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了解
了解
溫久嘴角笑意未斂,眸底卻浮上一層不易察覺的暗沉:“寒寒,是你親戚?”
“是嘞是嘞!就是給辛眉打輔助的那個,國服第一莫甘娜!”駱曉輝一臉驕傲道:“是俺爹他堂叔家的侄子,但論輩分俺是他堂哥!”
溫久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那麽厲害的操作,怎麽不繼續打了?”
駱曉輝神情瞬間低落,惋惜地一嘆:“……他三年前病死了。”
“病死了?”溫久詫異道:“他得了什麽病?”
駱曉輝:“肝癌。”
見溫久沉默不語,駱曉輝生怕與老板斷了話題,連忙繼續道:“唉這小子也是怪可憐的,他家跟我是一個村的,爹媽身體都不好,下邊還有弟弟妹妹,他初中辍學出去打工,錢都寄回來給家裏,後來搭上頂流主播辛眉,收到的打賞也都轉給家裏,自己是丁點不留,可那樣的家庭條件,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啊!他呀,真是一點也不為自己考慮,就連身體出問題了也一聲不吭硬忍着,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救了……”
溫久眼瞳微微顫動,聲音勉強平和:“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平白無故突然失蹤了。”
“可不!頭天還在打游戲,第二天人就沒了,死的太突然了,那些個粉絲啊圈子裏的朋友啊誰都不知道!”駱曉輝痛心疾首道:“就連辛眉都不知道,都過了大半個月人都下葬了,才聯系到他家裏人,還親自跑來一趟。”
“說來可氣哩!寒寒剛死,他家裏不知道從哪聽說他游戲賬號能賣錢,在網上随便找了個買主,三百塊就賣了……”
溫久沉思道:“竟然連辛眉都過了那麽久才知道嗎……他們關系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一塊玩好幾年了!她國服第一他國服第二。但那段時間,倆人好像起矛盾了,都沒一塊玩游戲。”駱曉輝憤懑道:“寒寒也是,咋就那麽犟呢,辛眉掙那麽多錢,哪怕開口跟她借點,她也不能不管吧?要是沒寒寒輔助她,她能有今天?”
溫久眼神空洞,連帶着聲音也徒增幾分沙啞:“是啊,跟她開口的話,她一定不會不管的。”
“呃,倒也怪不得人家,都怪寒寒這個犟種不說。”駱曉輝又感慨道:“辛眉倒是挺夠意思的,她走的時候拿了點寒寒的東西,又留下不少錢,寒寒死後,每年她都會去看他一次。”
最後一句話令溫久瞳孔驟然緊縮,他強裝淡定地擡頭,向他确認道:“辛眉每年都會去看他……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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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曉輝對老板的異樣一無所覺,歪着頭想了想道:“大概,十月份左右?”
十月,全球總決賽将至。
見溫久默不作聲,駱曉輝再次試探道:“俺現在玩英雄聯盟,也是寒寒教的,俺倆還一塊開過黑!老板你看俺……”
“嗯,先留下吧,不急着接單子。”溫久雙手捂着臉,似是疲憊到極限的随口敷衍。
駱曉輝欣喜若狂,連忙起身道謝:“啊!謝謝老板!謝謝老板!那我就先回去啦,要學的東西還挺多……”
剛走到門口,溫久忽然又叫住了他。
駱曉輝詫異轉身:“老板還有啥事?”
溫久:“寒寒,叫什麽。”
駱曉輝:“駱書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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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牆被打破,結合此前種種親密,他本以為在這場隐蔽的情、愛游戲裏欲罷不能且成瘾的是辛眉。
或許是真将他那番話聽了進去,辛眉竟再也沒主動找過他,除了在手機裏噓寒問暖,或問問他訓練近況外,就連一句撩撥都不再有。
是真怕他會死,還是為了備戰季後賽。
一連幾日,溫久狀态萎靡。
那天将駱曉輝留下後,晚上借着聚餐的名義,他又同他聊了許多。
現在關于駱書寒,怕是連辛眉都沒他了解的多。
如駱曉輝所言,他真的是個很可憐的人,溫久本以為自己的童年已經足夠悲慘,可同駱書寒比起來竟是不值一提。
少年頑強如磐石的生命在三年前猝不及防地終結。
那年他才十七歲。
常家樂正起身去往飲水機處,路過溫久位置,看到他正對着手機上一張照片發呆。
照片是他打着好奇的名義向駱曉輝要的,衣着簡樸倚樹而立的少年正是駱書寒。
本以為窮鄉僻壤難出貴人,偏駱書寒生的十分秀氣,他的皮膚在陽光下呈現一種健康的淺銅色,眉眼精致含笑,憑白彰顯出幾分陰柔。
