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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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完狗後,時清辭跟夏槐安出去吃了頓烤肉。
美食向來讓人高興,時清辭也沒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了。
夏槐安問她:“周五就是你生日了,準備怎麽過?”
時清辭懶懶道:“就那樣過呗,你不是要出差嗎?我媽讓我回家去。”
夏槐安瞥了時清辭一眼,問:“要回?”
時清辭搭着眼簾,吐出一個字:“不。”如果時衢要給她慶賀,同個地兒的親朋好友都會過來,到時候就不是她的生日宴了,絕對會鬧成“追悼會”。時衢不怎麽管她,可她的親戚們比時衢殷勤多了,活像是接了催婚指标。
時清辭對生日沒什麽執念,她們那邊也就過周歲和整歲的生日,其他的年份都不過,連一碗長壽面都不煮。後來高中、大學,同學們年年過的。時清辭湊過熱鬧,後來因為生日和傷心事挂鈎,她又沒了殷切和期盼。
“本來我看周五還挺好的,可誰知道下了班就是出差。每次都是這樣,有本事從工作日開始出差啊。”夏槐安憤憤不平,也正是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工作,她将跟時清辭的約飯往前推了幾天。長嘆了一口氣後,夏槐安又隔着騰騰的熱氣看時清辭那張朦胧的臉,她說,“不管怎麽樣,生日快樂,年年開心啊。”
時清辭灑然笑道:“那是肯定的,我現在沒有煩惱呢。遠離了工作,整個人都充滿了活力。”
夏槐安瞪她:“我酸了。”
時清辭說:“這福氣是我應得的。”
兩個人都沒開車,在地鐵口分道。
時清辭提前一站下的,走路消消食。
臨近十一月,姍姍來遲的寒氣立馬給衆生一個下馬威。行道樹光禿禿的,在路燈下,投落的影子像是張牙舞爪的兇怪。
道旁的店還沒關門,五顏六色的燈牌像是光污染,填充了幾個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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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辭擡起頭,天空一片幽暗,別說是閃爍的星辰了,連着雲山都不怎麽瞧得見。時清辭恍惚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看到星空了。網上星河的圖片洗刷着她對過往的記憶,她都快記不清過去到底是什麽樣。
初中的時候,時清辭喜歡在晚飯後繞着操場散步,到了高中課業漸緊,只能推到了晚自習後。去操場那邊得穿過陰森的林蔭小道,時清辭不想體驗“恐怖故事”,就改成了繞教學樓運動,走個兩三圈再回去。
她每次回宿舍的時候都能碰到從教學樓出來的謝朝真。
謝朝真留在教室裏做作業,總是最後一個走的。
時清辭放慢了步調等着她過來,一起爬寝室的六層樓,謝朝真沒有拒絕跟她同行。
後來,慢慢就變成了她也留在教室學習,跟謝朝真一起出去、一起繞着教學樓走動,最後再回到宿舍裏。
謝朝真問她是不是喜歡看星星,她回答說是的。
謝朝真又指着群星問她,那是什麽星座。
她一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路癡怎麽可能說得出星座?
她當時有些羞惱,想着一定要好好研究,到時候讓謝朝真刮目相看。
可她沒有去研究星空,謝朝真告訴她了,一次又一次。
她當時記得很清楚,可後來又忘記了。反正也看不到星辰了,不記得也沒關系。
在回家的路上,時清辭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問她的媽媽“怎麽在元旦晚會上扮演白雪公主”。時清辭心想着,元旦不是還有兩個月嗎?但是很快的,她又反應了過來,小孩子眼中的節日跟大人不一樣。工作後,到了放那天才有真切的感受,可讀書那會兒,她也能提前兩個月開始操心。
高中時候有元旦晚會。
有時候是在十二月月底,有時候因為一些事情會推到十二月中旬。
美食節也在那會兒辦的,連着班級晚會、年級晚會,可以快活兩天。
班裏能人輩出,吹笛的吹笛,拉二胡的拉二胡……時清辭沒什麽文藝細胞,非要說的話,她能吹口哨——以前在家趕雞鴨的時候學的。
她慣來是個看客,可也不減對這一活動的熱情。
當時有個室友想跳雙人舞,可一直沒找到合拍的對象。
夏槐安多嘴,說了句“謝朝真”。
時清辭都不知道謝朝真有這本事,打聽之後她就來勁了,想方設法地纏着謝朝真,想看她在元旦彙演的時候跳舞。時清辭跟她賣慘,說以前的活動都很無聊,從來沒有熱鬧過。又說初中的時候有個人騙她,連散步都沒實現,別說是跳舞了。時清辭那架勢一看就是胡說八道,但謝朝真最終點頭了。
到了那一天的時候,時清辭混到了其他班級座次裏。座次是按照班級排的,她們是五班,就在後頭。學生們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不公平,可校方就是不改。
可惜那時的她沒有手機,也沒有相機,只能夠靠着回憶一點點地描摹那場視覺盛宴。
結束後其他班級的男生來打聽謝朝真的消息,時清辭掃了嬉皮笑臉的男生一眼,呵呵冷笑。
想都不要想。
後頭的節目時清辭也沒有什麽心情看,她很快就提着羽絨服溜到了後臺去,給謝朝真披上。
時清辭問:“要回宿舍去換衣服嗎?”
謝朝真沒答:“等我一下,卸個妝。”
一旁的室友調笑:“小時,怎麽不替我拿衣服?”
時清辭伸手往前方一指,理直氣壯說:“有空調,又不冷。”
等謝朝真過來的時候,時清辭跟上了她的腳步。
可謝朝真沒有朝着宿舍的方向走。
沒什麽風,可南方的冬天,格外陰冷,尤其是夜晚。
時清辭困惑地看謝朝真。
謝朝真慢悠悠說:“你不是講沒人跟你一起散步、沒人跟你一起看星星嗎?”
時清辭:“……”謝朝真都陪着她數了幾回漫天星辰了?她都是瞎說的。
月色清寒,星辰寥落。
謝朝真又問她:“冷嗎?”
時清辭用力點頭。
她以為謝朝真要回去了,可謝朝真沒有。
謝朝真只是很突然地牽過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
那一瞬間,時清辭覺得就算凍死她也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