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帝少昊
第二十三章 白帝少昊
白帝山腳的村民原本正在給田地松土,聽說前段時間有一大批修仙之人來過,不僅救了被撸上山的人類,還把傳聞山裏那個會吃人的怪物打跑了。因此最近幾天源源不斷有人敢回來。
十幾個人汗流浃背,正準備喝口水歇歇時,一陣巨響從白帝山上傳來,衆人吓了一跳,水壺啪地掉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山尖仿佛爆炸了一般,巨石滾滾而下。
衆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寧忘眼看頭頂被炸開了一個巨洞,當即攜了遲歸沖出去。
不錯,正是寧忘炸開了山洞,在下面折風扇不能掀起太大的風,卻能形成龍卷風,龍卷風越卷越兇,最後直接爆炸。
剛一落地,寧忘就把折風扇甩成劍,極速俯沖向堪堪冒出半截身體的墨枝。
他快,墨枝更快,身體只是輕輕一晃,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開了寧忘的攻擊,然而,正當他打算勾唇冷笑是後背忽地承受了一擊。
墨枝頓住,微微側頭,森寒道:“以多欺少,能不能要點臉?”
寧忘再次提劍而來,道:“要那東西作甚。”
墨枝轉了轉脖子,看上去并不受遲歸那一掌的影響,他虛虛握了下手掌,一柄透明的仿佛水波形成的劍出現在他手裏,竟然是憑空化刃!
三人交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整座白帝山幾乎就要被他們震塌。
寧忘轉了轉發麻的手腕,道:“你這麽打,不怕白帝少昊的軀殼被你壓扁嗎?”
墨枝森然一笑,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吧?”
他雖說得陰狠,卻也沒有繼續攻擊,想來以一敵二這麽半天,他也有些吃不消,神情凝重的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看上去不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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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遲歸低低喊了一聲:“師尊。”
寧忘轉頭看他,就見遲歸神色異常的看着墨枝那段蒼白的脖頸,重點不在于脖頸,而是那上面幾條皲裂的裂縫。
看來這拼來的身體終究是承受不住他這麽打,終于要碎了。
寧忘以為他這是要完蛋的意思,但轉眼一看遲歸,卻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果然,下一秒就聽遲歸戒備道:“師尊,當心有詐。”
遲歸既然說有詐,那事情必然沒那麽簡單。
墨枝原本正在醞釀什麽,聽到遲歸的話後神情忽然變得困惑,道:“小朋友似乎對我很熟悉啊!”
寧忘額角流下一滴汗水,心道這可不是熟悉不熟悉的事兒,你口中的小兄弟從前可是你最強有力的合作夥伴啊!
顯然遲歸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表情忽然有些複雜。
而墨枝大概也只是短暫的覺得奇怪,并沒有能夠得到答案的準備,他從黑色披風下伸出蒼白的手,一團黑霧在他掌心萦繞,逐漸的,越彙越多,越來越洶湧澎湃。
此時,狂風驟起,天色也逐漸黯淡。這便是要放大招的節奏。
寧忘擡起折風扇使勁的扇了幾十下,然而在面對魔君的飓風之下卻全無用武之地,眼看着墨枝即将爆發,昏沉的烏雲之後洩出幾縷霞光,緊接着,如同黎明照徹大地,天空之中緩緩降落幾道人影。
寧忘看清了了那幾道人影是誰,望陽以及林縛蒼,他們之中還站着一位華衣璨璨的年輕男子,從那滿身的明光不難看出,這一定是位神明。
他張了口,正準備喊師兄,餘光之中卻突然閃過一道藍影,寧忘趕緊回頭,定睛一看,不是夏侯逆又是誰。
眼看他即将像只飛蛾傻愣愣的沖向此刻殺心大起的墨枝,趕緊伸手一把把他抓回來,道:“你幹什麽?你不是去抓禁魔塔逃出來的魔物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誰知夏侯逆用力甩開他,咬牙切齒,一雙眼睛瞪得通紅道:“我,我要殺了他!”
