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時生點點頭，“醒了就快點起來吧。”
蔣念念朝他娴熟而自然地伸出雙手。
陸時生一愣，“你這是幹嘛？”
蔣念念也有些怔怔地，“不是要喊念念起來嗎？”外婆每次都會抱她起來的。
陸時生忽然想到她說這話的緣由，一時有些尴尬，想了想，他權當不知地說:“那你起來啊，等你洗完臉，我就帶你下樓吃晚飯。”
蔣念念還是一直看他，只是眼神裏漸漸多了些期待。
陸時生抿了抿唇，沒說話。
看他的反應，蔣念念也不由抿緊了唇角，雙手慢慢往下垂去。
正要自己爬起來的時候，她頭上突然覆下一片陰影，旁邊的少年，動作輕緩地托住她雙肩，力道沉穩地将她托起。
她高高興興撈住他脖子，笑了起來。
小姑娘向他快速湊近的時候，側臉自然而然地貼上他的側臉，軟軟熱熱的，很光滑，還帶着點甜甜的牛奶香味，陸時生說不出叫什麽名字。
他不大自在地偏過頭，紅着耳根子，将她放在床的外側。
“好了，你自己穿鞋吧，然後趕緊去刷牙洗臉，我等下再來接你下樓吃飯。”說完，陸時生逃也似的快走出房間。
蔣念念還是高高興興地，“那我洗好後就去找哥哥。”
陸時生早就出了她的卧室，自然無法回應。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要穿兩件衣服的季節，所以她自己找到外套，慢慢穿上後，才穿着拖鞋往洗漱臺走。
為了迎合她的高度，她卧室的洗漱臺，刻意做低了一些，就為了讓她能順利夠着。
她動作熟練地拿起牙刷，擠上牙膏，漱了一口水後，邊刷牙邊比劃鏡子裏的自己。
慢慢有些不開心了。
她記得很清楚的，上一次她也是到洗漱臺階的這個地方，怎麽今天，還是這裏呢。
她不太明白地左動動，右動動。
還是在同一個地方。
她好像沒長高。
她又低下頭，對着洗漱臺的外側觀察了好一會兒，好像還是，沒有長高。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等下去問問外婆，看看是什麽原因。
她都睡了這麽久的覺覺了，不可能沒長高的。
于是她開始更加有勁兒地刷牙。
自己乖乖刷完牙洗完臉，她便披頭散發地跑去了陸時生房間，由于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對他下意識親近許多，一溜煙地進了他房間。
“哥哥，念念洗好了。”
陸時生早已恢複到往日的冷淡模樣，看她一眼後，起身說道:“那我現在就帶你下樓。”
“我們要先去找小芳姐姐。”蔣念念指着自己有些蓬亂的卷發，仰頭解釋說:“要喊她給念念梳頭發。”
她頭發本身就有點卷，原來小芳姐姐還沒來蔣家的時候，都是外婆給她梳，一個高高的、很簡單的馬尾辮。但小芳姐姐來了之後，會給她梳好多不同的小辮子，所以她頭發才變得越來越卷了。
瞧着她趨于爆炸的散亂頭發，陸時生壞心眼的心情有些愉悅，點點頭道:“好，那我先帶你去找她。”
兩人找到小芳後，小芳從善如流地為她編辮子，沒過一會兒，一個紋路分明、又工工整整的辮子便出來了。
蔣念念拿着鏡子使勁往後瞅，覺得自己的辮子可好看了。
“來，小姐，趕在吃飯前，我們先把這藥給喝了。”小芳繼而端出滿滿一碗中藥，喂到她嘴邊。
蔣念念小臉一垮，聞到苦味，下意識地偏過頭，“小芳姐姐，為什麽還要喝這麽多啊，我都喝了好多天了。”
“因為念念還在長身體啊，所以要适當的喝些藥，這樣才能長得更高更快的。”小芳誘哄說。
蔣念念難受地皺起眉頭，“可是我好像沒有長高啊。”
聽了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陸時生也算是明白過來，大意就是，蔣家的人，跟蔣念念說，她的嗜睡，是與她長高有關系，只要她睡得越多，她就會長得越高。
可又由于她長高速度太快，所以才要适當地喝藥來平衡一下。
然而事實是，她好像并沒有長高。
陸時生也不太想得明白。
他還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印象中，好像是愛玩又活躍的人才會長得高。
在他想問題的這會兒功夫，蔣念念已經在咕嚕咕嚕喝藥了，好一會兒，一碗才見底。
吃晚飯的時候，蔣念念精神又好了不少，一直到吃完飯，她都還清醒着，沒有絲毫睡意。
由此一來，唐翠英更加高興了，對陸時生的态度也越發親近起來，心想着，把他接來果然沒錯，就這短短幾天，念念已經一次比一次醒得久了。
吃完飯後，蔣念念由小芳帶着去浴室洗澡，陸時生便一個人上樓，往書房的方向走，打算尋本新書看。
