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歲
第四十章 新歲
他們的第一站是一座繁華的小城,叫永照。
這裏距離人間的皇城很近,整條街上還有不少富貴子弟、達官貴人出行。他們的馬車在路過田間鄉村時總是引人注目,在這裏反而不會。
“師尊,我們要在這裏停下嗎?”遲歸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這裏是人多的地方,馬車還是由人掌握安全一點。
寧忘探出個腦袋,十分有興致地看着長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發現家家門口張燈結彩的,似乎在過什麽節日。
“這裏不錯,我們在這玩一段兒時間吧。”
遲歸含笑點頭,觀察着合适的客棧。
遇到這麽熱鬧的地方,寧忘也不想繼續窩在車裏了,幹脆和遲歸一起坐在外面。
彼時人間寒冬臘月,兩人身上都披着雪白的厚厚的披風,看上去十分雍容華貴。
遲歸憂心道:“外面太冷了,師尊還是進去吧,我找到客棧在叫你。”
寧忘沒有進去,而是笑吟吟地看着街邊兩個穿着紅棉襖的小孩在打鬧,道:“你看這裏,是不是在準備過年啊。”
遲歸也看向那兩個孩子,道:“嗯,的确是要過年了。”
寧忘來到這個世界,只過過一次年,那一次遲歸剛好下山了。寧忘只和聽弦山的弟子吃了年夜飯,每個人都發了紅包之後就睡覺了。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和遲歸過年:“哪有大過年的我們去住客棧的道理,這裏環境不錯,我們直接買個院子住下吧,等住到不想住了,把院子直接賣掉。”
“好。”遲歸順從的答應下來,反正他從來不會拒絕寧忘什麽。
遲歸的辦事效率是極高的,寧忘在馬車上吃了午飯,睡了一小覺他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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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忘睡顏惺忪道:“這麽快就好了?”
遲歸低低應道:“嗯,師尊接着睡,到了地方我在叫你。”
寧忘就安心的睡了,這一路上,他除了吃喝玩樂就是睡,其他事情全部由遲歸包辦了。不像他陪遲歸出門散心,倒像是遲歸來陪他。
半個時辰後,馬車晃悠晃悠地走到一座大院子門前,從外看看,像是大官住的屋子。
寧忘被遲歸叫醒,看着眼前氣派的院子有一瞬間的怔愣,他推開大門走進去,入目一個巨大的噴水池,裏面游蕩着色澤好看的紅鯉魚。
四周還種植了不少鮮花品種,由于是在冬天,能開花的很少,到了春天必然很壯觀。
他沿着石子路走進主屋,掀開厚厚的簾子,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瞬間讓他凍得有些僵硬的臉緩和了不少。
他走進去,又被腳底下傳來的綿軟觸感驚呆了,他低頭一看 ,發現整間屋子都覆蓋了厚厚的地毯,哪怕赤腳走上去也不怕冷。
“師尊覺得如何?”
遲歸去停放馬車了,比他晚到一步,掀開簾子走到他身邊道。
寧忘轉頭看向他,還是難以壓下內心的震驚,道:“這些真是你今天才弄好的嗎?”
見他猜出來了,遲歸也不瞞他,溫和地笑了笑:“師尊猜到了,這房子的确不是我今天買的。當初下山處理白帝山後續事宜時,機緣巧合之下弟子來到這裏,覺得這個地方很是舒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帶師尊到這裏小住幾日。于是就買下了這裏。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了。”
寧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但眼裏的情意已經很容易明白了。
遲歸這人真是,對他不好的,他會毫不留情的還回去。可對他好的,哪怕只有一點,他也能記一輩子,并且以更多的付出報答。
當真是,至純至性的一個人。
明天就是除夕了,想到這是第一次和遲歸一起過年,寧忘就很是在意,打算第二日早起出去逛一逛提前做些準備。
他起床推門一看,就看見個小厮正在打掃,寧忘沒意外,畢竟這麽大個院子,不找個人幫忙打掃,光憑他們兩個人是不可能幹得了,而且寧忘的潛意識裏認為遲歸并不會讓他做這種事。
他這麽想着,就看見遲歸從不遠處一間屋子裏推門而出,手裏還端着熱騰騰的早餐。
一見寧忘已經收拾妥當站在門口了,他詫道:“師尊醒這麽早,是睡得不好嗎?”
