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賈瑞銷贓(10)
賈瑞銷贓(10)
這邊襲人、麝月向老太太、太太們禀明,那邊小厮向赦老爺、政老爺、珍老爺、賈代儒以及族中長輩告發。自己的兒子當衆出了醜,賈珍氣得跳腳直罵賈蓉混賬,恭敬地向各位長輩道歉,黑着臉匆匆趕回家。
這時候賈蓉剛被自己的小厮香爐扶到床上,嗷嗷的叫着,捂着肚子嚷嚷着痛,要人快去請大夫。香爐應聲轉身尋人,一出門撞在了要進門的珍老爺身上。吓得跪地哆嗦,向珍老爺解釋蓉哥兒肚子痛,心急去尋大夫,結果沖撞了老爺。
賈珍聽見‘蓉’這個字,心裏頭的火苗蹭蹭上蹿,一腳踹開了香爐,氣沖沖的進了裏間瞧賈蓉。賈蓉見父親來了,眼珠子一轉兒心裏有了主意,捂着肚子愈發的喊疼,罵賈瑞不是東西暗算他。
“啪!”賈珍二話不說上去便一巴掌,把賈蓉從床上打翻至地上。“上次在學堂你丢了老子的臉,老子沒和你算清楚,你還嫌不夠丢人嗯?沒事兒裝瘋狗咬人家?出息了,真真是出息了。讓你咬,咬……”
賈珍瞪圓了眼睛,發狠的往賈蓉身上踹。一心要這小子學好,偏偏惹事兒往寧國府上蒙羞。這次不好好教育他,這小子怎會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賈瑞踹賈蓉那一腳本就不輕,加上賈珍這發狠的踹法,賈蓉一個孩子那裏守得住,沒幾下口裏頭噴出血來。這一幕剛巧被趕回來的尤氏瞧見,心疼的撲倒賈蓉身上擋着。哭着罵賈珍不心疼兒子,向着外人。
“不指望你學出個什麽東西來謀官,好歹身子正。你倒好,小小年紀書讀得不好罷了,歪門邪道樣樣通。現在是謀害你瑞大叔,大了還了得,殺親爹了。”
尤氏哭着扶起賈蓉至榻上,一邊用帕子為其擦拭嘴邊的血跡,一邊招呼人去請大夫。瞧着蓉哥兒被父親打得說不出話兒,疼痛的呻/吟,淚水嘩嘩流;尤氏心疼的哭起來,對賈珍道:“對錯誰曉得?就算蓉哥兒錯了,他是個孩子,賈瑞是長輩禮讓諒解是應當的。蓉哥咬了他一口,他回踹了一腳,這便了了。”
“婦人之見,豈是你這番道理?人家剛中了舉人吃宴席,他跟瘋狗似得咬一口,流了很多血,大夫說這一口差點咬到骨頭。豈能你說的簡單,便了了?”
尤氏聞言哭聲大了,罵賈珍不心疼兒子。“榮哥兒有錯,他不懂事,随便包些賠禮錢給他們,此事便過了,休要再打兒子,弄死蓉哥兒傷心地還是你這個老子。”
賈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尤氏松口氣,心疼的把賈蓉摟在懷裏頭,要他不怕。沒一會兒子,大夫來了,診脈,開了兩幅鐵打損傷的藥,道養兩日便無礙了。尤氏寬了心,聽賈蓉抱怨、怒罵賈瑞一通後,安撫他休息。出了門囑咐嬷嬷,出五十兩銀子,外拿着一些名貴藥材去給賈瑞送去,權作賠禮。
被‘瘋狗’咬一口,賺了五十兩銀錢,賈瑞心裏稍舒坦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賈瑞這次被咬,有好事的人翻出先前賈蓉鬧學堂的事兒,傳開了,衆人曉得是賈蓉伺機報複,蓉哥兒名聲在族裏頭開始臭了。賈珍沒臉讓兒子在學堂繼續讀下去,在家裏頭另請了先生,不準他出門半步。賈蓉最喜歡花天酒地、尋花問柳,困于寧國府的大牢籠裏頭,沒被打死也快被‘憋’死了。
仇人被打倒了,賈瑞樂得開心,安安靜靜的在家養傷,清點從榮國府拿回來的銀兩。剛好兩百兩,賈家老太太五十兩,邢夫人三十兩,王夫人四十兩,尤氏四十兩,李纨、鳳姐兒各二十兩。賈瑞樂呵呵的掂量着一兜銀子,俨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小財主。歡喜的摟着銀子樂呵一天。到了晚上,賈瑞便把錢交給祖父。賈代儒推拒不收,孫子現在懂事,錢多了也不會去揮霍,況且這是老太太們給孫子的賞錢,他沒有要的道理。
賈瑞沒辦法,又把錢拿回屋子裏。錢是好錢,只是瞧着王熙鳳給那二十兩銀子不舒服,甚至讓他覺得惡心。那日去拜見榮國府老太太,着實吓壞了他,心裏頭以為自己是害怕鳳姐兒的,聲音抖起來。回頭兒聽見鳳姐兒說話,賈瑞方意識到自己不怕她,甚至很厭惡,恨不得用腳碾死那個糟心的惡女人。當初自己怎就瞎了眼了,跟沒見過女人似得,餓狼撲虎,反被虎咬。那時的他真傻,傻透了!跟個木偶似的被控線的鳳姐操縱玩耍着,玩膩了,拆下胳膊,挖掉眼睛,踩爛身軀……冷眼瞧着他一點點萎靡死去。
賈瑞拿出鳳姐兒給的那二十兩銀子,做了标記後放進錢袋裏,剩餘的錢則收好放入櫃中,以備不時之需。這二十兩髒錢,他決定揮霍掉,留着鬧心。
