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環形玉佩
環形玉佩
蕭泠音握緊手裏的刻刀,只管低頭刻自己的。
謝晏看出沈忘有些不自在,也不再多說。
謝晏的書房不大,冬天太陽落的早,沒多久屋裏就暗下來了。
夏枯進來掌燈,被屋裏壓抑的氣氛壓着感覺不敢說話。本來公子去找沈忘時是很開心的,這會兒這又是怎麽了?
他沒多問,把燈放在兩人中間就退出去了。自從公子認識了沈忘,總是會控制不住情緒,也不知道沈忘有什麽本事……
燭光照過來,眼底的東西都亮了。
蕭泠音放松了一下手指,看向謝晏,“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
謝晏整個人都專注于手中的玉料,聽見沈忘說話,也只是“嗯”了一聲,頭都沒有擡。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剛剛那樣說,好像有點太着急了,要是沈忘被自己吓跑怎麽辦?
謝晏手裏的動作停下,他擡頭,同時揚起一抹淺笑,“我送沈小哥。”
現在正是傍晚,蕭泠音挑了條近道,往回走着,她準備從自家後門回去。
當她快走到後門時,聽到門口有些動靜,便知道外邊藏了人。
她腳步停下,朝傳出動靜的方向看過去,然後便當做不知推開門回了府。
外邊藏的人在沈忘進去一刻鐘後才敢動彈,尤其是剛剛被蕭泠音看了一眼的那人,他靠着牆坐在地上,“我們接這活兒,根本就是送命來了,剛剛是人沈忘懶得理我們。”
另一人說:“太後下令,你敢不遵?”
文太後聽說沈忘去了謝家,怕生變故,就派了些人來盯着沈忘。
畢竟眼看着就要冬天,到時北漠城開戰,他們文家需要一員真正的武将去前線,在這之前,文太後絕不會讓沈忘和謝家搭上關系。
尤其是謝晏!
蕭泠音回了屋子之後,蕭副将進來對她說:“主子,文家派了人暗中監視,是否需要藏鋒去把他們做掉?”
蕭泠音擡手,“不用,留着吧。我現在正面對上文家沒有勝算,他們想掌握我的行蹤我配合一下就是。”
她若是表現的太精明,讓文家不放心了,還哪裏能有調查出真相報仇的機會。
“對了藏鋒,北漠城那邊有沒有新進展?”蕭副将本名蕭藏鋒,與蕭泠音年齡相仿,很得蕭泠音信任。
雖然文家的事情做的很幹淨,且所有罪責都推給了下屬,可蕭泠音還是要查。
當時因為腹背受敵,北漠城平白損失了多少将士?他們難道就白死了嗎?
藏鋒回答道:“沒有,屬下派人去查過,所有能查到的人謝首輔都處置過了。但查不到那些人和文家的聯系。”
蕭泠音知道半年前謝晏因為北漠城一事和文家大動幹戈,但她沒想到,謝晏那時候就查的那麽細,把所有能查到的人都處理了。難怪當時文家追殺他那麽狠,是怕謝晏借着這件事把文家連根拔起吧。
她說:“你叫人注意着北漠城就好,邊關有異動第一時間告訴我。”
既然找不到之前的證據,那便不找,反正她總要從文家人身上把這債讨回來。
次日朝會散後,皇帝叫蕭泠音去議事。
在禦書房,陛下卻開始和她聊些有的沒的。
陛下問:“沈卿如今也到了适婚年齡,可有心上人?”陛下已經發現太後的動作,可沈忘此人,他不願意就這麽松手讓給文家。
蕭泠音覺得這一個個都是閑的。
她當然猜到了陛下這麽問她的原因,可這些當權者控制人拉攏人就只有姻親這一個辦法嗎?
心中這麽想,但她不會說出來。
蕭泠音回答陛下,“臣希望建功立業後再成家。”
陛下說:“這兩件事都要緊,能先做一件是一件。璃月說她與沈卿有過數面緣分,不知沈卿覺得璃月如何?”
話已經放這兒了,就是要蕭泠音去娶公主,可她是女的呀!
蕭泠音趕緊站起來,跪地道:“微臣卑賤之軀,怎敢相配公主殿下?”
皇帝沒有扶沈忘,眼中掠過些陰鸷,只是蕭泠音低着頭,沒有注意到。陛下語氣沒變,依舊溫和,“沈卿是不願娶璃月嗎?”
蕭泠音随意扯謊,“請陛下恕罪,實在是臣心中已有喜歡的人,不敢耽誤璃月公主。”
聽完這句,陛下的臉色徹底陰下來。喜歡的人?是文家人嗎?
陛下問道:“是哪家的小姐?”
