是什麽意思,消化片刻,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等等,我知道了,”她扶着額頭,絞盡腦汁地想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會是只有歐陽君這段是确定感情的吧?如果這樣才算一段感情的話……”
唐月樓:“揚揚,你把我說得像個人渣。”
雲揚:“難道你不是嗎?”
唐月樓:“……”
看見她吃癟的表情,雲揚瞬間心情舒暢多了。
“你最好告訴我這是在開玩笑。”唐月樓笑眯眯地說。
雲揚後背一涼。
“不是開玩笑,是想确定一些事。”她略微靠近了些,手搭在唐月樓的胳膊上。
“什麽?”
“我想知道,如果照這種算法,”雲揚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壓低了聲音問,“唐老師打算什麽時候開始第二段感情?”
她捕捉到了唐月樓一瞬間的緊繃,然後目光沿着自己的手臂向上,落到在了她的嘴唇。
“這個問題,”唐月樓轉身和她對視,擡手撫摸她的唇,意有所指,“要問它自己,到底希望什麽時候開始。”
雨水落在玻璃上,于是車裏的光影變得模糊起來。雲揚目光下移,輕笑:“老師,你把我的口紅蹭掉了。”
唐月樓低聲應了一下:“等一會我幫你塗。”
雲揚點點頭,然後揪着她的衣領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