正要進去，蔣家老管家喊住了他:“哎，你等一下。”
陸時生停下腳步，回頭看，“李管家，怎麽了嗎？”
他記得，這是接他來的那個人的聲音。他也是來了才知道，這個人，是蔣家的老管家，在這待了有十多年了，積威甚深。
老管家有五十多歲了，身材微胖，看陸時生恍若無人地自由出入，語氣不大好地問:“你去書房幹嘛？”
陸時生抿了抿唇，“看書。”
“看書？”老管家不太相信陸時生的話，前去接他時，對他一家子人，可謂是沒半點好印象，于是走近些，警告他說:“書房這種地方，怎麽能讓你随意出入，這要傳出些重要東西，你賠得起嘛。”
陸時生暗暗捏緊了拳頭，他最恨別人平白無故冤枉自己。
“我是這裏的大管家，你如果想随意出入這些地方，還首先要經過我的同意，否則……”
“否則怎麽樣？”唐翠英從蔣念念房間走出，沉着臉色問。
老管家陡然一驚，特地來吓唬吓唬陸時生，一方面，确實是為了蔣家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自然是老夫人和小姐對陸時生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的好。
長此以往，陸時生鐵定也拿自己當主人看，那騎在他上頭，可以吩咐他做事的主子，肯定又要多上一個。
老管家示弱地低頭笑了笑:“老夫人，我這不是為了蔣家着想嘛，萬一他要是生出些其他心思，那我們家裏頭，還不被他給坑慘。”
“我倒是不知道李管家你已經有這麽大的權利了，別人做什麽都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唐翠英也是近兩年來發覺，随李管家年歲的增長，他漸漸有了些倚老賣老的意思，把自己當半個主子看，還時不時吩咐家裏其他傭人。
老管家忙不疊否認，“老夫人您誤會了，我沒有……”
唐翠英掃量着湊巧經過的其他兩名女傭人，沉下聲說:“那好，趁你們今天都在，我把話給說清楚了。”
她看着旁邊的陸時生，慢慢說道:“小陸是我們家特地請來的客人，既然是客人，那大家對他，就得按客人的規矩來，絕對不能怠慢了他。”
李管家身為管家，忙不疊帶頭應聲:“對對對，老夫人說得對，大家都仔細點聽，然後用心做好事。”
唐翠英緩緩笑了笑，看着李管家說:“老李，書房的事，小陸這孩子是經過我同意的，如果出了什麽事，我來承擔就好，你也別太擔心。”
“怎麽可能會有什麽事，”李管家讪笑道:“老夫人，我剛剛都是開玩笑呢，您千萬別當真。”
“你也是家裏的老人了，凡事只有你帶好頭，底下的人，做起事來才會明白。”唐翠英意有所指。
“是是是，老夫人教訓得是。”說完，李管家看了看一旁瞧自己笑話的傭人，面上難堪得緊。
唐翠英見好就收，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教訓倒也談不上，就是希望老李你能想開，多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李管家灰溜溜走了。
陸時生瞧着唐翠英，緩緩擡頭說了一句“謝謝”。
接他來家裏，他沒道謝，喊他多吃點飯，他也沒道謝。
獨獨這一回，唐翠英聽到了第一聲謝謝。
好半晌才回味過來，她之所以幫他，很大原因是因為念念，只要他對念念好，她也就會對他好。更何況，這孩子的上進，很招人喜歡。
“其實你……”話沒說完，唐翠英心下一嘆，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拘束，如果缺什麽生活用品的話，盡管跟吳嬸說，或者跟我說也行，書房那裏呢，因為念念爸爸之前經常在那裏辦公，所以會有一些文件，你多注意點就好了。”
陸時生沉默着點了點頭，告別老夫人，去了趟書房，便繼續回蔣念念房間等她。
唐翠英不由對他更加滿意，等念念洗完澡，便接到了女兒胡瓊白的電話，“喂，有什麽事嗎？”
“媽，我剛剛聽李管家說，說你讓念念喊那個男孩子喊哥哥了？”胡瓊白話裏，滿滿的難以置信。
“是的，念念也沒有什麽兄弟姐妹，有個哥哥照顧她也好。”唐翠英望向沙發，兩個小孩并肩而坐，她心裏漸漸軟下，滿足地笑了笑，“而且兩人相處得也很好，現在還一起看動畫片呢。”
“媽，你可真是老糊塗了！你也不看看那個男孩子是什麽身份。”
……
“正好我明早有空，我順便回家一趟，看看那個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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