寧忘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我睡得很好,只不過想早點起來出去逛一逛。你怎麽這麽早起來做早飯,我昨天看外面有不少飯館呢,出去買就行。”
聽他這麽說,遲歸面上的憂慮才淡下去,道:“外面做的恐怕不和師尊口味,既然師尊起來,就先用早飯,随後弟子陪你一道出去。”
“好。”寧忘笑着點頭。
吃了早飯,他們一起出門了。
寧忘看着眼前走來走去的出門買年貨的行人就心情大好,從前在不息山除了統一顏色體制的弟子服還是弟子服,早就審美疲勞了。
他正準備要走,肩上忽然一沉,原來是遲歸把一件厚厚的披風給他披上了,還交代小心着涼。
寧忘擡手曲着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彎着眼睛道:“貼心!”
說完他就幾步走進人群之中。
遲歸蹲在原地,鼻尖還停留着被寧忘碰觸過的瘙癢,像是有魔力一般傳到心裏。
他們逛了了大半天,買了不少東西。
有吃的喝的,還有一些華而不實但寧忘的喜歡的擺件,還有過年必不可少的煙火爆竹。忙活了一大早上,兩人才意猶未盡的回家。
想着晚上要做豐盛的年夜飯,兩人中午都沒怎麽吃東西,随便吃了點外面買的點心就完事了。
由于很多菜需要提前腌制準備,遲歸一回去直接把自己關在廚房研究。
而寧忘就找那個小厮來幫自己挂燈籠,貼對聯。
小厮的名字叫阿陽,才十六歲,是個孤兒,很早就被遲歸找來打理這個院子了。
“阿陽,把燈籠遞給我。”寧忘站在竹梯上,把手伸向阿陽。
阿陽一顆心吊起,拿着燈籠不知所措道:“寧先生,您還是讓我去挂吧。”
自從遲先生把這位帶來,他看得出來遲先生對這位的尊敬,那簡直就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別說讓他挂燈籠,就是要喝杯水也不舍得讓他親自動手,這要是讓遲先生出來看到,估摸着要生氣。
寧忘卻完全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只覺得這是他和遲歸的第一個年,想親自動手做些什麽。
他道:“我都已經站上來了,快給我吧。”他說着,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彎。
阿陽吓了一跳,生怕他摔下來,趕緊把燈籠遞上去。
這時,遲歸從廚房走了出來,阿陽看到他,幾乎快哭了。
遲歸把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阿陽如蒙大赦,趕緊走了。
寧忘挂好一個燈籠,非常滿意,伸出手頭也沒回道:“阿陽,燈籠。”
這一次“阿陽”沒有在扭扭捏捏,直接遞了過來。
寧忘又挂上了,問道:“怎麽樣,對齊沒有。”
“非常齊。”遲歸道。
寧忘吓了一跳,低頭一看,道:“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遲歸笑道:“剛才。”他說着,伸出手。
寧忘順着竹梯下來,自然的把手搭在遲歸手上,任由他把自己扶下去。
遲歸道:“這些事讓阿陽做就行。”
寧忘道:“過年嘛,我自己做比較有氛圍感。”
遲歸笑了笑,随他去了。
挂好了燈籠,寧忘又興致勃勃的去挂對聯。
當他展開那一對對聯時,遲歸稍稍吃了一驚。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奇怪的不是這兩句詩,奇怪的是這對聯上的字,很是眼熟。
遲歸道:“這莫非是師尊親手題的?”
寧忘含笑點了點頭,莫名地有些羞赧。
他其實不會寫毛筆字,但來到這個世界後任何他以前消遣的東西都沒有了,無聊了只好練練字。現在把自己的字用在這種地方,還要貼在門口被人觀賞,想想都有些不好意思。
遲歸托着下巴看了半晌,道:“師尊寫的,非常好。只是挂在門口怕是不太好。”
聽見他前半句,寧忘一個忐忑的心好不容易下去一點,再聽到後半句時,又猛然提起:“你想怎樣?”
遲歸笑了笑,坦誠道:“弟子想收藏。”
寧忘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難以置信道:“這,不太好吧,我寫的也沒多好啊!”
遲歸認真道:“師尊的墨寶,當然是貴在師尊。而且,弟子從未見過比師尊寫的更好的了。師尊,這一幅就給弟子吧。”
“給給給。”寧忘生怕他再吹出一些有的沒的,趕緊的塞給他。轉身跑進屋裏重新寫了一幅對聯挂起——幸好他多買了一對。
等到新的對聯挂起時,遲歸特地跑出來看,一看先前那句“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已經改成普通的賀歲詞,莫名地勾起嘴角。
做完這些,寧忘總算心滿意足地進屋去葛優躺了。原本他是想進廚房幫遲歸打打下手,但想想自己那個手藝,還是不去獻醜,以免堕他仙尊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