賈瑞掂量着錢袋,晃悠悠的在街上溜達。路過賭場,裏面一陣陣噪雜的吵鬧聲吸引了賈瑞的注意。賈瑞有了主意,開心的拿着錢進了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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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第一次看望自己的‘老朋友’,賈瑞有些興奮,決定多玩幾把,一次壓一兩,他能玩個二十把。賈瑞毫不懷疑自己的運氣,賭一次一次輸,輸得還上瘾呢。在賭場溜了一圈,賈瑞決定玩兒最簡單的,押大小。
掏出一兩銀子放在‘小’那裏,色子一開,一二二。他竟然贏了,賈瑞把贏來的一兩銀子放好,又掏出一兩來,依舊放在‘小’那裏,又是一二二,他又贏了。賈瑞不甘心,決定把鳳姐兒那二十兩銀子全部押上,押到豹子,這回輸定了。賈瑞樂呵呵的瞧着衆壓注的人,心道你們撿便宜了,老子不稀罕這二十兩。搖晃的骰子定住,開,竟然是三個六。賈瑞贏了個滿貫,所有押大小的錢全部歸他。
賈瑞的好運氣,吸引了賭場衆人的圍觀,好事的賭徒手裏頭攥着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賈瑞下注的手,只等着他放哪兒自己便也放哪。賈瑞手一動,衆人跟着一動。
水泱帶着杜子出來體察民情,順路見識下民間的賭場,一進門便瞧見這番景象。水泱一眼辨認出在衆賭徒中躊躇的賈瑞。水泱輕笑,心料這位舉人果真‘高潔’。
賈瑞感覺到後背眼神盯着他,回頭與水泱四目相撞,這不是那日在狀元樓搞龍陽之好的那人?目光移向他身後,哎呀,今天的随從換人了。這個随從表情呆呆的,像是剛從山上砍下來的木頭了。既然人家看着自己,賈瑞未免場面尴尬,沖他們尴尬的笑了笑。摟着錢袋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水泱面前。
“那個……我……剛好路過。”賈瑞想解釋自己不是個賭徒,已經改過自新了,可是被抓個正着,說出來的借口貌似顯得蒼白無力。賈瑞見那人沒說話,只是笑着低頭看自己手中鼓鼓的錢袋。賈瑞幹巴巴的解釋道:“路過,順便試試今天運氣好不好,沒想到運氣挺好的,嘿嘿……”
賈瑞不想毀壞自己苦心創立的好形象,決定賄賂眼前這位有龍陽愛好的優雅公子,反正他打算花掉鳳姐兒給他的髒錢,笑着撓頭邀請道:“我們遇見過兩次,挺有緣的,不如我請你吃飯吧。”
“哦?”賈瑞突然邀請,讓水泱很意外,難道他瞧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了?水泱笑着道謝,既然有人肯請吃飯,恭敬不如從命。
說定後,賈瑞帶着二人到街口的醉仙樓。考慮到龍陽公子喜歡雅間,賈瑞奢侈了一把,帶着兩人去了樓上雅間。招來店小二點菜,把自己一直想吃的菜全點了一遍。豆腐泥鳅,醉蝦、風幹雞、龍須鳳爪、活叫驢、烤鴨掌……
菜上齊了,賈瑞客氣的為水泱和杜子斟酒。賈瑞舉杯,想說些祝酒詞,方意識到自己還不認識這二人。自我介紹道:“在下賈瑞,敢問二位名諱是?”
水泱配合的舉起酒杯,微笑着回答賈瑞:“在下江水泱,這位是我的随從,杜子,不善言辭。”
“噗——肚子?”賈瑞剛吞下一口酒,聽聞此名笑噴了。樂呵呵的瞅着坐在水泱身邊的杜子,這人好生厲害,有人笑他他也不生氣,面不改色,呆呆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睛平行盯着前方。
“怎麽?”水泱揚揚眉,溫潤的目光落在賈瑞身上,心裏卻鄙夷這等粗陋之人。
“沒什麽,還是江兄弟的父親好。”賈瑞擦擦嘴,發覺自己失态了,收斂的笑容一本正經道。
“何故?”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多麽恢宏霸氣的名字。”賈瑞稱贊道。
水泱微微一笑,心想算這小子明白點事兒。手執筷子準備嘗一嘗這滿桌子的菜,竟沒有一樣他在宮裏瞧過的,樣子不錯,不知味道如何。水泱剛擡手,杜子突然站起來,手拿一把銀針對着滿桌子的菜随手一撒。只見上百只銀針如雨點般下落了,吓得賈瑞身子向後栽,‘噗通‘一聲,連人帶凳子倒在地上。
賈瑞被水泱扶起,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寒香味兒,很是好聞。賈瑞發現扶着自己的那雙手雖然甚為好看,但掌心卻粗糙的很,似有厚厚的繭。
“賈兄你沒事吧?”水泱關切的看着賈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