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記住我的樣子
第17章 記住我的樣子
“嗯,他們總喜歡問我是不是真的瞎,總覺得我看得見,戴上墨鏡能阻擋大部分問這類問題的人,少部分沒禮貌的直接摘墨鏡,對于不禮貌的人我也不用禮貌,我會反擊。”
周聿白笑道:“你怎麽反擊?”
“我往地上躺,撒潑,打滾,大喊有人欺負瞎子了。”
“挺像你的作風。”
夏小滿跟着笑:“逗你玩的,我會說不吉利的批語送給他們,他們可能不信命,但會被我的話影響,會提心吊膽,我是不是很壞?”
“不會,你做的對,下次碰到這種人,直接報警。”
“诶,我們為什麽要站在廚房聊天?”
周聿白抓起夏小滿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那回到剛剛的話題,你想知道我的臉長什麽樣嗎?”
夏小滿還沒反應過來,手已貼在周聿白的面龐,周聿白指引着他摸向眉毛,夏小滿的指尖覆上去,眉宇修長,眉毛濃厚,“你的眼睛一定很大。”
周聿白松開手,任夏小滿的指尖在他臉上探索,或許是剛站着吹過冷風,夏小滿的指腹還是跟白天一樣的涼,微涼的觸感落在皮膚上,擾得周聿白內心泛起漣漪。
夏小滿的手指逐漸往下,睫毛翹長,摸上去的時候他的睫毛微微煽動,雙眼皮,眼睛很大,繼續往下是鼻子,周聿白的鼻梁高挺,快要摸到嘴唇,夏小滿收回手,誇道:“你的五官生得很好看,雖然我看不見,但能想象得出你的模樣。”
“我沒戴口罩,你還沒摸完。”
夏小滿的手又被周聿白帶着,這次直直落在周聿白的嘴唇上,他的唇很軟,說話的時候氣息打在夏小滿被溫熱的指尖,輕輕的,柔柔的,周聿白說:“記住了嗎?”
“記住什麽?”
“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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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滿老實回答:“沒記住。”
“那就再摸一遍。”
氣氛有點怪,距離太近,有點暧昧,有點黏糊。
夏小滿摸着他的眉眼,突然問:“你有想起以前的事嗎?你這年紀這個長相應該有女朋友吧,你家人,你女朋友應該會找你。”
“記起一點點,我沒有女朋友,家人也不會找我。”
“為什麽?”
“他們當我死了。”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夏小滿掩蓋着心虛,試探着問,“那你還記起別的了嗎?比如你是怎麽來到我家的?”
周聿白故意逗他:“依稀記起一點,好像是有人将我打暈,你知道是誰嗎?”
夏小滿往卧室走,走的時候沒注意前面的椅子,直直撞上去,“不知道,我去睡覺了。”
周聿白看他揉着膝蓋走路,上前拉着他坐到那兩張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舊沙發上:“腿撞到了,痛嗎?”
“不痛啊。”
撞的聲音這麽大哪可能不痛,周聿白拉起他的褲子,夏小滿的腿上布滿青青紫紫,時間久遠的退成褐黃色,周聿白按着他小腿不讓他躲:“給你上點藥,有藥油嗎?”
“不用上,真沒事。”
“腿上的傷都是撞的嗎?”
夏小滿躲不開,只覺得被他抓住的小腿一陣酥麻,“難免磕碰,很正常的。”
周聿白揉着夏小滿的腿,很奇怪,有種想要保護夏小滿,讓他不要受傷的沖動。周聿白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心腸軟的人,更沒有英雄情節,也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但他就是想要夏小滿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見周聿白沒說話,夏小滿的手摸過來輕推他肩膀,“真的不痛,你怎麽不說話了?要不,我唱首歌給你聽?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
“夏小滿,”等他唱完,周聿白故意逗他,“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唱歌很難聽。”
“怎麽會,師傅說我唱歌很好聽。”
他的聲線偏少年音,簡單的兒歌被他唱出空靈的感覺,宛如站在山谷聽到藍精靈的歡笑聲。
“逗你的。”周聿白撩起他另一條腿的褲腳,另一只腿傷痕很多,替他擦好藥油。
隔天,周聿白從馮師傅那裏要來夏小滿的病歷及超聲二維圖像,拍下發給魏铎,讓他緊急挂個專家號請醫生看看超聲圖像,魏铎再次發出疑問:“你在那邊有朋友?”
“剛認識的。”
中午,魏铎給出回複:“拍的看不清,醫生說要看原片。”
周聿白約魏铎晚上在上次的老地方見。晚上,魏铎如約趕到奉城,一下車便問:“到底誰的片子,讓你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讓我過來。”
“一個收留我的人,說來話長,總之,我希望他的眼睛能恢複光明。”
簡短将夏小滿的情況概況,魏铎聽完,點頭:“我已經在托人找專業教授了,你的事怎麽樣了,周家的事我打聽不出來。”
周聿白這幾天一直盯着公司動向,深夜用父親的帳號登錄集團內部系統,他用的很小心,退出時會清除登錄痕跡,沒有人會懷疑董事長的帳號有問題,越危險,越安全,利用後臺得知周成宏拟任命為總經理助理,正在流相關流程。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周聿白倒是淡定,到現在的情況急也沒用,“有紙和筆嗎?”