寧忘直覺夏侯逆很不對勁,皺眉道:“夢華君呢,你們沒有一起行動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夏侯逆眼裏醞釀的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掉下來。寧忘不由得心裏一抖,覺得不會聽到什麽好消息。
夏侯逆道:“師姐,師姐被他殺了。”
寧忘一驚,腦海中閃過原一夢那绛紫色的身影,以及那笑起來仿若鄰家大姐姐的溫柔笑容,怎麽也沒料到那個臨走之前還特地送點心給他吃的夢華君就這麽沒了。
他沉下臉道:“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當初墨枝震塌了白帝山下的地宮,知道自己肯定會被通緝,當即就帶着白帝少昊的空殼離開了,而離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禁魔塔放出了一只上古邪魔,他把邪魔吞噬了,功力大增。正好遇到前來探查的原一夢以及夏侯逆。好巧不巧,原一夢正是屬于罕見的寒靈體。面對這種送上門的材料墨枝不可能不用,三人打了幾場,二人終究不敵吞噬魔物後如有神助的墨枝,原一夢為了保護夏侯逆最終落入敵手。
寧忘沒想到,他們不過離開不息山幾日,竟然就發生了這麽多事。
這時,遲歸走過來道:“師尊小心,你也是寒靈體。”
寧忘點了點頭,心中百味陳雜。
“墨枝,收手吧。”
與此同時,天上那三人總算降落在他們身邊。
幾人各自見禮,而後都神情複雜的看向不遠處的墨枝。
聽見這道聲音,墨枝似乎清醒了一點,擡眼看向那名身穿華服的年輕男人。
“是你?你來幹什麽?”墨枝道。
寧忘悄悄蹭到望陽身後,小聲道:“師兄,這位是?”
望陽道:“是扶陽上神。”
寧忘聽了,沒什麽反應,內心卻道:真兇來了。
扶陽道:“我聽說,你正在重塑少昊身軀。”
聞言,墨枝的視線朝寧忘這邊掃了一眼,而後道:“是又怎樣,已經沒用了。有人告訴我,他已經回不來了。”
扶陽卻道:“并非回不來,而是他已經不想回來了。”
無論什麽時候,想死的人永遠救不回來。
“當初他離開上界之時,早已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
墨枝似乎顫了一下,道:“你什麽意思?”
扶陽嘆了口氣:“墨枝,他早知道你要殺他。”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了墨枝那一瞬間的震驚,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将将他吞噬。
他道:“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知道我要殺他!既然知道,又什麽要順從的被我殺!你在開什麽玩笑!”
扶陽道:“這便是我來的目的。”他擡起手,一只玉瓶出現在他掌心,指尖微擡,玉瓶隔空到了墨枝手裏。
“這是什麽?”
扶陽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另一樁舊事:“昔年天帝下令,要我與少昊誅殺人間傅氏一族,不知緣由。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傅氏人所有人的命格皆為大兇,留你一族存世,世間必然動蕩不安。等我們到了才知道,傅氏一族竟然多是年幼稚子,少昊心軟,最後關頭還是不忍心痛下殺手。而我當是為了穩固帝心,就動手誅殺了傅氏全族。少昊回來之時已是滿院屍首。我那時飛升不久,做了這種事也害怕的逃走了。”
說到這裏,一切事情都已明朗。傅氏全族必然就是墨枝的家族。白帝少昊那時回來,必然被奄奄一息,卻還一息尚存的墨枝看見,從而被認定為仇人。
原來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倘若白帝少昊晚回一刻,亦或是墨枝早點清醒一刻,都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墨枝手中魔息早已熄滅,他頹然跌落在地,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悔恨之中。
他看向扶陽,痛恨道:“你當初為什麽不說!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我把他當仇人,把他……親手殺死!”
扶陽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眶也變得通紅。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看向墨枝手邊的玉瓶:“這裏面有一縷少昊的殘魂。當初他離開時,前來找我,知道你會在大戰之中取他性命,當時局勢未穩,他害怕自己死後神界動蕩,因此留下這一條後路。後來你确實在他平息了人間劫火之時用剔靈劍将他神格穿透,一直以來我一直嘗試着拼齊他散落的魂魄,然而,始終不能喚回他。”
有魂魄,卻不能召回,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對活着已經不抱任何期待,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意再回來。
墨枝抓着那只瓶子,仿佛是什麽最為珍貴的珍寶,越抓越緊。最後,他蜷縮在地,把那瓶子狠狠的摁在心口,終于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痛苦至極的咆哮。
衆人看着墨枝逐漸融入白帝山,漸漸不知所蹤。看起來,他像是要将自己徹底拘禁在這裏了。
這時,天空的烏雲散開,落下一些還在燃燒的餘燼,明明滅滅,觸目驚心。
扶陽擡手握了幾許在掌心,半晌,他嘆了口氣道:“多謝二位告知我這件事,想來從今往後,他也不會再作亂了。”
望陽拱手道:“上神客氣了。這便回去了嗎?”
扶陽仰頭而立,眼角氤氲着一點晶瑩,不知是為當初自己的軟弱,亦或是在沉湎好友的離去。
他道:“我也要去,償還我欠下的債了。”
寧忘擡手,拂去遲歸臉頰上一些灰痕。
遲歸低着頭,望進他的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寧忘道:“怎麽了?”
頓了頓,遲歸道:“師尊,白帝少昊和墨枝,是什麽關系?”
寧忘卡住一瞬,還是回答:“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