不同于大城市孩子嬌生慣養的細膩,早早地進入社會令他瘦弱,卻不嬌弱,單是往那一站,就給人一種處事不驚的淡漠孤傲。
溫久自認為眼界極高,卻也不得不承認,駱書寒是個非常好看的人。
如果當年他跟辛眉一樣露臉直播,單憑顏值就能收獲粉絲無數。
可他寧願默默當她的陪襯,當那顆距月亮最近,卻被掩蓋了所有光芒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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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這幾天分外熱鬧,季後賽開賽在即,連原本消極摸魚的同事都破天荒來上班了,原本安靜的工作氛圍瞬間叽叽喳喳變得聒噪,聊八卦的,分零食的,就連辛眉這種工作狂都難免分心,左顧右盼地打量着周圍同事,心情倒不那麽糟糕。
今年是IF殊死一搏的最後一年,他們可能很快就不能在同一個辦公室裏共事了,本着相逢即是緣的原則,辛眉和氣了不少,有人找她說話,她就配合着聊上兩句。
開賽在即,電競圈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立即被大家所關注,在一片八卦聲中,不知哪個同事說了一句:“诶,丁雪峰這就沒事了嗎?我還以為後果會很嚴重呢……”
辛眉原本正撐着額頭打盹,聞言緩緩睜開眼睛,打開網頁開始搜索。
有網友拍到了丁雪峰跟好友小胖,以及一個帶鴨舌帽穿黑衣服的神秘人一同出入娛樂場所,他滿面春風笑意明顯,似乎完全沒有受到禁賽封殺以及網上謾罵言論的影響。
賺夠了錢,誰還會在乎別人說什麽。
辛眉盯着那張被偷拍的照片看了會兒,只覺得背影身形有些眼熟,可仔細聯想身邊人,卻無一達到标準,想來是某個曾經見過,但交集不深的人。
丁雪峰犯下的事明明已經查證,是實打實的違法犯罪行為,可他如今卻安然無恙,仍行動自由,可想而知背後花費了多大功夫,聯系了多少人脈。
想到闫哲露出的破綻,辛眉頓感不安,整整一天都不在狀态,甚至連溫久發來的消息都忘了回。
等她終于發現,起身去訓練室找他,他的位置卻空着。
其餘人紛紛開玩笑稱他又去約會了,辛眉也跟着笑笑,無聲退了出來。
她人就在這,他還能跟誰去約會。
直到晚上,消息仍未回複,人卻已經坐在訓練室了。
常家樂笑着打趣他是不是去約會了,他微笑自若道:“對呀,就是去約會了。”
辛眉這才意識到這小孩定是因為某件事跟她鬧了脾氣。
可惜她對戀愛這塊一竅不通,反射弧也極長,并不記得自己哪得罪了他。
可也不能不哄。
于是趁着他去洗手間,直接将他堵到了樓道裏。
溫久背着手靠着牆,一臉無辜地看着她:“怎麽了,姐姐。”
辛眉沉聲笑道:“長本事了,不回消息。”
溫久一臉無辜:“有嗎?只是怕打擾你工作而已。”
肯定不止這個原因。
辛眉嘆氣,溫聲道:“阿久,我之前說過,我缺乏經驗,在這段戀情裏肯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所以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別讓我猜。”
見溫久嘴角耷拉着不說話,她再度道:“之前忘了回你消息,我道歉,這陣子确實很忙,你也知道,快開賽了。”
溫久低頭輕聲一笑,笑聲中帶着幾分苦澀。
她就算想破腦袋也不猜不到他為什麽不開心,不過他倒是可以說明白一點。
“我只是有點失落。”
辛眉不解:“失落?為什麽會失落?”
溫久:“姐姐很喜歡那樣對我,我以為姐姐離不開我。”頓了頓故作憂傷地一嘆:“原來我不主動提,你一點都不想我。”
辛眉怔後,眼中笑意漸濃,雙手交叉抱臂道:“……怎麽,你不是說會死嗎?”
“我不怕死。”溫久直直看着她:“我怕你不愛我。”
辛眉終于察覺出他的意圖,眼瞳瞬間一黯,臉上笑意未減,上前兩步走至他身邊,伸手将他擁入懷中。
溫久感受着耳垂被一片潮濕緊緊包裹,時輕時重地被擠壓成各種形狀,臉上顯出大片紅暈,無意發出的低吟隐忍又破碎。
“阿久,下次可以直接說,想要。”
溫久妥協了,也裝不下去了。
他早已潰不成軍,濃重的鼻音幾乎帶着哭腔小聲哼唧,“姐姐……想要……”
辛眉照例交待他去車上找她。
停車場隐蔽的角落,黑色奧迪沉穩如往,然而等溫久拉開後排車門乖乖鑽進去時,卻發現辛眉衣衫整齊地坐在駕駛位,已然系上安全帶準備出發的模樣。
溫久一愣,意識到辛眉的意圖後忐忑道:“姐姐,我沒帶身份證……”
“嗯。”辛眉一腳油門直接将車子發動駛離:“去家裏。”
辛眉竟是要帶他回家。
他還從未去過她家,她自己的家。
想到此,溫久隐隐興奮,他認為這是辛眉對他的愛更進一步的表現,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
于是他問道:“為什麽這次帶我去家裏?”
辛眉專注開車頭也未回:“上次用完,東西都拿回家消毒了,沒在車上。”
“……”