“車裏有。”
他們回到車上,魏铎打開車頂燈,看着周聿白在紙上寫寫畫畫,“你畫的是什麽?”
前面畫着一個丁老頭,紙的末端寫着:“天冷吹風扇,天熱穿棉襖”。
周聿白将紙遞給魏铎:“你拿着,去周家別墅找劉伯,他看到字條就知道是我。”
這是周聿白跟劉伯之間的暗號,小時候周聿白總被罰,劉伯會給他唱自己編的小曲,其中有兩句正是“天冷吹風扇,天熱穿棉襖”。
劉伯在周家幫襯十幾年,周聿白還沒出生他就在,小時候周聿白沒人管,大部分時間是劉伯照顧,有一件劉伯半夜突發疾病,那晚剛好周聿白睡不着,聽到聲音将他送到醫院,周聿白的你親周廉之根本不管這些鎖事,劉伯的醫藥費、護工費用全是周聿白負責,出院後劉伯辭去周家工作回家休養。
兩年前劉伯唯一的兒子因病去世,周聿白懇請母親再次将劉伯接回周家負玉文鹽責家裏衛生,說是打掃衛生,實則養老。
“然後呢,要劉伯怎麽做?”
“周成宏既然能找人假冒我的屍體,他一定會把我用過的東西換掉,讓劉伯收集我爸的牙刷、頭發、指甲,毛發必須是帶毛囊的,我爸早晨起床容易流鼻血,将他擦拭過帶血痕的紙巾一并收集好,後面做親子鑒定和DNA檢測用。”
“也好,以周成宏的性格,很有可能對外宣稱真的你已經出事,這些後面能證明你的身份。”
“嗯,你回去一切照常。”
“那好,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我。”
周聿白:“你最近多加小心,周成弘生性多疑,等他查到我跟你的關系,一定會派人盯着你。”
睡前夏小滿記着帳,周聿白将語音播報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收入90元,支出:買菜57.5,大師傅咳嗽抓藥50,張師傅修眼鏡80。
夏小滿記錄好今日收支,自己給自己打氣:“沒關系,明天換個地方擺,窮點沒關系,大家都平安就好。”
周聿白坐過去:“我明天去找工作。”
總得找點明目正大光明的拿錢給夏小滿,到時告訴他自己找到工作,每天工錢三百,上交兩百。
“好啊!”夏小滿一聽歡呼出聲,絲毫沒有掩飾他的雀躍,“其實我早想讓你出門找點事做了,我提出來怕你以為我趕你走,明天讓林廣浩帶你去找,端盤子洗盤子跑跑堂之類的工作應該不難找,多鍛煉下你自己,年紀輕輕的,總待家裏不好。”
周聿白壓下笑意:“不用,我自己可以,不是說要鍛煉我嗎?”
“也行,別給自己壓力,慢慢找,實在找不到回來跟着我也行,我雖然給不了你什麽 ,但不會餓着你。”
周聿白十九歲學習炒股,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同年跟魏铎一起成立工作室,二十三歲進入周家集團負責華南區全區業務及開發,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別給自己壓力,父母對他抱有期望,公司員工懼他怕他,叔伯只想從他這裏撈取好處,只有夏小滿說不會餓着他。
“你是要養我嗎?”周聿白笑問。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幫我幹活,可不能白吃白住。”
“好。”
夏小滿拿着衣服去洗澡,習慣性的數着步子,想起沐浴露應該用完了,熟門熟路的去客廳的櫃子倒他自制的沐浴露,起身時不小心碰到凳子,腿部傳來溫軟的觸感,夏小滿自語:“嗯?撞了不痛?”
摸向凳子邊緣,軟的,夏小滿帶着疑惑摸遍屋子裏所有帶着邊角家具,凳子,桌子,全都包上了軟棉條,就連窗戶邊緣都包上了一層,夏小滿站在窗前,喊周聿白:“周白,這些是你弄的嗎?”
“怎麽樣,誇我。”
“誇你,周白,你是個好人。”
周聿白笑着揶揄:“你就這麽誇人的?”
“好人就是誇人的最高境界,你怎麽想到包這些,在哪買的?”
“母嬰店。”
夏小滿揚起眉:“母嬰店?”
“嗯,這叫寶寶防撞條。”
“寶寶用的?你怎麽買小寶寶用的啊,多不合适。”
“夏小滿,你也是寶寶。”
夏小滿打了個寒顫,重複寶寶兩個字,又是一陣顫,“我去洗澡了。”
周聿白笑着看夏小滿落荒而逃,他大可以說嬰兒防撞條,但他更喜歡看夏小滿害羞着逃跑的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