蕭泠音腦子裏把玉京的世家小姐過了一遍,卻誰的名字都不能說,她說了,便會耽誤人家一輩子。
左思右想,她還是很為難。
直到陛下輕輕道:“嗯?沈卿莫不是在诓朕。”
蕭泠音趕緊道:“臣不敢說,怕污了陛下的耳朵和他的名聲。”
她心中過了千百遍,挑出了個最合适的人選,既讓陛下滿意,自己又不用負責的人。
陛下道:“你說就是,朕給你做主。”
蕭泠音低頭道:“臣大約喜歡……謝首輔。”
最後三個字進入陛下耳中,陛下險些将一口水噴出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愛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蕭泠音擡頭看着陛下,眼神堅定道:“臣确實仰慕謝首輔,只是,陛下能不能不告訴他……”請求的時候,蕭泠音語氣很是卑微,好像怕謝晏知道辱了謝晏的名聲一般。
皇帝都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了,他自然是覺得沈忘說這個,是為了不娶璃月的托辭。可這托辭也……
陛下只是嘆氣,好久才說:“或許是因為你入玉京以來,謝卿多次幫助你,讓你産生了錯覺。難道你就不準備結婚生子了嗎?”
蕭泠音卻道:“能與謝大人以好友的身份相處,臣已知足。”
誰想結婚?她要是想七年前還至于去參軍,直接在家等着嫁人不就好了。
陛下擡手示意沈忘起來,“罷了,你既不願成家,朕不強求。”他像是無可奈何,但話中隐含的威脅卻不少。
身為男子哪有不願意娶妻生子的,沈忘既然這麽說,以後憑着世家姻親這條路往上爬的可能性就斷了。
也是因此,皇帝知道沈忘只能做個純臣,才會放心。
璃月的事情沒辦成,但陛下并不生氣。陛下要的只是結果,沈忘說的那些,陛下不信。
可是不信也沒什麽要緊,沈忘那些話就表明他除了陛下,不會站隊任何世家。
陛下放心了,就不會再想着從婚事上控制沈忘,甚至可以幫沈忘擋掉文家那邊的麻煩。
蕭泠音向陛下道謝,卻并未站起來,蕭泠音大致能猜到璃月公主為什麽會相中她,而是請求道:“陛下,臣想再言一事。”
見着陛下讓她講的手勢,她才說:“璃月公主……”
她離開皇宮之後,皇帝就派人叫了謝晏進宮。
陛下與謝晏手中分別執棋落于棋盤,一枚黑子落下後,陛下道:“謝卿似乎與沈忘關系不錯。”
謝晏剛捏起一顆白棋,聽到陛下這麽說,他面色如常,承認道:“是,臣很欣賞沈忘,如今在玉京,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也只這麽一個。”
他說的坦蕩,卻在觀察着陛下的神色。沈忘的身份應該不會有漏洞,不知陛下無故提起是什麽原因。
陛下道:“你或許太照顧沈忘了。”以謝晏的性格,對陌生人尚能以禮相待,若是真視為朋友,還不知道要有多上心。
可這句話聽着很有歧義,聽着就像陛下覺得兩人走得太近了。
謝晏緊緊捏着那枚白棋,低頭道:“臣明白了,該讓沈大人獨當一面。”他這樣說,話雖不直白,卻是在陛下面前表明了态度,為了沈忘的安全,他保持距離也沒什麽的。
皇帝不是這個意思,被誤解了也是無奈,“你們一切如常就行,沈忘是個聰明人,有事你多提點他。”
用璃月去控制沈忘或是用謝晏去控制沈忘,于陛下而言沒有差別。甚至陛下還會覺得謝晏更忠心于他,這樣更好。
謝晏起身行禮,“是,臣遵旨。”
皇帝擺手,“不用多禮。”眼睛卻落在謝晏身上的一塊環佩上。
這環佩雖不算差,但也不該出現在謝晏身上,謝家子弟,又是當朝首輔,怎麽會戴這麽個東西?
陛下直接開口問道:“今日才注意到,謝卿的配飾和以往不同了些。”
謝晏聽陛下說環佩,也沒有隐瞞,“這是沈大人送臣的禮物,沈大人花了一個月的俸祿,臣怕她覺得臣不重視這件禮物,便佩在了身上。”
若是陛下去查,也不會和他的話對不上,而且陛下的意思,是願意他帶帶沈忘的,他這樣說,總不會出錯。
話音落下,陛下打了個手勢讓謝晏坐回去,心中卻想:難道沈忘剛剛說得是真的。
陛下為難地看着謝晏,只笑道:“沈忘知恩圖報,果真不錯。”
謝晏看陛下這樣,知道陛下沒懷疑沈忘,這就夠了。
從皇宮出去,蕭泠音正在外邊宮道上等着,做戲還得做全套,她剛在陛下面前說了那樣的話,裝也得裝一下。
再說,她也想知道,陛下和謝晏說什麽了,沒把她抖摟出去吧。
她笑着朝謝晏迎過去,走近之後問:“你和陛下聊什麽了?”
謝晏手指捏起環佩,“陛下誇你知恩圖報。”
蕭泠音看着謝晏捏環佩的動作,一整個無語住了,她都沒想到那會兒送出去的環佩還能在今天起這作用。
可是她并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